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灵城,八百里城桓雄伟巍巍,每一块墙砖都是由高达五阶的天青石炼制而成,磨缝抵角,浑若天成,在角楼灯塔的映照下,流光闪耀得几如是一座巨型玉石雕塑。
即便是到了夜间,那纵横交错的城市街道上依旧人影如织车水马龙,唯有正中央一片宏伟的宫殿群附近却显得格外冷清,除了那些束甲持戈的宫卫之外,便再无一个人影,这里便是灵族的最高权利中枢,也即是灵族女皇羽幻大帝的宫闱,灵霄宫。
然而,在大多人灵族人的心中,这座恢宏宫殿的意义并非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每个人都很尊敬女皇陛下,可他们更加崇拜宫殿下面的另外一个存在,那是他们的神,他们的精神领袖,他们的信仰所在,他长眠在此,直至有一天重新醒来,带领整个灵族走向永生,他就是圣灵,整个灵族的神祇,几乎毫一例外的,每个人都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将灵魂归于这里,用圣池中的金液洗去自身所有的罪恶,追随圣灵大人一起共享永生。
只不过,他们当中很少有人知道,那个所谓的圣灵大人其实此刻并不在这里,准确的说,应该还在苦苦寻找之中……
寻找圣灵转世这件事,几乎是压在所有灵族高层们心头的一块挪不开的巨石,这关乎到整个灵族的未来兴衰,一日找不到圣灵,他们便一日不得安宁。
只是今天凌霄殿中的议论中心却因为一道突如其来的天界旨意产生了偏移,此刻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名字,天启者。
这是一个遥远而又令人神往的名字,遥远到至今已经没有几个人还知道它的存在,只有在那些最古老的典籍中才会偶尔出现,却也只是只言片语。
然而作为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这一群人,他们却都非常清楚得知道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意义,并且立刻就会联想到与之并存的另外一个名字,上古人王。
其实这天启者与上古人王指的本来都是一个人,只不过不同的人会对他有不同称谓而已,可无论是哪一种称呼,都无可掩饰其中的敬畏之意,从某种意义上讲,它几乎就是无敌的代名词,他是一位曾经威震万界的禁忌存在。
所以,当这样一个禁忌的字眼再次被人提起时,人们免不了得都会不由自主面漏凝重之色,即便是那玉阶下站众人前面的两位最具权威者,大长老格鲁斯和老长老劳伦,此时也全都是紧皱着眉头沉默得久久不语。
大殿里一片寂静,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让这座华美瑰丽的殿堂显得更加空旷而又压抑。
“天界旨意已下,众位爱卿可有了什么应对吗?”
一声柔美而又平和的清丽女声忽然从高高的玉阶上方响起,总算是打破了这片诡异的气氛,众人顿时如梦初醒,不约而同的太头时,却看到那双清丽的眼眸正朝他们扫来,那清澈得淡金瞳孔里仿佛自然就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只是轻轻一瞥,便能够让人忘掉种种怨念愁绪,如同是经受了一次洗礼般,心神重归平静。
也许,这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之所以还能够一直坐在那华丽宝座里屹然不动的唯一原因吧!
说实话,对于上面的这一位,众人心中并没有太多臣子所该有的敬畏,相反的,其实很多时候她更像是一个美丽的木偶,而非是一位威仪四方的真正皇者。即便她拥有着一副绝美的容颜,即便她善良聪慧,可是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里,若没有与其手中权柄所匹配的绝对力量,那她终究也只能做个傀儡。
羽幻,整个灵族的最高统治者,人们口中所说的灵后,很多时候,人们对于她美手中那一点可怜权柄的敬畏还不及对她容貌的仰目,她就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存在,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体现出那么一点作为灵后的存在感。
然而,也只是仅此而已,在清醒之后,阶下的一众大臣们却仍没人做出任何回应,反而齐齐得将目光投向了前面的格鲁斯和劳伦长老身上,很显然,在这二人没做出评论之前,他们也不准备发表任何意见,这已经形成了惯例。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礼遇,坐在宝座上的灵后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满,事实上,她也没指望这些人能给自己什么回应,不过该走的形式总归还是要有的,所以她立刻将头转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二人,目光先是在大长老格鲁斯那张令人无比压抑的死人脸上稍稍顿了一下之后,便毫不犹豫得立刻转到了对面劳伦长老的身上。
“劳伦前辈,对此次天界旨意您老有什么看法?我们当如何寻找这天启之人?”
作为长老会前任大长老,劳伦长老虽然卸任已久,可在灵族里的威望却是无人能及的,也正是有了他的支持,年轻的羽幻才得以在这灵后的宝座之上安稳得坐了这么许久,而未被他人取代,所以,在这种时候,灵后才会首先问他,也只有这个老人才能给她以继续坐在这里的信心了。
然而,劳伦实在是太老了,尽管表面看上去精神依旧健旺,可这里每个人心中都清楚,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陨落之期屈指可见。
“陛下!”白发苍苍的老劳伦闻言立即出班向上恭敬的一揖,凝重得说道:“既然旨意已下,天命自不可违,只是此时时机却不允许我们再有其他太大的行动,而且既然旨意上并没有给出关于这天命之人的任何线索和寻找的限期限制,那就说明天帝大人也并不是很急,以老夫之见,不如先解决了眼前与妖族的战事,等我们腾出了人手,到那时再全力得在各族之内搜寻也不为迟晚!”
一番话入情入理,几乎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顿时便迎来下面一片的诺诺符合之声。
“老长老说得在理!”当即便有另外一名长老站出来赞同道:“若不先解决与妖族的战事,不但我们没有力量去全力搜寻,更会分散我们的力量,而且那东海的海族一直在旁虎视眈眈,与人族的某些宗门之间勾勾搭搭的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若是此时派人下去,不仅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恐怕还可能会成为各族的口实,借机反叛,如此可就不妙了!”
如果说劳伦的话还留了一些转弯的余地的话,那么此人的话简直就是单刀直入,直切要害,而这也正是此人一向的行事风格,不鸣则以,言则必中,也正因为此,他才被长老会一致推举为掌管刑戒大事的戒律长老。
此人名叫威廉,是一个行事果决身正刚直的人,从不会什么转弯抹角的逢迎拍马,在众多长老当中也算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异类,平时从不参与派系之间的争斗,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说的话也往往被认为是最公正的言论,见他如此坚决得赞同劳伦的意见,那些刚才还在观望风向的人,此时便也渐渐开始跟着活跃了起来,大厅里顿时一片应和之声。
然而还是有一些人始终保持着沉默,倒不是说他们不赞同这二位的说法,只是在那一位还没有阐明立场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表态的,而他们所马首是瞻者,便是此时站在最前方,灵族的另外一位实权派大佬,即现任长老会大长老格鲁斯。
与其他人不同,格鲁斯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机,他也时常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所有人,他就是一位崇尚权利的野心家,正如他此刻看向众人的冰冷眼神一样,时时透漏着冰冷的锋芒,仿佛是在告诫众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才是这里真正的决策者。
而事实上,他距离这样的无上权利,其实也不过只差了那么小小的几步台阶而已,只要给他一个契机,他就可以踏上去,一脚踢开宝座上的那个傀儡自己座下,而这样的机会,似乎此时已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了。
“啪嗒”
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脚步忽然响起,似乎每个人都关注着格鲁斯的一举一动,就在他微微向前踏出这一步的同时,方才还是一片热闹的大厅里,顿时为之一肃,所有的目光全都齐齐得投向了这位实权大佬的身上,人们知道,接下来的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然而,众人对于格鲁斯的这种敬畏表现,却似是一根硬刺又一次实实在在得扎在灵后的心头,很显然,没有比此刻的情形再合适来体现她与格鲁斯之间实力差距了,即便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处境,可她还是免不了被刺激得心头有些微微憋闷,秀眉微微一皱,紧跟着,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大眼睛立刻慢慢眯了起来,朱唇轻启淡淡问道:“大长老可是已经有了计较不成?”
令她感到更加尴尬的是,格鲁斯并没有对她的问话做出任何回应,就如同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转过头,凌厉的目光一扫,顿时冷哼一声,沉声道:“我只问你们一句,前方战事重要还是天帝旨意重要?”
这个问题一出,顿时场中一片鸦雀无声,即便是劳伦也不敢给自己揽下这么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这样的情况自然早在格鲁斯的意料之中,所以话音只是微微顿了一下,见威吓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语气一缓,接着说道:“恕我直言,天意之前,一切皆不足为论,且前方妖族已经被我军压制在了天青泽一线,溃败只在旦夕而已,已是必胜之局,若是就因为祝君以为得种种顾虑而真的招来了天帝的怒火,试问,你们谁能承担这个罪过?”
言罢,格鲁斯那锐利的目光再次扫向全场,却再无一个能与之对视的目光,直到他停留在威廉的脸上,这才遇到了一些并不强烈的抵抗,而他却并不像就此停下,立刻向前再次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得逼视着对方,阴恻恻得道:“威廉长老,不知这妄图贻误天机的罪名又当如何惩罚?”
无需多想,其话中之意直指威廉和劳伦二人方才的言论,这让殿中众人顿时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这威廉显然也不是个易与之辈,闻言当即冷笑道:“贻误天机自是大罪,但这却不是像你我这等凡俗之人所可以裁决得了的,更别说什么“妄图”之言,一切自有天罚,大长老又何须多虑呢?”
“你!”格鲁斯被对方噎得差点直接暴走,可是却又无言以对,只得恨恨得一咬牙,继而转身对着灵后,厉声道:“似此等执法犯法居心叵测之辈,陛下当速除之!”
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明显是气急败坏得以势压人,别说是灵后和劳伦不答应,就算是其他长老也都不会答应他这样的无礼请求,若真如此,这灵族也就真的要乱了。
其实这也是格鲁斯的一个最大的致命缺点,说好听点是为人太过霸道,难听点那就是城府太浅,而这也正是那些在一旁观望迟迟没有立刻站队的长老们所疑忌之处,要知道,作为灵族之长,光有超强的武力修为还是不够的,还需能有足够得城府才行,而在这方面,灵后羽幻就明显比他要强上了许多,所以,这些人才会始终犹豫不决,以至于才形成了现在朝堂上相对平衡的局面。
此时见格鲁斯已经气急败坏,众人虽然不会迎合他的意思,却也不敢过于忤逆,只得纷纷出来劝解,而灵后劳伦和威廉三人,却只是冷冷看着,不发一言,倒不是他们不生气,而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若是继续纠缠下去,最后只会沦为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而已。
然而就在殿中陷入一片混乱的档口,忽然殿口传来一声纤弱的叫声,却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种类似于猫的叫声,顿时引得众人一愣,正当众人转头看时,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经窜入了灵后的怀中。
“丝羽!”
阶上随即便传来了灵后的惊呼声,而她偎依在她怀里的那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除了尾巴短了点外,整体上看还算是一只十分漂亮的小白猫,此时正全力的往灵后的身上乱拱着,就像个饿极了要吃奶的孩子一样,令人忍俊不止。
再看灵后,此时早已不见了以往从容端庄的模样,几与那常人家的少女一般,脸颊紧紧得贴在猫咪的小脑袋上,口中不住得呓语着:“你去哪了?都快担心死我了!……”说话间,眼眶中已经出现了两点晶莹的水渍。
此时若是孟大少看见这一幕的话,恐怕会立刻被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因为这只小猫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那额头上的雪花灵纹,那短短的尾巴,除了“小白”还有谁?
当然了,“小白”自然不会是它的本名,这么老土的名字也就孟大少这样没文化的家伙才能起得出来,事实上,它有着一个非常洋气的名字,“丝羽”。
眼见得场面显得越来越尴尬,就连老劳伦这样一向声色不显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随即连忙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大家都坚持看法,一时又无法调和,我看不如暂时散议,都冷静一下,明日再议如何?”
对于这样的提议,众人自然不会反对,即便是格鲁斯有些不满,可今日已失了先机,再继续纠缠也得不到什么便宜,也就没有出言反对。
眼见得这一出闹剧即将就此结束,却听殿下传来一声侍卫的禀报:“陛下!现有青云特使摩斯回朝复命!”
给读者的话:
过度,这绝对是过度,我可不愿多写感情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