这几日太皇太后正在教宁瑶锦看账。
她有之前开店的底子在，自己摸索再加上太皇太后的点拨，学的很快。
“听说陈家的次女许给了晋王，皇上这步棋哀家倒是有些看不懂了，”太皇太后瞧着宁瑶锦飞快的拨弄着算盘，装死不经意的道：“陈家可是一直把这个次女当做贵主儿培养的，不是哀家嫌弃自己个儿的孙子，那个晋江当真是个酒囊饭袋，配不上陈家那个闺女。”
宁瑶锦算完受伤这笔账停了一停：“可是起居郎陈广周陈大人？”
陈广周是先帝一朝的起居郎，专门负责记录皇帝的行止，可以说除了安公公之外，跟在先帝身边时间最长的就是陈大人了，虽然起居郎只有六品的官位，可天子身边的一个宫女太监都是手眼通天的，更别说一个正正经经的官儿了。
虽说名义上是起居郎，可多半都是皇上的心腹，替皇上观察文武百官哪个又异心，说起来倒是跟前朝的锦衣卫有些相似，只不过起居郎直接听命与皇上，不再经过东厂，说是皇上的眼睛也不为过。
“对，”太皇太后拿起一本账，细细的翻看着，“陈家次女你可还记得？那次你在大殿上比试的时候，她也来了。”
宁瑶锦努力回想了一下，可她对这位陈家次女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不记得有人引荐过。
太皇太后将账本放下，道：“陈家次女名婉儿，与你同岁，也是一个颇为出色的女儿家。只不过陈大人一直与皇上相伴，自然与明珠公主熟识了，这陈婉儿与明珠公主算是是闺中密友吧，不过她倒不似明珠公主那般张扬，是个十足沉得住性子的。”
皇上赐了那么多的婚，太皇太后却单单的提起这一桩来，一定是想要告诉她些什么，宁瑶锦点了点头，听她继续说下去。
“若说才学，这位陈婉儿跟着他爹读了不少书，跟你比差些，但也超出寻常女子一大截了，若说心计锦儿，你不及她。”
“如果世间都能安安稳稳，谁有愿意去勾心斗角？”宁瑶锦又拿过一本账册看着，皱了皱眉：“太皇太后，内务府的账本近半年来的进出没有一笔能对的上的，差额都在百两，虽然不多，但是每一笔帐都查了百两的数额，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内务府最近是有变动么？”
太皇太后的眼睛看不清楚，具体的数额也只能让宁瑶锦念给她听，内务府送来的账册有二十多本，都是近半年来的，宁瑶锦给她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形，太皇太后越听脸色越白：“呵呵，这群人倒是会看机会的，皇上无暇管，后宫又都被选秀和明珠公主的婚事牵绊着，哀家一直没去查账，竟然胆大包天的竟然敢来卡皇家的油水了？嬷嬷，你打发个人去把内务府如今的掌事叫来，哀家倒是要好好问问，这些银子都去哪儿了！”
老嬷嬷打发了一个小宫女去叫人，刚进门就看到明月公主愁眉苦脸的进来了，扁着小嘴跟太皇太后撒娇：“老祖宗，进来内务府送来的钗环越来越粗糙了，说好的是玉簪子，结果用的是铜丝！玉石的成色也不好。”
宁瑶锦道：“明月妹妹可否让我看下簪子？”
明月公主爽快的把簪子放在她手中：“锦儿姐姐你瞧，不知是不是最近都去张罗婚事了，这钗环绕的还不如花匠搭的花架子呢！”
入手的，是一柄小巧的发簪，颜色泛着紫，上头斑斑驳驳的还有残留的金色，想来是个鎏金的簪柄，上头的点翠也小的可怜，这种东西就算是放在昭阳镇里的小铺子，都算不得是贵重的东西，更别说是在宫里头呈给公主的。
明月公主眼睛一亮，瞧见宁瑶锦头上的珠花，“锦儿姐姐，这是水纹绢吧？”
宁瑶锦方才想起来，这是那日周靖谦来的时候带给她的，而明月公主还不晓得他已经回来。周靖谦的意思是先不要公布他已经返京的消息，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宁瑶锦便尽力帮他瞒着：“是啊，燕王殿下前几天让人送回来的信里头夹带着的，瞧着可还好？”
明月嘟着唇，可爱非常：“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靖谦哥哥才知道锦儿姐姐怎么打扮，带什么首饰最好看了。这珠花如此华贵，一般人还真是压不住这种款式，倒是锦儿姐姐天生气质就恬淡，戴着反而有一股说不出的气韵来。”
太皇太后最爱看这两个小姑娘说话了，呵呵笑着：“你才多大，就知道气韵了？”
“我当然知道啦，我也是有眼睛的呀。”明月不服气的说：“皇帝哥哥后宫里头的这些女人，包括还有刚许出去的那个御前宫女，没有一个有气韵的，都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的很。”
宁瑶锦每次看着她天真的笑容也会由衷觉得喜欢：“那明月公主觉得，哪个有气韵？”
“一个锦儿姐姐，还有一个便是陈大人家的婉儿姐姐，”明月公主很是为难的思忖了一会：“但是吧，婉儿姐姐好像曾经给靖谦哥哥写过情信来着，不过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等靖谦哥哥回来问一问便知。”
太皇太后清了清嗓子，“别胡乱说，你靖谦哥哥和锦儿姐姐都快成亲了。”
明月公主也发觉了自己说话的不妥，吐了吐舌头道；“其实明月倒是觉得，陈婉儿虽然也算是出挑的，但是好像瞧着人有些阴，不似锦儿姐姐这般霁月清风的柔和。”
正说着，老嬷嬷领着一个小宫女进来了，回禀道：“太皇太后，奴婢让人去问了一下才知道，内务府先前那位韩尚宫因为手脚不干净被皇上给处置了，眼下内务府的掌事女官位置空缺，账目都是各个司分别做的，是以才会漏洞百出。”
“哦？”太皇太后抚了抚抹额：“怎么着，皇上这是又准备把手伸向内务府了？宫里头的宫女都是卖身为奴的不假，可内务府的女官可都是有品阶的，到了年龄如果本人同意是可以放出宫去嫁人的皇上那头有没有说准备怎么安排？”
老嬷嬷说：“据内务府的几个女官透漏，说是夏公公带来的消息，皇上怕是要重新挑选尚宫了，内务府的所有女官都有资格竞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