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原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宁修睿眉头微动,目光深邃的问。
沈锦文正要回答,忽而听见一声怪叫。二人同时循声望去,发现原来的莫乘风提前苏醒,正揉着脑袋骂人。
“这下麻烦了。”沈锦文吐了下舌头,暗暗叫苦不迭。
“最麻烦的,不是他。是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宁修睿细长的双眸缓缓眯起,目光落密室外凹陷的龙珠上,俊脸神色凝重。
沈锦文心尖一跳,抬眸去看,只见原本戏珠的长龙木雕竟然以镶嵌了古镜的“玉珠”为中心旋转身体,不知何时长达数米的龙躯居然已经全部盘成了数个圈,此时的模样竟然和古镜上神秘的“蛇”形符号一模一样!
她正心中不解,想要寻找答案之际,忽而听见“咔——”得一声,仿佛木击的响动,下一刻头顶上便有无数泥土落下。
“靠!一醒来就玩这么大!我早跟你说什么来着,这个人就是灾星!你跟着他,迟早要搭上性命的!”莫乘风气得吐血,生死攸关逃命之际,也必须先骂个痛快。
沈锦文没功夫和他斗嘴,心慌意乱的看向宁修睿道,“这已经是地下第四层,恐怕已经是最后一个密室。地下恐怕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我们要怎么办?”
宁修睿眉头蹙紧,缓缓道出两个字,“孔胜。”
“这是什么破法子!这里四面空空荡荡,别说找出孔胜了,就是找个鬼影子都难!快点看看那机关里,是不是有别的蹊跷,总不能站着等被活埋啊!”莫乘风心急如焚,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沈锦文也急出一头冷汗,眼看泥土已经埋住后脚跟,再这么下去的确只有被活埋的份。她跺脚道,“早知如此,就应该带一个活死人下来,他们别的不行,挖洞却绝对厉害!这个时候,放一个出去挖盗洞,我们就有救了!”
莫乘风一听,也是懊恼无比,“这个主意使得!可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把四个活死人全留给尤捕头了!”
沈锦文鄙视的瞪回去,“你现在知道全怪你了吧。”
“……?!”莫乘风被噎得吐血,“沈锦文,你——你别欺人太甚!怎么这都能甩锅给我!”
沈锦文撇嘴,“谁叫你动不动给人乱扣帽子的。现在懂了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莫乘风的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被气得疼。她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居然这个时候还要帮着宁修睿出头,他快郁闷死了。
宁修睿不急不缓的走到古镜的旁边,用手拂开古镜上的落土,精致的俊脸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神情,他淡淡道,“你们可听过一个名为井底之驴的民间故事?”
“没有!你快讲讲!”沈锦文的桃花眸情不自禁的上扬,漂亮的脸庞都露出熠熠的光芒,她最喜欢听八卦,听说书,而且这次还是宁修睿亲自讲的,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事怎能错过!
莫乘风痛苦的捂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讲故事!”
沈锦文猛地的回头,目光如刀的射向他。
莫乘风郁闷的闭嘴,他深刻觉得他如果英年早逝,绝对不是因为别的,绝对是被沈锦文活活气死的。
宁修睿面色认真凝重的一边拂去古镜上的土泥,一边缓缓道,“传说一个农民的驴子不知何故掉到了枯井里,驴子在井里凄惨地叫了好几个钟头也无法逃出来,农民也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后来有邻居出主意,让他把井填上,以防悲剧再次发生。农民接受了建议,于是带着几个村民,一起开始往井里填土。驴子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便在井里恐慌地大声哭叫。不过奇怪的是,没过多久,它居然安静下来。几锹土过后,农民终于忍不住朝井下看,发现原来每一铲砸到驴子背上的土,它都迅速地抖落下来,再狠很地用脚踩紧。就这样,没过多久,驴子踩着土,把自己升到了井口。很快它就纵身跳了出来,快步跑开。”
本是个简单的故事,可是他讲述的时候,停了五六次,清俊的面庞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墨黑的眸中有红血丝一点点崩裂,他的头几欲炸开。
沈锦文和莫乘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二人都聚精会神的听故事,脸上的表情快速变化着,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目瞪口呆,再变成震惊欣喜,最后惊喜得只差跳起来要给宁修睿鼓掌。
“这个办法太机智了!”沈锦文眼底的慌乱一扫而空,满满的是对宁修睿的赞赏。
莫乘风故作淡定的哼了几声,心不甘情不愿的道,“看来故事听多了,也还是有用的。只不过,就算我们踩着土升上去,最上面的盗洞里也不一定安全。”
宁修睿沉默片刻,头侧进暗处,发红的双眸盯着古镜,脸色沉肃一片,“你们可以用这个法子离开,可是我不能。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我必须把云娘藏的人质救出来。”
“谁?”莫乘风嘴快。
沈锦文心底有些乱,“是孔胜?”
她暗道,孔胜很有可能也是宁修睿娘亲的族人,只要寻到他,应该会有更多线索可以找到幕后黑手。只不过,地下可以说就是孔胜的地盘,想要找他,就如海底捞针,太难了。
宁修睿薄唇噙着一丝凌冽的冷笑,手指已经覆在古镜之上,沉声道,“是云善。”
“云善?”沈锦文大惊。
宁修睿的手指沿着古镜上神秘的蛇形符号游走,原本儒雅的侧脸渐渐生出一种黑暗的阴鸷,似是戴了一副面具。他赤红的双眸似淬了毒的剑,冷冰的有些阴暗,“还记得那幅画吗?子贵母死,画中孩子的亲娘死了,云娘却照顾了那孩子数年,她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份恩义传递下去,给她留下的孩子。”
沈锦文怔怔的盯着他,果然如云娘所愿!他的记忆又恢复了一部分!可是,这样的宁修睿,为什么让她会觉得有些害怕和不安。
“沈兄,你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快跟我走,上面还有石块会砸下来!”莫乘风将落下的泥土堆成小山丘,准备拉沈锦文一起离开。
“你先上去。我身为捕头,而且这里就我一个人会医术,救人为大!”沈锦文拒绝他的好意,眉眼里都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你——没救了!”莫乘风气得青筋暴突,自从来了漳州,他的心就被沈锦文用刀子捅成了马蜂窝,全部都是血窟窿!
“莫兄,你先上去把尤捕头搞定!我们救了云善,马上就来!”沈锦文冲他没心没肺的露出一个笑,桃花眼弯成清澈明亮的月牙,满室生辉。
莫乘风不得不妥协,丫丫的,明知道他最敌不过她的笑!
半柱香过去,莫乘风已经离开。密室里只剩下沈锦文和宁修睿二人,宁修睿聚精会神的在古镜上寻找开启隐藏密室的机关,沈锦文在旁替他挡开落下的土石,以及腾开一块安全的地方供二人站立。
古镜上神秘的蛇形图腾周围显现出奇特的星图形状和各种高低不平的凸起,而旁边的木构的巨龙正对着二人,一双威武凌人的双目似乎在等着他们给出争取的答案。
沈锦文看着宁修睿摆弄着那些凸起的部位,并重新排列,心脏便跟着跳到嗓子眼。她犹豫半响,终究忍不住低声问道,“这种精巧的机关可是墨子传下的机甲之术?”
宁修睿锐利的眸光扫过她,冷声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沈锦文无端被他那一眼看得背脊窜过冷意,她察觉到他的眼睛变得赤红一片,这样的宁修睿像是被恶鬼附身的魔鬼,身上有一种森然的黑色气息,冷肃逼人,让她感到恐惧。
“我——我是在酒楼里听说书先生讲过的——”她赶忙解释。
“闭嘴!”宁修睿冷声命令。
沈锦文打了个冷颤,“你脸色不好,我给你把脉看看吧。”
宁修睿似乎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他嘴角冷冷的勾起一抹肃杀笑容,手指扭动古镜上最后一个凸起,冷笑道,“开!”
咔——
古镜再次旋转,巨龙的头忽然土崩瓦解,将藏在里面的一个黑色的小棺材暴露出来。
“难道云善在里面?”沈锦文大惊,赶忙上前去查看。然而她还没走多远,就感觉到脖子后面一凉,被人用五指掐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滚。”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和憎恶。
沈锦文如遭雷击,犹如万箭穿心般疼痛!是宁修睿!
她整个人被拖住,再扔向地面。
罪魁祸首宁修睿则平静的朝棺材走去,打开了棺材。云善,就在里面!他的身边铺满了盛放的石斛,云善的脸显现出青黑的颜色,是中毒的迹象。
“可笑的人质。”宁修睿冷声道,下一刻,便拔出了腰上匕首,堪堪准备朝着云善的心脏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锦文猛地扑过来,一个黑棍朝着宁修睿的后脑勺打去,将他打晕倒地。
“幸好!幸好!”沈锦文望着地上的宁修睿和棺材里的云善,心有余悸连连喘气。下一刻,她赶忙去检查云善的病情,发现他是中了醉生梦死的毒,不过还好好的活着,只不过晕了过去并没有性命危险。
至于,宁修睿——
沈锦文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去敲他的头,“混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居然胆子肥得,还想在我面前杀人了!”
她风风火火的骂完,又苦恼担忧的沉寂下来,她紧靠着他坐下,凤眸里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恢复了记忆,就像是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