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境?”
夏尘的气息宛若一缕缥缈的风,明明他宛如一棵坚挺的松柏,风轻云淡得站立在众人的视线里,然而神境江麟却无法察觉出他的全貌。
夏尘不置可否,向前一步,顿时众人如潮水般向后蔓延开去,眼眸中充斥着强烈的惊恐与不安,夏尘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众人的心上,此时,寒冬陡然降临,铺天盖地的鹅绒白雪轻飘飘得洒落人间。
“嘶!”
猛烈的寒意令众人瑟瑟发抖,这诡异的冰雪毫无征兆得降落了人间,还要许久才会进入华夏的冬季呢!
江麟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夏尘的身上,这个少年纤薄的身子如入无人之境,脚步不疾不徐,而他的“势”却在几何倍得递增。
“抓住他!”
江麟低吼到,然后那些士兵却没有如往常般乐为用命,反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犹豫,双目惊恐而凝滞不前。
屋漏偏逢连夜雨,江麟的“失心盅”竟然在此时无效了,他们不再是一枚棋子,失去了精准的执行力,更在恍恍惚惚的记忆中窜出了一个模糊的老人形象,正是这个老人将失去家园的他们领养,然后悉心呵护,将一身武学毫无保留得交给了他们!
江堰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是谁!”
江麟见着了他们逐渐迷茫的双眼,内心忽然滋生出了恍然与不知所措,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倏尔,男人将视线刺向了夏尘,目光中的热浪足以瓦解雨水带来的冰冷。
夏尘不经意间得笑了,倘若死神的笑意,双颊几乎僵硬着,双眉锋锐,一双眸子看不出丝毫的愉悦,反而如一条阴沉的毒蛇,正在考量着眼前的“晚餐”当何如。
夏尘也想不到,他悄然散布出去的精神丝线对“失心盅”的克制,竟是如此得立竿见影!
雨势忽然猛烈了些。
夏尘先出手了,身若缥缈,数步之间便来到了江麟面前,此时,夹杂着刺骨萧条的寒风,七剑忽然凝聚在了夏尘的背后,剑心相抵,在朦胧的雨夜中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剑花,剑锋冷冽。
江麟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双铁掌抵在胸前,双脚如磐石般与地面相接,此时,他与大地融为一体,这是他最强的防御!
一剑而出,带着冰冷的寒意,冰冻了江麟的两勺眉毛,让他的嘴唇干裂得迸溅出了血丝,然而却无伤大雅!
江麟万万想不到这气势逼人的七剑竟然如撩拨般轻柔,仅仅是夹杂着一丝冰雪之力,这冰雪之力甚至不能突破附在他身子上的钢铁壁障!
“呵呵,你这七剑不会是装饰品吧?”
江麟不无耻得笑得看向夏尘,嘴角充满了戏谑之意,庞大的身子抖了抖将脸颊上的冰花颤落,然后向夏尘勾了勾手指,颇为挑衅道:“让我看看老头子看好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江麟的表情极具寻衅,然后夏尘却不为所动,他此时强大到极致的精神力告诉夏尘,江麟是在做戏,是为了挑逗他的情绪,一旦他愤怒了,他的招式就会出现变形与破绽,身经百战的江麟绝对会抓住这一次机会,置他于死地。
面对江麟的寻衅,夏尘两颊拧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反唇相讥道:“你不去做一个戏子真是可惜,骗过了江流儿眼睛,此时又是演得微妙微翘!”
夏尘淡薄的讽刺仿若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轰然碾向了江麟,男人终于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黑瞳猛烈的杀意闪闪烁烁。
正在此时,夏尘猛得抽剑,身子如一截炮弹,失去了方才的缥缈与灵性,地面溅起了灼热的火花,贴身,扭腰,灵巧得避开江麟挥舞而来的双臂,左脚猛得一踏,地面出现了无数的龟裂,正当江麟反应过来时,剑尖已然刺在了他的腹部。
“铿!”
夏尘感觉自己的剑是刺在了一块玄铁上,他死咬着嘴巴,大吼一声:“雪来!”
江麟茫然,但身为修士的第六感让他很是不安。
雨消失了,或者说是凝练成了冰雪,“咔”、“咔”、“咔”......无数刺耳的响声在江麟的耳旁回响,他想要挪动半步,却发现他的身子早已失去了他的控制。不知何时,一道冰冷的力量潜入了他的体内,肆无忌惮得在他的五脏六腑中穿梭。他的血液竟然因为冰冷而迟缓了流速,他的脊骨也因为冰冷而出现了衰竭。
江麟不好受,夏尘更不好受,他受到了铁银花的反噬,脏腑间仿佛被万千蚂蚁撕咬着,身子上滋生出了大量的汗液,整截身子如泡入了水中一般。
夏尘终究没有被《灵枢》承认,或者说是他体内的蚩尤之力强烈得排斥着《灵枢》,不过他也得到了好处,他的精神力种子竟然在无意间被催熟了,绽放了出了一片娇嫩的花瓣,虽然看上去只有可怜兮兮的一瓣,却让夏尘的精神力到达了以往的巅峰状态!
不仅如此,更令夏尘惊喜得是,在《灵枢》之下,有着一张平凡无奇的羊皮纸,上面记载着一样东西。
铁银花,又名,入神花,让人保持神境一刻钟,对人体无害,须强大的精神力方能催熟。
后遗症:由于无法承受神境庞大的力量,浑身内外出现刺痛,数日后自愈。
夏尘拾起此时已然不抵抗的《灵枢》放入伊塔的空间中,然后遁出了暗室,循着记忆,只身来到了药田,这铁银花即便在雨幕中还是闪烁着银光,分外耀眼。
果然如江流儿所说的那般,在夏尘强大的精神力下,铁银花陡然绽放了,不过却只有一朵,想要再开放一朵,夏尘却发现即使是他的精神力也无法实现!
吵杂的声音越来越像,夏尘收起铁银花,又一念将所有或开花或还是种子形态的铁银花连着土壤收入了伊塔的世界,然后转身遁入了漆黑的夜幕中......
夏尘感受着自己此时疲乏的身子,无奈得摇摇头,暗道:这后遗症未免太严苛了,若是意志不坚定之人,如此的折磨维持三日,他们大概会自杀吧。
一边胡思乱想着,夏尘身子缺如一颗坚定不摧的松柏,站立如松,双目炯炯,手中回旋起了一阵轻柔的力量,包裹住了他的手掌,然后如波浪般席卷而出,刺穿了云霄,一度金光流泻在了夏尘之上,宛如神祇降临,众人膜拜!
七剑散,“歼灭”出!
这七剑,夏尘实则仅仅领悟了一剑,而且他此时狐假虎威的精神力,并不足以让他施展出冰雪剑所有的威势,要知道,冰既有着水的润物细无声,也有着刚的尖利锋锐。
它无声得潜入了江麟的体内,却无法刺穿江麟的身子。
伴随着精神力之花的绽放,七剑油然而生。花开一瓣,冰雪剑成。当精神力之花的花瓣尽数绽放之时,这七剑尽出之时,会是怎样一抹场景,夏尘十分期待!
不过......
夏尘将“歼灭”朝向了双目狰狞的江麟之上,眯起双眼,气息俨然融入了自然,此时的夏尘如一尊雕像,宛如一个前世的狙击手,心中只有猎物!
狂暴的雷元素附着在了火元素凝成的箭矢上,一阵阵灼热的气息贪婪得吸取着萧条的雨丝,空气中不断发出雨水被蒸腾的声音,火红中夹杂着一丝令人畏惧的紫色,咆哮着射向此时束手无策的江麟!
夏尘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极其衰微,神容也显得异常憔悴,双目变得黯淡无光,嘴唇干裂出一道道细碎的伤口,双臂垂落,两条血丝顺着臂膀溅落到了地上。
然而饶是如此,也无人胆敢在此时出手袭杀形成,毕竟他所做的一切太过骇人听闻了,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江麟会在这个少年出现的不足半刻钟内,迅速陨落!
况且,在夏尘精神力的刺激下,大部分人已经逐渐脱离了“失心盅”的控制,记起了江流儿,那些人是绝对不会向夏尘出手的。
“咳咳!”
咳嗽的声音破空而来,夏尘的目光就更是晦暗了,如一颗失去光泽的珠子,嘴角轻颤,然后一拧牙齿,忍受着猛烈的狂风,目光直刺被夏尘轰成废墟的江麟所在地。
一个衣衫篓缕的男人走出了尘埃缭绕的白雾中,他的左臂已经废去了,嘴角沁着鲜血,鼻孔几乎被削去了大半,耳朵也失去了一只,当他朝着夏尘发出刺耳的笑声时,他的牙齿已然碎裂了,大片的血痰喷出了他的体外,然而他的气息却是厚实而沉淀,仿若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夏尘迷惑了,江麟明明经受了他全力的一箭,虽然身体出现了巨大的“破损”,修为也大大降低了,然而他的生机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胜!
夏尘苦笑了起来,他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这入神花的后遗症至今还在他的体内作恶,仅仅是站着便已然竭尽全力了!
江麟向着夏尘缓缓走来,带着恶鬼般的笑容,配上此时他丑陋的面容,就更是瘆人了。
果然,他应该去当个戏子。夏尘不无恶趣味得想着,此时,他的嘴角竟然噙着温和的笑意。
场上有着无数个人,却无一人出来阻挡江麟,江麟积威甚久,而夏尘也只是一个外人,就是江堰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夏尘会笑得如此开心,眼眸会转变得如此柔和。
“这人疯了吧?”
定论未下,只听江麟一声宛如野兽的低吼,一柄锋锐的小刀刺穿了他的身子,穿透了他的心脏,一击即走,一道人影快速得来到夏尘身边,一对细致柔软的玉手搀扶住了夏尘,美丽精致的眼眸中满是柔和与丝微的愠怒。当她察觉到夏尘虚弱至极的身子之时,女人诱人的唇瓣紧咬了起来,紧致的小巴轻颤着,手指不轻不重得为夏尘缓解着他的疲惫,清澈的眸子间荡起了水雾。
夏尘轻轻搂住骊姬柔软的身子,将身子依靠在了她的身子上,报以一个愧疚的眼神,却又下意识避开了,张了张嘴,却道不出半句安慰的话语。
此时的夏尘已经无暇在双瞳之上附着“灵”了,若是有人注意到他此时的双眼,就会发现,夏尘的双瞳就如两颗失去光泽的劣质玻璃珠,黯淡无光。
感受着女人柔然的身躯以及淡淡的女儿香,夏尘闭上了双眼,身子彻底得交给了女人照料。
夏尘不相信除了骊姬之外的任何人,包括那个忽然出现的湾娘,早在两日前,骊姬便醒来过来,而夏尘早已另外制造了一个“骊姬”来掩人耳目,而真正的骊姬则躲在暗处,重新操起了她最为专业的领域——刺杀!
骊姬的出现瞬间让战局出现了变化,江麟被袭杀,此时的江堰不是她的一合之敌。还有那个神鬼莫测的夏尘,谁也不知道,这个少年会不会忽然爆发出什么惊人的力量!
看向这个美丽的女人,众人猜想,这一切都不会只是夏尘用来袭杀江麟所布的一个局吧?
不仅是局外人,就连江堰也是如此,他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将这对煞星立刻送出庄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第二日,夏尘在他人的带领下,终于走出了这个流儿庄以及那一片迷宫似的密林。
看着两道背影渐行渐远,江小涓眼眸内的水雾一闪而逝,然后就如女王般肃然,掩去了情绪。
“庄主!”
江堰叩拜在江小涓身后。
“事情如何了?”
“已完成,江麟一系无一人活口。”
“婴儿也除了吧。”
江小涓望着远方,淡淡说道。
江堰神情一凝,道出一分犹豫。
“哼!”
随着女孩的一声轻哼,江堰身子犹如被万虫撕咬了一般。
江堰连忙磕头,将山体的岩石磕得咚咚作响,求饶道:“求庄主饶命!”
“去吧,你知道我的意思!”“是!”
江堰直起身子,顾不得行礼,仓皇得离去了,一个神境竟然会如此恐惧一个小姑娘。
江小涓低头,掌心爬出了一只蝎子,两对小爪子瑟瑟发光,宛如一柄小剪刀般。
江小涓挽了挽秀发,自言自语道:“父亲我终于为你报仇了,我的盅数也终于超越了您,这神境也不过如此!我的身子岂是能轻易享用的?只是可惜了江疏远这个人才了。”
说着,江小涓再次望向夏尘离去的方向,幽幽道:“只可惜我的身子没有魅惑住他,他可以毫不犹豫得利用我,真是讨厌的感觉,就像父亲您一样。”
说着,女人虚空一捞,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颗头颅,是一个男人的脑袋,睁着两颗眼珠子,充满了惊恐与难以接受,更为突兀的是,这颗头颅之上竟满是细碎的伤痕,似是抓痕。
“父亲大人,谁叫你只喜欢母亲,连死都要与那个贱女人死在一块!”江小涓的情绪变得极为激动,如三峡的激流般,纤细的手指在头颅的脸颊上新添了几道血痕,“所以,我只能斩下你的头颅了,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跟我在一起,我还要感谢江麟叔叔了呢,呵呵呵。”
若江堰看见这颗头颅时,一定会大喊一声:“江顺少庄主!”
江小涓捏碎了在她掌间嬉戏的蝎子,转身离开了高台,步入了流儿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