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萍用完晚膳百无聊赖,只能来锦绣院里来找宁瑶锦闲磕牙,“祖母当真是要给哥儿们相看?”
彼时,宁瑶锦正在给她的那幅画像装裱,装裱是个男人活儿,宁瑶锦前一世的时候自娱自乐的画画自己装裱,倒是颇有一些经验和心得,再者女儿家的画像不宜外露,是以她决定自己动手,带着厚重的帆布手套又是锯木头又是刻花纹的,很是专注。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此时正是最好的时候,只不过祖母不一定是想要在昭阳镇里选孙媳妇儿,她的目标应当不会这么局限。”
宁瑶萍总是扮演者倾听者的角色,时而帮着宁瑶锦打打下手,“祖母活了一辈子,所求就是要振兴宁家,也不知道到底累不累。不过我曾经听我母亲提起,说祖父和祖母当年很是一段佳话呢,估摸着年少的时候就互相爱慕吧,祖父又走得早,祖母才有了这般执念。”
有关上一代的事情,宁老太太曾经跟她透露过,所谓的年少夫妻,在别人看来是一段佳话,可在宁老太太看来也不过是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悔恨罢了,她只是想要证明,宁家是因为她而兴盛,跟已故的祖父并没有什么关系罢了。心气儿高的人通常也执着,宁老太太不偏不倚正好是执着的翘楚,执着了一辈子。
宁瑶锦指了指旁边的釉,“你瞧着装裱的木头,刻出来的时候凹凸不平的,还带着毛刺儿,可是一旦上了釉,再高的棱角也会被粉饰太平。别人看到的都只是表象,有些事情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二姐姐,明日的诗画会你可会去?”
宁瑶萍兴致缺缺的打哈欠,“大好的春光,我才不想去呢,不过祖母给下了死命令,诗画会是宁家主办的,宁家的姐儿一个都不准不能缺席,连薇姐儿都得去。”
“可有说定下了哪里?”
“听说是城南的仙女湖,这个时候花开的正好,河提两岸花团锦簇很是美妙,地点就定在了那里。”
宁瑶锦回忆了一下,仙女湖其实就在昭阳镇的紧南边,从南市一过去除了城门就到了,昭阳镇八面环水,仙女湖是最大的一片水泽。
宁瑶萍扔了一颗樱桃到嘴里,“你有兴趣?”
宁瑶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原本没什么兴趣的,而且明日的我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怕啦?”宁瑶萍才不信呢,摆摆手说,“慌什么,京城你都闯得,着小小的昭阳镇还在话下?你就是别让那些大家小姐们输得太难看也就是了,免得落下一个容不得人的名声来。”
这一点宁瑶锦倒是不担心,她小心翼翼的把宣纸置于木头框架中间,用了些力气,“宁我父亲无缘无故的说要办什么诗画会,其中的原因势必不简单,我哥哥性子冲动,就怕起了什么冲突大家都不好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放心。”
宁瑶萍正色起来,“锦儿,有从前我很羡慕你,父母健在,还有一个疼你的哥哥,可现在我宁愿跟我母亲一辈子都住在庄子上去。”
这世界上谁不想能父慈子孝,兄弟和睦?
不过都是求而不得罢了。
“不过都是过日子罢了。”
第二日一早,马车停在了宁家的门口,不算太早的时辰,跟上次去明霞山的阵仗不一样,仙女湖比明霞山进的多,是以大家都是轻车熟路,心情也格外放飞许多。
汪氏、宁瑶萍和宁瑶锦共乘一车,还有再加上各自身边贴心伺候的丫头嬷嬷,六个人把马车坐的满满当当的。后头李氏和宁瑶薇一车,顺带捎带上了宁家五姑娘宁瑶萌,她从来存在感都不强,带跟不带也没什么分别。宁老太太跟孟氏的车架在最前头,宁瑶琴也在,抱着孩子跟在孟氏身边,自从她回到了宁家,反倒是跟孟氏越走越近,这一点让宁瑶萍有些不快,可有无可奈何,两个人不说话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彼此王不见王宁家也都有所耳闻,时间长了也不觉得什么了。
车子经过了南市,宁瑶锦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书画一条街的人比之前多了一些,只是做印刻的店也多了,好的料子都已经在之前被售卖的差不多,此时大家手中的料子也是不怎么样的,是以生意瞧着并没有什么差别。墨香轩的门前倒是停留的人多些,只不过伙计也已经不是纪四和大牛,换成了生面孔。
相比宁瑶薇和李氏接手了之后,连伙计也换掉了。
恰在这时,走在车下的小石头忽然敲了敲车门,隔着一层帘子小声的说,“小姐,五少爷说有事情想跟您说说,让您下车一趟呢。”
哥哥?宁瑶锦应了一声,转身跟汪氏打了个招呼。
汪氏今日晨起就有些不舒服,脸色有些灰白,无精打采的,说话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去吧,看着你哥哥些,叮嘱他今日需谨言慎行才好。”
宁瑶锦点了点头,“知道了母亲。”
撩开车帘,宁瑶锦环顾了一圈,哪里有哥哥的影子?
小石头捂着嘴嗤嗤的笑。
“锦儿”一个熟悉而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宁瑶锦忽而回头,对上一双茶色的瞳仁,此时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来找你了。”
宁瑶锦微不可见的有些慌乱,前后都有宁家的车架,马车里还坐着母亲和宁瑶萍,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了?
周靖谦笑着摸了摸马儿的脑袋,“莫怕,没人认出我。”
他今日完全是做普通商人的打扮,身上的衣裳也是极为普通的款式和料子,跟哥哥的一套衣服还有些相似。两个哥儿年纪相仿,身形差不多,远远的看着还真的会让人误认为是哥哥宁行川。
“小姐,有没有觉得很高兴?”小石头自以为做了一次牛郎织女的鹊桥,笑就一直没有停过。
这让她怎么说?
“高高兴。”宁瑶锦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的一瞬间却突然感觉浑身一轻,一条有力的臂膀横在她腰间,轻轻一提,随即放在身前的马背上,一瞬间周身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
周靖谦虚虚的揽着她,“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你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