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大厅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辰鸣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律动,面对这样仅次于魔王的一位存在,任谁都不会那么淡然处之。
“我钦佩辰鸣先生的魄力。”
过了许久,莉娅的声音才打破了沉默,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微微笑道,“我会赠予你三百株冰菱草,外加三百万金币作为你释放禁咒的酬劳。”
“那就谢谢城主了。”
辰鸣行礼的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个女人会突然暴起杀人,以两者之间的距离,他速度再快,也来不及释放禁咒。
“明天清晨,我会在冰城的城门之外释放禁咒,之后我和我的同伴们就直接离开。”
说完,他就转身走出了大厅。
“贪得无厌的家伙。”
辰鸣走后,莉娅的脸色彻底变得狰狞了起来,身体下面的寒冰王座瞬间崩灭,又再次凝聚。
下一刻,她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抬头看向大厅外,那吹袭了五天的暴风雪下,足有万米之高的通天巨峰。
“我深爱的女儿啊,你宁可和你的伴生,那丑陋的雄性繁衍后代,也不愿意回来陪我度过余生。”
她的神情时而悲伤,时而温柔,刹那间又变得扭曲,狰狞,“你对它的爱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可你知道吗,我对你的爱,远比你们更加深刻。”
“你知道,却依旧选择了离开,依旧选择那让你堕落的爱。”
一颗颗晶莹的冰珠洒落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将王座与莉娅掩埋。
“我真的……不想毁掉你啊……”
……
走出城主府,辰鸣就直接向着利兹家的方向走去。
在他与黑兔盗取冰菱草的事情败露之后,猫女和海莉就一直躲在这个雪妖少女的家里,直到昨夜黑兔回归之后,她们才敢到大街上露面,但因为始终无法得到辰鸣的确切消息,所以才没有直接离开冰城。
利兹的家和城主府距离很远,辰鸣到达之时,已经是接近了黄昏。
“夏尔!”
来到门口,他还没走进去,就被海莉的嚎啕哭声吓了一跳,精灵族少女涕泪横飞地奔他而来,吓得他下意识地躲到一旁。
“嘭!”
由于辰鸣的躲闪,加上惯性的作用,精灵的整个身躯,都趴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急匆匆走出来的伊莎贝拉和利兹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后者担忧道,“你们没事吧?”
辰鸣微微一笑,道,“已经没事了,明天事情办完,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真的?”
伊莎贝拉将信将疑地问道,“冰城真的愿意让我们离开?”
“那是当然了。”
这时,黑兔走了出来,得意道,“兔爷出马,管他是魔王还是城主,还不是得趴着喊爷爷?”
“好意思说?”
辰鸣弯下身,揪着黑兔的长耳直接把它提起,“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何至于差点把尿都吓出来了?”
“那还不是你胆小?”
黑兔也不生气,指了指身后的小院,道,“要不是我,你能得到这么多?”
辰鸣这才注意到小院中摆放着两个透明的水晶箱子,其中一个是金币,另一个则是一株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冰菱草。
“哦,对了。”
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辰鸣问道,“火焰雄狮呢?”
“它啊。”
海莉好不容易从墙上扣下来,揉着生疼的鼻子道,“这没义气的家伙,拿了一株冰菱草就直接回伽罗城去了。”
“那也随它,这本来就是它的任务。”
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辰鸣说道,“我们进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一起回到了小宅之中。
深夜,辰鸣独自走到院落,抬头看着那仿佛随时都会倾轧而下的东山风雪,低声喃喃,“原来生命,才是这个世界最廉价的东西啊……”
“夏尔,你还不睡吗?”
他的身后,利兹不知何时也走出房间,来到了院落,“明天,你们就要走了啊。”
辰鸣偏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在月光之下,散发着冰蓝光芒的少女,微笑道,“会感觉孤独么?”
利兹摇了摇头,笑道,“只要记忆还在,母亲就还活着。”
“可是记忆,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啊……”
辰鸣心中叹息,他突然觉得,不论是利兹,还是莉娅,或者说那发疯的莎夏,可以说几乎都是一场场悲剧,而作为这些悲剧的见证者,到了结局的时候,辰鸣反而没有感到任何的悲伤,唯一有的,就只有淡淡的羡慕。
不论她们是否愿意,雪之哀伤总会抹去一切的记忆,纵然下一刻是万丈深渊,可在忘却的那一瞬间,她们是幸福的。
故事很长,黑夜很短,清晨的曙光唤醒了大地,也唤醒了生命。
清晨的城门外,那本就不多的人烟显得更加稀少,只有着一辆独角兽的马车停在那里。
马车上,辰鸣的手上多了一个遍布着雷霆纹路的深紫色卷轴,淡淡的魔力元素萦绕之下,给他带来一种酥麻之感。
“八阶元素禁咒,雷霆震怒。”
抛了抛手中的卷轴,辰鸣笑道,“用这么大的阵仗为我们送行,是不是有些太奢侈了。”
“切,少见多怪。”
黑兔撇了撇嘴,不屑道,“当年在诸神之战的时候,这种魔法还不如神明放的一个屁威力来的大。”
“就这种形容词,兔子,你该多看看书了。”
辰鸣也不生气,笑骂了一句后,就打开了卷轴。
卷轴开启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将自己的灵魂拖进了一个庞大的世界,而他,则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神。
“这就是禁咒卷轴中的即视之眼么?”
俯瞰着下方略有些眼熟的场景,辰鸣微笑道,“这倒是不错。”
当他选择了要命中的目标之后,即视之眼瞬间破灭,卷轴也挣脱了他的手掌,向着高空掠去。
雪峰之上,坐在某一洞窟中的雪妖莎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走出了洞窟,丧失理智般地对着天空咆哮,恐怖的魔力犹如巨兽,面对着那未知的强敌来袭,展露出最狰狞的一面。
此刻的天空一片寂静,但当一道流光击穿云层的那一刻,原本静静漂浮的云层瞬间沸腾,紫色的雷光闪烁在云间,像有大雨倾盆而下。
“轰!”
无比剧烈的声音,伴随着怒龙的雷光闪烁在雪峰的天空上,刹那间如同帷幕落下雪峰。
“吼!”
无尽风雪化作巨大的雪人,咆哮着迎上雷霆,可怕的能量涟漪瞬间席卷雪峰,宛若浪潮湮灭了肆掠的风雪,顷刻之间,十分之一的冰雪被这股能量化为升腾的蒸汽,所有生命连哀嚎的声音都不曾发出,就被那恐怖的波动搅碎。
只剩下半边身躯的雪人依旧嘶声咆哮,无边白雪浪潮拍上天空,与雷光相撞。
但烛火依旧难以敌过烈日,雷霆的爆散成为了天帝间最为绚烂的光辉,等到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那原本宛如利剑直插云霄的雪峰,就只剩下半阙而已。
“这就是……禁咒的威力?”
尽管曾经安迷修发动过禁咒,但再次看到的时候,辰鸣依旧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撼,而车厢内的两位少女更是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她们此刻就置身在那种天灾之下一般。
城主府的大厅内,被无数冰珠掩埋的莉娅,犹如大梦初醒一般,缓步走出了大厅,她轻轻地伸了个懒腰,看着那依旧冒着浓烟的半座雪峰低声喃喃。
“在我的内心留下深渊的那个人啊,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