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有些心虚，挠着头说，“咱们哥儿几个凑的钱，从散户手里头收的，品相虽然不如之前店里的，但是好歹也算是有药，碾成粉末了谁能看得清楚全貌是什么？一样卖罢了。”
掌柜的面色稍霁，点了点头，“行，这个月工钱不扣了，从散户那里收来是多少钱报个单子给我，从账房来支取！”
伙计们一听神色一喜，散户收药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双方各自走人就是，从来没有字据一说。伙计们原本就没有花钱，此时却能从店里多支取一点儿银子出来，几个人一平分竟是比工钱还要多，顿时找到了赚钱的门路，此后的每一天晚上都去西头儿捡药材，任阿勇和纪四经营的两家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倒掉的也越来越少，从前那些不怎么样的他们都不捡的，此时为了多从店里账房多支取些银子出来，什么边边角角的材料都捡了回来，一股脑的全部放进了货仓，账房一称总重量爽快的又把钱给结了，伙计们喜不自胜，乐的整天嘴都合不住。
这天下午南市即将要闭市的时候，纪四和任阿勇正好都去西头儿倒剩下的药材，两个人一碰头，相视一笑，去了旁边的一处暗巷子里。
纪四笑的直打跌，“全昭阳镇谁不知道你阿勇哥之前是干什么的，谁敢来退钱啊？”
任阿勇也高兴的不行，“药材质量本就不错，仅有的几个来嚷嚷着要退钱的都是地痞无赖，被我一瞪腿肚子都软了，一个个软面的不行，哪儿还敢继续来生事？宁四姑娘说的对，对付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法子，对付宁家就得这么暗着来，对付那些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就得以暴制暴才能压住他们！”
“啧啧啧，”纪四摸着下巴，“这几日我算了算，咱们两家铺子赚了快一百两了，散户那边基本上也都跟咱们合作，采来的药材咱们比宁家高出三成收，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散户来投靠的，只是我担心的是，宁家那边自然是有专门种药材的大户，咱们光靠着散户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啊，过不了多长时间也得断货了。”
任阿勇才不担心呢，“这些都不是咱们该想的事儿，你能想到的宁四姑娘肯定早就想到了，咱们只要按着她的吩咐做就行了。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已经把宁家的好多生意给抢过来了，以后挣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纪四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宁家的活计又来捡药材了！”
“嘿嘿嘿，好小子，等的就是你们！”任阿勇撸起袖子，露出黑黝黝虬结的肌肉，一个箭步冲出来，大声的斥责道，“原来是你们！宁家这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吗？自家药材铺子断货了，就来捡别人倒掉的，难道你们宁家铺子里卖的都是这种品质的药材不成？你们光顾着给皇宫里供药材赚钱，咱们老百姓就是贱命一条，只配用这种劣等药材？！”
他的嗓门不小，此时正是南市即将要闭市的时候，商家和顾客都准备要从西头的出口出去，被他这么一喊都往这边看过来。
有一个大家的丫鬟立刻认了出来，“呀！那个伙计我认识，是宁家药材铺子的！”
另一个小厮也恍然大悟，“就是他！今天早上我还在宁家铺子里买过药呢！原来宁家的药都是捡人家剩下的？！不行，你们得给我们个说法，退钱！”
“退钱退钱！那我们老百姓不当人看，专门去巴结权贵是吧？你们这样的无良商家就应该天打雷劈！”
宁家的几个伙计被团团围在中间前夫所指，烂菜叶子臭鸡蛋全部朝他们身上砸去，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前后左右一打听都是怒火中烧，甚至还有几个义愤填膺的人直接上去一脚把伙计踹翻在地，“要不是新开了几家铺子，咱们都还不知道宁家是什么嘴脸呢！乡亲们，以后买药都别去宁家了，坑人！”
伙计连连求饶，“别别别，我们家铺子的药材都是从附近的大户手里收上来的，就是有几种最近被人算计的断货了而已，不得已才来这里捡一些能用的”
“你们少废话！什么大户什么不得已，不过就是为了节省成本吧？捡来的药材不用花一分钱，卖出去的价格却跟从前一模一样，还要不要脸！”
事情渐渐闹大了，宁家药材铺子的掌柜的匆匆赶来，白着一张脸不停的作揖解释，可百姓们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手指都快戳到掌柜的脸上了。
最后还是官府来了人，把人群都隔开才把几个伙计和掌柜的救了出来，几个人都挂了彩，垂头丧气的回到店里头。
掌柜的揉着额头上的淤青，气的火冒三丈，“不是跟我说从散户那里收的么？怎么成了在西头儿捡的？”
伙计们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此时什么辩解都没用了，全昭阳镇都知道了宁家药材铺子用捡来的药材卖给百姓的事实，消息一旦传出去就在也收不回来了。
几个伙计被辞工，掌柜的也被东家宁嘉岁罚了半年的工钱，宁嘉岁虽说是宁家的家主，可铺子上的事情一直都是宁老太太一直看着的，他着实不怎么会经营。自从分家之后，宁老太太仿佛已经没有了毕生的希望，天天关在房门里吃斋念佛，铺子上的事情一概不管。宁嘉岁自己拿不准，又不敢贸贸然的把掌柜的给辞了，只能意思意思罚了些工钱便罢了。
掌柜的心里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宁家药材铺子的生意从那天开始一落千丈，渐渐的连伙计的工钱都顾不住了，只能不断的辞工来减少成本，可越是这样，再外人看来就是宁家越来越不行了，不但是药材的质量不行，就连人品都不行，别的活计什么错儿都没有犯就要被无端端的辞工，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吃饭？做事情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