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嘛,都讲究相生相克。
哪怕剧毒之物,五步之内也必有解药。
也有人天生就跟你犯相,怎么也不对付。
肖绛觉得,高闯就是她的克星。
自从穿越以来,就算生存艰难,身处环境恶劣而且充满敌意,但在她的观察和谋划之下,她觉得自己也算是算无遗策。
就算形势凶险,步步惊心,好歹也都顺利过关了。
可是在高闯这里,她就像踢了铁板。
既定的目的确实达成了,却并没有得到额外的优势和报偿。
若是带了算计的心思,恐怕还会受到反噬。
就像今天,她直呼高闯的名讳,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本来是希望随便有什么人出现就好,阻止一下这群无法无天的熊孩子,能让她暂时全身而退。
如果能有个有分量的人出场,比如说管家呀管事的呀之类之类的,就会效果更好。
最后那些人是出来了,但是正主也出现了。
她算到了开头,却没有算到结局。
而且是压力多大,反弹就有多大。
现在看来是高闯给她做主,是她大获全胜,其实更大更多的麻烦事在后面。
那些熊孩子被强行压制了情绪,又不敢反抗高闯,那这点儿邪火要冲谁撒?
还不是冲她个这嘴上没说弃,但实际上已经弃绝的王妃呢?
她满心疑惑的看着高闯,因为严重怀疑这一位这么做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故意给她找麻烦呢?
是有什么深意吗?
她可不这么觉得!
反而她觉得,这位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
恶劣!
无聊!
吃饱了撑的!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表面上却半点不敢流露出不满。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还得装出一副委委屈屈的鹌鹑样来。
都这么可怜了,好歹赚一个道歉吧。
以后在面对这群熊孩子的时候,在心理上多少也有点优势。
哪想到她的愿望再一次落空。
高闯的目光根本没有扫向她,就好像这个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一号人似的。
反而严肃的对着那群熊孩子说,”你们行事如此无端,有一个算一个,都回家去给我抄书!清静经每人二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顿时,院子里一片哀嚎。
很快的,肖绛接到了嗖嗖嗖射过来的几记白眼飞刀。
不管这飞刀是谁丢的,终归仇恨值又增加在她身上了。
“都退下吧。”
高闯一声令下,院子里的各色人等立即纷纷离去,井然有序。
没有人多说半个字,也没有人搞出任何动静。
就像潮水一样,之前涌动不止,现在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肖绛迈步也要走,却被高闯叫住。
“王上还有什么吩咐?”肖绛匆匆回身,屈膝,施礼施得敷衍的很。
高闯微微皱眉,“本王准你安全的留在燕北,不是让你生事的!”
咦,这是谴责她?!
“王上,您是燕北的天,但是您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吧?”肖绛本来想说颠倒黑白,但是这四个字在舌尖上滚了滚,最后还是换了。
“明明不知从哪里蹦出这么些二世祖来,围攻于我好吗?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之前我一直关在落雪院里,也跟他们没有交集,更没有得罪过他们呀。”
高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很不喜欢二世祖的说法,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真的不怎么惧怕他。
居然连个臣妾,贱妾什么的自称都没有,就是我我我的。
现在,他倒有点相信破庙长大之类的化了。
因为这个女人完全就是野生的,不守规矩。
偶尔讲究点礼仪,也一看就是装的。
重要的是,她似乎不怕被人看出来是装的。
而且,不管她表现得多么谦卑,她的眼神深处却桀骜不驯,就像燃烧着两团小小的火苗,让他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想把她驯服的念头。
“你这是求本王做主?”他斜睨着她。
谁知肖绛却粲然一笑,“那可不敢。只不过嘛……”
她顿了顿,“我有十六字方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高闯一边的眉头情不自禁的挑起。
眼前的女人,因为之前那场胡闹般的突袭中搞得狼狈不堪,连头发都散了。
可是,她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居然有一种豪气干云的气质。
这令那张丑巴巴的小脸,都好像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他觉得她在挑衅,也是对他的冒犯。
可是那十六个字,就像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的重锤,震得他心神摇动。
这不就是他燕北国的立国根本吗?
这不就是他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吗?
从来没有人总结过这种说法,这一刹那却忽然说到他的心坎里。
他们燕北贫瘠苦寒,外敌环伺,可是不管生存多么艰难,世世代代正是这样骄傲尊严的繁衍下来的!
一时之间,他望着面前的女人,这个强武之国用来羞辱他的女人,竟然生出些隐约的知己之感。
尽管这感觉非常浅淡,很快就消失了,却让他无话可说。
“您不用担心,他们都还只是孩子而已,淘气罢了。”忽然一个女声加入道。
刚才肖绛气得够呛,心里又怀疑着高闯的动机,所以真没注意满院子人都走光了,高闯身后还站着两个,不对,是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个小萝卜头,夹在大人们中间,不容易被看到。
三人都站在高闯的侧后方,左边的戴着毛绒绒的帽子,盖住了他的大光头以及上面的戒疤。正是高闯他一等心腹,大管家郭奴心。
右侧站着一个女人。
个子极高挑,比身材伟岸的高闯只矮半个头。
虽然是妇人装扮,头上却只利落得挽着一个发髻,插着一支古朴的青铜发簪。
长眉斜飞,面目清秀,加上身板挺直,显得特别利落飒爽。
可惜,右边脸上从太阳穴一直到下巴纵横了一条长长的伤疤。
通常来说这算破了相了。
可是在肖绛看来,这女人大大方方的坦露着伤疤,完全不在意似的,反而给她身上增加了一种别样的气质,能把大姑娘掰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