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装作无意地问:“上次你看到鸩令是什么时候?”
问帛道:“那还是数百年之前的事了。是陪上神温泉中沐浴时,看到您臂上纹了一只红鸩形状的图纹,觉得特别好看。是上神您告诉我说,那就传说中的鸩令。拥有它的人,只要现出人形,鸩令就必会以此图纹的方式显现,任何仙术也不能隐藏。后来我还纹了一个相似的在臂上呢。”
九霄感兴趣地道:“哪儿呢?我看看。”
问帛捋起右臂的袖子,露出臂弯以上的一个青色禽形纹饰,道:“不敢与上神鸩令一样,就纹成了青色的。实在是艳羡其纹饰美妙才纹的,别无他意。上神如果不喜,属下就洗了去。”
九霄低头细细端详。见这禽形纹饰其实是九霄上神鸩形真身的剪影,造型扬翅昂首,优雅又大气,虽然抽像变形化了,但仍明显可以看出红鸩的特征。
“挺好看的,留着吧。”她大度地挥了挥手。
“是。”问帛忐忑地看了九霄一眼,“属下不敢问上神把鸩令给了谁。可是属下实在是担心上神的安危。”
九霄心中有如波涛起伏。此时她已明白了问帛为何如此惊慌。九霄活着,神威震慑,没有人敢把鸩令拿出来使用。九霄如果死了,鸩令在谁手中,鸩军便归谁所有。
那么现在,持有鸩令之人,就是潜伏的杀机。
九霄努力抑下情绪,平平道:“鸩令难道是个别人能抢夺去的东西吗?”
问帛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情:“哦,当然不是,唯有上神情愿赠予,鸩令才能渡到他人臂上。原来上神上次出事之前已有预感,早就将鸩族托付给可靠之人了。”抬手擦擦冷汗,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样属下就放心了。是属下多虑了。”
九霄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中却是苦不堪言。又问道:“那么,我昏迷未醒的时候,鸩军那边可有异动?”
问帛道:“鸩军倒是没有异动,不过……”蹙起眉尖,道,“在您苏醒来的前一天夜里,我放心不下,去鸩军大营转了一转,看到了一个影子,当时感觉像是闯入者,但防护结界并未被触动。心中生疑就追了上去,那影子闪了两闪便看不到了,我就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后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若不是上神提起,倒给忘记了。”
既然无头无绪,这关于影子的疑惑也说明不了什么。
问帛一退出去,她便扑倒在床上,发出呜呜悲鸣。
问帛猜的其实没错,鸩令是丢了。
不,是原九霄上神把它赠给了别人。一个现在的九霄不知道的人。
她不知道原九霄上神把鸩令赠予了谁。亦不知是敌是友。难道是原九霄预感到自己要出事,才把鸩令托付给出去的?就算是朋友,那也是原九霄的朋友,不是现在的九霄的朋友。鸩令,必须寻回。
而且问帛的担心并没有错。原本还找不出原九霄暴毙的任何缘由,现在,鸩令成了一个非常可疑的动机。
很可能是这个鸩令的持有者干的。
可是,若不是完全的信任,原九霄怎么能把鸩令交与他人?她究竟遭遇了怎样的背叛?
事关重大,她决定暂时不把此事告诉问帛。事情没有头绪,说出来恐怕只能引起乱子。
那个得到鸩令的人,不知道此时的九霄是假的,或者还是会以为九霄对他或她的信任仍在,如有接触,说不定言语间就流露出来了。等探明鸩令下落,再设法索回。
毕竟九霄是鸩令之主,她与鸩令如果同时存在于世上,鸩军还是会听她的。她健在一天,就算是别人有鸩令,也不能随意调动鸩军。只是她更要注意自身安危了。全鸩族的命运,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呢。
问帛走出九霄的寝殿时,神色难免鬼鬼祟祟。偏偏迎头遇到等在门口的余音。余音的脸拉的很长,脸色很黑。
问帛努力挺直了腰,恼火道:“我和上神……什么也没做!你不要乱想!”
余音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什么了?”
“你……”问帛气结,跺了一下脚,“你若敢乱说,我杀了你!”拧腰拔腿奔离……
余音进到屋内服侍九霄打扮时,莫名觉得上神有些古怪。这段日子上神看他时,要么眼神放空,看着他就跟没看一样;要么故意躲避,让他颇觉得委屈。今日,她的目光却总游移在他的身上。
余音抬头望去,正看到上神的目光*辣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瞬都不瞬。他只觉心头一热,眼睛含着光彩,轻声唤道:“上神……”
“唔……”九霄应道,“余音啊,今天天暖,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这极具暗示性的话让他心跳如鼓,心领神会,抬手就把衣襟一松,动手宽衣。
却见上神吓得一蹦,惊道:“你要干嘛?”
余音的动作滞住,疑惑道:“宽衣啊。上神难道不是……?”
九霄的脸涨得通红,忙摆手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天气热,你卷卷袖子,把胳脯露出来,又凉快,干活又方便。”
余音的一张脸挂了下来,别说卷袖子,反而甩袖就走。
九霄在背后喊道:“哎哎你别生气呀,卷个袖子嘛生什么气……”
余音一直走到了花园中生着闷气,满脸的失望和委屈。九霄很快跟了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扭着手指,满面的纠结。
余音一歪头,发现她居然跟过来了,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又拉下脸,继续生他的闷气。
九霄的踌躇半晌,突然牙一咬,脚一跺,凶猛地向前几步,一把拉起了他的右手,狠狠道:“你好歹也算我的人,上神我想看哪里,就看哪里!不准躲!”然后噌噌噌几下把他的袖子卷到胳膊肘以上,露出少年的一截均称手臂,一对狼光闪闪的眼睛盯着人家的润泽肌扶猛看,看了还不够,还拿手摸了摸。
少年先是被她霸气的宣言镇住,继而被看被摸,魂儿几乎飞到天外去,哪里还能躲?
上神看了个够摸了个饱,也没能在他手臂上找到那枚红色鸩形印记。
没错,她当然不是突然对小男宠动心了,而是在找鸩令。之前在苦苦思索鸩令下落的时候,余音恰巧走了进去,她心中忽然一动,怀疑原九霄会不会把鸩令渡给了余音,所以才有此一闹。
而亲眼验证过后,证实鸩令确实不在余音这里。她握着余音的手腕,神情变得呆呆的,感觉自己的怀疑很可笑。鸩令怎么可能会在余音这里呢?他与原九霄再亲近,在那个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个卑微的玩物,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渡给他?更别提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了。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怀疑,还急吼吼地亲自动手验看?
准是焦急之下,脑子一时傻掉了!
发了半天的呆,忽然莫名打了个寒颤。怎么突然这么冷了?降温了吗?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看到了不远处的凰羽。
他不知何时来的,目光落在她握住余音腕部的手上,一张脸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九霄看着凰羽,眨了眨眼,回转目光笑眯眯看着余音,镇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赞赏道:“余音的皮肤手感真好。”然后才松开,瞥了一眼凰羽,神情中有一丝不满,仿佛是怪他干扰了她的好事,让他识相点快点走开。
凰羽非但没走,反而举步朝这边走来,动作带起一股隐隐杀意。
九霄顿时慌了,伸手把余音推了一把,道:“余音快走。”
余音尚未从绮念中回过神来,茫然问道:“让我去哪里?”
九霄瞥一眼就要走过来的凰羽,道:“我冷,去给我拿件衣裳。”
余音抬头望了一眼当空的大太阳,带着迷惑走了。九霄这刚刚松一口气,凰羽已到近前,阴森森飘来一句:“那么急着让他走,是怕我杀了他吗?”
没错。就是怕这货杀了他。不过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态。稳了心神,道:“我自家男宠,想让他去哪里,便让他去哪里,与尊上有何干系?再者说,他是我的人,尊上敢动吗?”
“你觉得呢?”凤眸的瞳中闪过一丝厉色。
她顿时有些毛骨悚然,道:“你不敢……吧?”
凰羽的目光转向已走远的余音,凤眸眯了一眯。
余音正经过一个池子旁边,恰巧三青来寻他主子,两人在池边径上擦肩而过。三青一瞥间看到凰羽盯着余音的眼色,顿时有心领神会之感,顺手一推,就听扑通一声,余音栽进了水里!九霄大吃一惊,对着凰羽怒目而视:“你!……”
凰羽也是一愣,无辜地道:“不是我吩咐的,你也看到了。”
那边余音扑腾挣扎,她顾不得斥责,急忙奔过去,伸出手来,把余音拉到岸上。转头再准备先揍三青一顿、再找凰羽的麻烦,那两块货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两个身影匆匆溜走。
三青一路小跑着,一边哆嗦着问:“尊上,我把鸩神的男宠推进水里,她不会杀了我吧?”
凰羽:“……多半是会。”
“呜……那可是您的意思,她要杀我时您可得替我挡着。”
凰羽:“我没让你那么干啊。”
“尊上!”三青怒道,“您当时的眼神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凰羽:“你察言观色的本事略过头儿了点。”
“您不能这样!呜……”
“干的漂亮。”凰羽的嘴角忽然弯起一抹阴森森的笑。
“咦?……”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名起不出来,乱起的恩……
那谁,说好的长评呢?o(tヘto)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