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次下发圣旨让林鸢进宫。
因赵昀和林鸢出府踏青,临走之时嘱咐下人们,若是有人前来,不必应答,故而,大门紧闭。
小太监扑了个空。
回到皇宫之后如实向皇帝供述,传旨太监趁机添油加醋那一晚自己所遭受的待遇,字字句句皆是赵昀不将他放在眼里。
“奴才卑微之身也就罢了,可出去之后代表的是天子的颜面,皇上对他们的恩赐反而是成了纵容他们的气性见长。”传旨太监在皇帝面前一贯会损人利己。
果不其然,皇帝震怒,“简直放肆,朕贵为一国之君,想见的人居然都要再三邀请,难道他们比朕的圣旨还要贵重?”
传旨太监急忙端上茶盏,又是给人扇风,照顾的那是无微不至。
“皇上,许是他们有要紧事,盖棺定罪,总是要予人有所申辩。”小太监则有不同见解。
传旨太监瞪了小太监一眼,又满脸奉承皇帝,“龙体要紧,皇上可要紧着身子。”话锋一转,“奴才有一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在卖关子,皇帝斜昵他,摆明了是让人直言不讳,“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太子殿下如今身子也好了差不多,您不妨多给他一些机会。”
传旨太监的话,皇帝是听进去了,不过他心里尚且还有疑虑,此事可以先放放。
“你好像很是为了太子说话?”皇帝用审视的目光上下盯着传旨太监,直将人看的发毛。
传旨太监汗珠直冒,“老奴跟着您很久了,素来都是尽心尽力的伺候您,半点其他心思都没有啊,瞧着您费神劳力,这才是多了一句嘴。”
忙不迭的将自己从他们的角逐中摘干净,强者的世界,弱者只有服从的份。
“朕知道了。”多余的话皇帝再未曾说,传旨太监退出了大殿。
伴君如伴虎,传旨太监扶住了一侧的墙壁,突突直跳的心也安静下来,今日荣华富贵,明日身首异处的例子,他也看了不少了。
传旨太监朝人一招手。
小太监赶紧上前搀着传旨太监,“师傅,您叫我?”
“你小子是要顶替我的位置啊?”传旨太监揪住了小太监的耳朵,是下了狠手。
小太监嚷了三个疼,传旨太监也没松手,“疼?告诉你,皇上面前,咱家才是最得脸的,至于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最好是收回去,否则,有你吃苦的时候。”
小太监点头称是。
传旨太监让人背过身去,抬起脚就冲着他猛踹一脚,小太监像是个皮球一般骨碌碌的滚下台阶,头磕出血来。
“好好跪角落里反省,今个别想回屋睡觉。”传旨太监撂下这句话,就回去补觉了。
小太监头上顶着水盆,连打盹都不敢,生怕被发现,心里的委屈只好一个劲的往下咽。
夜幕四合,其他人也都没有闲着。
赵阔于太子府中休养了将近三个月,身子骨已然大好,汪宁已死,家人全歼,后顾之忧尽数除去,“你们做的很好,本太子都重重有赏。”
三五个人陆续跪倒,接过了那一匣匣近乎贵重的金银珠宝,跟着赵阔,总是有很多的油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没错。
“属下能为太子殿下效力,是我等的福分,今后更以您马首是瞻。”一番豪言壮语,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赵阔让他们安心收着,询一侧亲信,“父皇解除了我的朝中职务,我现在就是一个毫无实权的人,先生看如何是好?”
亲信只言让赵阔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余,就要等机遇。
赵阔手底下党羽诸多,悄悄的将赵府之事以及皇帝大发雷霆的事情转告给了他,说是天赐良机也不为过。
“想不到区区一个林鸢,竟然能让赵昀冲冠一怒为红颜了?”赵阔这话有些讥讽,是对赵府的不屑。
亲信急忙献上一计,“太子不妨利用这次的机会来一个负荆请罪,争取得到皇上的原谅,何愁朝中职务不信手捏来?”
赵阔赞亲信一句妙,也就采纳了。
翌日,赵阔褪去锦衣华服,选取素朴之色,跪于宫门口。
整整一上午,赵阔纹丝未动。
“皇上,太子殿下在外头呢。”皇帝依旧在批阅奏折,对传旨太监之禀置若罔闻。
一来二去,传旨太监也就不再提。
眼瞅着外侧艳阳高照,皇帝抬了头,随口一问,“什么时辰了?”
传旨太监应了一句午时。
“正是热的时候,添一道冰镇梅子汤吧。”皇帝吩咐,无人敢不从。
御膳房中,所有厨子都是在紧赶慢赶,新鲜梅子泡水,洗干净那些杂质,后挑拣好的,去皮,加糖,每一个步骤都是需要极其耐心。
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将膳食置放其中,热气腾腾,格外勾起人的食欲。
“皇上,这一道是八宝鲈鱼,另一道是清蒸莲蓬。”传旨太监一样一样的夹取放到皇帝眼前的小碟当中,供人品尝。
皇帝将菜肴入口,挨个点评,总共每样菜都没动超过三筷子。
咂摸咂摸滋味也就罢了。
太阳越发毒辣,烤在人上都是可以落下一道深深浅浅的痕迹来。
赵阔自幼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如今为了可以获取皇帝原谅不得不勉强自己承受这些。
“儿臣求见父皇一面。”赵阔的嗓音带了些许的沙哑,这是长久不进水所带来的后果。
皇帝指传旨太监给赵阔送去一把伞,“让他回去。”
太监叹了一口气,接过伞走出来就看到赵阔依旧跪在那儿不曾动过的样子,心中再多的心疼也只是无用。
“太子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呢?”传旨太监撑了伞至赵阔面前,是有些惋惜。
赵阔听了传旨太监递来的话,“父皇不见儿臣,我便长跪不起。”
这样的决心,是很让人动容。
可是这份动容却不包括皇帝在内,决心是有,但是感动不到人就是愚决了,
传旨太监无奈,再三劝诫赵阔,后将伞留下,转身回了。
赵阔将伞打落,任凭汗流满面,仍巍然不动。
“皇上,老奴是好说歹说,太子殿下都不听,您瞧,这该如何是好?”传旨太监在皇帝面前就没有那一股盛气凌人。
皇帝觉时间差不多,让人领赵阔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赵阔入内行礼,举手投足都是按照规矩来。
皇帝不叫起,赵阔便一直跪在软垫上。
传旨太监见皇帝阖眸养神,心知父子之间这是还有芥蒂呢,“皇上,敏贵妃先前差人送来了桂花糕,老奴去叫人热一热奉上来。”
皇帝低声应了他一句,眸子依旧轻阖,似乎就是打算忽略掉眼前跪着的人一样,赵阔也不急不恼,心知是自己理亏不对在先。
得到皇帝的允许,传旨太监才恭身而退,将空间留给了皇帝和赵阔。
小太监被传旨太监罚跪一宿,如今还是维持那样的姿势,不过碍于他的权势地位,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同人不同命,传旨太监近乎刻薄,“死了没有?”
“没有——”小太监膝盖发酸,情不自禁揉了揉。
“小兔崽子,这会儿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传旨太监手里拿了拂尘,居高临下的站在那,眸子一瞬间如同鹰隼一样,啄人心口,
小太监颤颤巍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不敢这么想。”
“有没有这么想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我也不能用刀挖出来看看。”传旨太监冷哼一声,模样看着不大满意。
小太监为了证明自己的衷心,见传旨太监的鞋子脏了,用衣袖给人擦干净。
奴颜卑骨,传旨太监也不拦着,想自己从来都是伺候着的,如今也换上一换,觉得呼吸也顺畅多了。
七皇子前来问安,见门口小太监直跪,免不得要问上一问,“他可是犯了何等错误?”
太监一看来人正是七皇子,连忙问安,小太监原本沉寂的心在看到七皇子的我那一刻,似乎是燃气了希望一般。
“回您话,他做事不利落,触了皇上的霉头,老奴也是为了让他晓得分寸。”传旨太监瞪了小太监一眼,他当然不会说是他昨晚入了皇帝的青睐,抢了自己的风头。
七皇子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太监而去询问皇帝,点了点头,只是看到票小太监看自己的眼神,不过出于良善之心,挥了挥手道:“人还小,公公就莫要责罚过了。还是让他起来吧,一会儿父皇见了,影响也不好。”
他不是烂好心要去帮助谁,说的也是个实理。
传旨太监听了以后只是暗道这小太监命好,随后立刻应到:
“是是是,老奴这就让他起身。”
小太监咣咣叩头,“奴才谢七皇子大恩大德。”
眼瞅七皇子要迈步而入,传旨太监稍加拦了,“这会儿太子殿下正q是在里面,要不您待会儿再来?”
七皇子看了看关的紧紧的大门,眼中情绪分不清。
“无碍,那我便是等上一等。”七皇子坐到了不远处的凉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