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觉得那是狼窟虎穴,反而觉得那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高枝,急着要我攀。”
“娘,在你心里,真的在乎我这个女儿吗,还是只把我当成你争权夺利的工具?”
江抱荷眸子通红,言语哽咽。
朱氏却坐下来,按着她的肩膀,笑意都压制不住道,
“抱荷,你可要好好想想,这样的机会往后还能到哪里去找?”
“你若是嫁过去,你就是世子妃,待端王世子袭爵,就算端王不是如陈王那样世袭罔替,要降一级蒙荫,你也是国公夫人,是国公府说一不二的嫡妻,纵使有些莺莺燕燕那又如何,你可是正妻,就该有些正妻的肚量。”
“端王世子长相俊朗,人又不古板,正是千载难逢的好郎君,你嫁过去,往后必定是扬眉吐气,你的这些姐妹哪个能越过你?”
“而且男人身边有些莺莺燕燕也是正常的事情,你做嫡妻的,怎么能跟她们计较?”
江抱荷泪盈于睫,
“我明白了,娘的意思是要我嫁给这样一个朝秦暮楚的男人,就算他早晚都搂着不一样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只要他位高权重,在娘眼里,就是我命定的良人。”
江抱荷哽咽几乎不能言,只
是声泪俱下。
朱氏坐下来,揽着江抱荷的肩膀,
“现在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种种,你可知道,当初我以京兆尹嫡长女的身份嫁给你父亲,那个时候你父亲只是一个骑郎,当初我的那些姐妹们个个都嫁得比我好,所以哪怕是个庶女都能对我横眉竖眼,为此我受了多久的窝囊气?”
朱氏语气略有怨怼,
“每次归宁回门的时候,我连头都抬不起来,尽听着那些在出嫁之前远远不如我的庶姐妹炫耀自己得了什么珍奇首饰,有多少人登门拜访,夫君在朝堂如何顺风顺水,如何得皇上太后重用,你可知道那些话有多戳心眼子?”
“也是直到现在,你父亲坐上了内史之位。我才稍微能直得起腰来。”
“但在这之前,我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白眼,你都未曾看见过,端王世子是多好的选择,你还不愿意嫁,娘真的不愿意你再去走一遍娘的老路,受一样的苦。”
朱氏苦口婆心道,
“现在你爹好不容易熬出头来了,你是九卿的嫡女,就应该嫁给大昭那些最显贵的子弟。”
江抱荷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我宁愿嫁不那么显贵的人,也不想要嫁给他,我还没有嫁进去,他就已经有这么多的妾室了,一旦我嫁进去,怎么斗得过他那些久在后宅争斗的妾室?满屋子都是女生,他又怎么会多看我几眼?”
“而且我不喜欢端王世子,也不愿意和这么多女人分享我的丈夫。”
“这样的日子一眼都能看得到头,娘,你真的要我嫁过去吗?”
朱氏面色沉了下来,松开了放在江抱荷肩上的手,
“可是难道你爹就不莺莺燕燕了吗?我嫁进来第一年,他就抬了两个姨娘,后来又纳了明姨娘,前两个还好,到了明姨娘的时候,她几乎都不正眼瞧我了,而且就算是现在,姨娘们人老珠黄,他也可曾看过我一眼?”678
“如果不是现在明云罗已经让你爹倒尽了胃口,恐怕到现在,你都还要低江若弗一头!”
“你看看现在江茉引的样子。你爹宠江茉引远远胜过你,而且你爹眼里现在也只有杨姨娘是人,这后院的其他女人都只是个摆设。”
“这么一比较起来。端王世子就算是花心点又怎么了?”
“起码端王世子还是真真正正的权贵,你嫁过去还不至于低人一等,你的孩子将来也会承袭爵位,你爹却一直当一个微不足道的骑郎,让我被耻笑足足二十余年!”
朱氏掐住江抱荷的肩膀,面色激动,
“而且端王世子不知道之前你和陈广生的事情,趁着现在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什么,赶紧答应端王世子的求亲,早早嫁过去,这些话也就变成了娘家的流言,怎么都传不到你夫君的耳朵里面去。”
看见江抱荷无动于衷,朱氏的语气愈发激烈,
“抱荷,你知不知道,嫁给一个没用的男人有多痛苦,嫁给你爹之后,我从京兆尹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变成了连买一根玉簪子都要犹豫再三的人。”
“见到我那些庶姐妹,还要先向她们行礼,你不想嫁给端王世子,难不成以后也想像我一样对着江茉引她们顿首行礼吗!”
江茉引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流泪。
朱氏见江抱荷一直在哭,态度软了,
“抱荷,你就听娘一句劝吧。娘不会害你的,你年少时候执着的这些东西,到往后老了想起来就会觉得可笑,什么举案齐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东西都是虚的,只有把权利富贵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这辈子才能过得好,至于丈夫,就只是一个借势的跳台,抱荷,你懂吗?”
江抱荷垂下了眸子,头发微微挡住了她的脸,看起来她面目有些阴森,眼泪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掉,
“所以呢?”
“你当初一心要嫁给我爹,后来我爹纳妾,变得喜怒无常,你不怨这个,你只怨我爹地位低下,不能让你在别人面前一辈子趾高气昂。”
“现在我爹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江茉引缓缓抬起眸来,乌黑的眼仁无端透出诡异,而她面白如纸,朱氏吓了一跳。
“还能有什么位置?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够相安无事,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江茉引忽然冷笑一声,
“是吗?”
江茉引的表情有些可怖,朱氏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点。
江茉引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端王世子我不会嫁的。”
“在娘的眼里,我恐怕根本就不是娘的女儿。”
“我是心高气傲,想要争上一争,但是不代表我就什么人都愿意嫁。”
“端王世子这样的人,就算是身份再显贵,也只是一滩烂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