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别动!”沈锦文忽然冷喝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便用虎口就钳在宁墨脖子上。她一脸严肃的上下打量他几眼,煞有介事的道,“宁侍卫,你印堂发黑,眼皮发青,这是中毒之兆啊!”
“……?”宁墨听得懵了一瞬,正要解释他强健得很,下一刻却感觉到脖子后的哑穴被人用力戳了一下,顿时他全数的话语便卡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去丫的中毒,他这明明是中招!
沈锦文心底终于松一口气,放下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怕,有我在,你有病也不会出事。不过,就要麻烦宁侍卫一直跟着我不要乱走,不然若突然发病,可就麻烦大了。”
宁墨的脸黑了又黑,他怎么都没想到沈锦文处理这事的方式居然如此简单粗暴,不由得愤怒的瞪向沈锦文,眼神凶得可以杀人。谁有病了?!你才有病!
沈锦文朝着宁墨扬了扬眉,欠揍的狡黠一笑,白皙俊美的面庞总算露出一丝轻快。她抢在宁修睿开口之前问道,“宁侍卫,时间紧迫,我们就长话短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知道呢,就点头,不知道就摇头。”
宁墨气恼的哼了一声,摆明态度根本不愿配合。
沈锦文轻咳一声,果断看向宁修睿,“宁师爷,你觉得我这个法子可行不?”
宁修睿眼底是别有深意的浅笑,点了点头,算默许。
沈锦文眼睛一下子明亮许多,仿若沾染了月色的柔光。她长身玉立,执剑上前,转过身背对了宁修睿等人,偷偷朝着宁墨挤挤眼,“你可听见了,这是你主子的命令。”
宁墨吃了哑巴亏,奈何求助的眼光都被她修长的身形挡住,只能全数咽下去,自认倒霉。
他敌意满满的盯着沈锦文,冷哼一声。
沈锦文知道他是认命了,不由得莞尔,等想到案情又恢复认真的表情问,“你可看见杀死马夫的凶手了?”
宁墨心不甘情不愿的摇头。
沈锦文眼神复杂,有些失望,继续问道,“那你可发现什么线索?”
宁墨沮丧的垂首,又摇头。
沈锦文跟着心往下沉,“你和芸娘交过手,凭你习武的经验,这个人身上的伤是不是芸娘惯用的剑伤的?”
宁墨眼神凝重,再次摇头。
沈锦文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情越发郁结。她站在原处,冷静了片刻后,转身看向宁修睿二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
尤捕头不满的低低嗤笑一声,“话都被你抢着说完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都是当捕头的,来来回回还能问出个新花样?”
沈锦文皱了皱眉,她心中有事,懒得和他一般计较。
她转身看向宁修睿,有些忐忑的问,“你觉得呢?”
“没有。”宁修睿墨色的眸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此时回望她的目光宛如山间的清溪,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沈锦文深呼吸几次,定了心神总结道,“如果真被我猜对,杀死马夫的人是故弄玄虚的盗墓贼,那我们就更要尽快找到入口,抢在芸娘发现我们赶来之前,把解药拿到手。”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是芸娘干的,那么我们也不能耽搁,必须在她下次出手杀人之前动手,抢占先机。”
众人听得明明白白,她左说右说,她就一个意思:都别瞎聊了,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宁墨目光极其复杂无语的看着沈锦文,一贯面瘫的表情开始有些抽搐,他算彻底懂得做贼心虚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他越发坚定决不能让宁修睿继续信任沈锦文的决心,这个女捕太!贼!精!他们家王爷那么善良的人若真收下她,岂不是随时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宁墨心急如焚,不断朝着宁修睿的方向看过去,希望王爷能读懂他的眼神。
可很快,他就绝望的发现,宁修睿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沈锦文身上,根本就没朝他这边看一点点。
“好,听沈捕头的。”宁修睿应道。
“成!走!”沈锦文打个响指,扯了宁墨的衣襟一马当先。
“……”宁墨有种被强行拉上贼船,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
宁修睿多看了一眼地上车夫的尸体,从车上拿出薄巾盖在他身上,又在附近的树上留下印记。
“宁师爷真是好人。”尤捕头重重叹气,心底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还是你想的周道,想必不久后衙门的人赶来会妥善安置他的。”
宁修睿目光深邃,淡淡道,“他本不会死,是因熟悉山路才会被我们选中,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尤捕头怔了一下,陷入沉默。
宁修睿不再多说,起身站直,叫住沈锦文,磁性的嗓音在夜色里不急不缓的响起,“地图在我这里。”
不远处,沈锦文的身子一顿,尴尬的挤出笑容,咳咳咳,好吧,这件事上她认怂。
沈锦文并没有急着赶去宁修睿那边,而是先压低了嗓音对手边的宁墨道,“我不管你在院子里看到什么听见什么,都不准说!”
宁墨哼了一声,撇开头,表示宁死不屈。
沈锦文急地冒汗,低声又道,“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伙伴,重点是抓人救人,你要是不分主次耽误了破案,你信不信你家主子恨死你?”
宁墨脸色一变,眉头拧成一股绳。
沈锦文知晓戳中了他的软肋,趁热打铁道,“这事本就是我和莫兄的私事,和破案无关。难不成你喜欢当长舌妇?你就不怕你主子嫌弃你?”
宁墨眼里火星四溅,眼看要发火。
沈锦文摆摆手,潇洒不羁的总结道,“这就对了!所以,就当没看见吧。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定啦。”
话毕,她便手肘一抬,利落的解开了宁墨的哑穴。
宁墨语噎,一脸的目瞪口呆。因为他认真思考之后,居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这,这,这是……啥情况?!
一盏茶功夫后,月上中天。沈锦文一行人按照地图的指向,找到铜镜指出的入口,此处是一座矮矮的小山丘,周围是参天大树,抬头一看便是暗绿色的茂密枝叶,其中的罅隙漏下几缕单薄的月光,显得诡异而阴森。
“这里就是入口了?”沈锦文凑到宁修睿身侧,认真去看他手上的地图。
宁修睿温润儒雅的脸上眉头微蹙,他环视着周围的山林,似有些疑虑,“按照铜镜的画出的线路,的确就是这里。”
沈锦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我们还等什么,即刻找入口吧!”
宁修睿眸色愈发深邃漆黑,他周身弥散起一股寒峭的冷意,“你不觉得这里有几分眼熟吗?”
沈锦文眨眨眼睛,再次仔细观察周围的景物,下一刻,她的脸色一白,随即快步登上小山丘的最高处。她的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视野,凄冷月色下,篱笆墙内九座孤坟孑孑而立。
一股深如骨髓的凉意从她的背脊快速窜向全身,沈锦文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这里是温婆的后院……?”
尤捕头一听,吓得踉跄的朝后退了几步,惊恐的道,“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了!我们肯定走错了!”
沈锦文不满皱眉,冷声道,“什么鬼啊神的,我们是来破案的!”
尤捕头脸色煞白,怒气腾腾又发不出来。最后只能冷笑道,“好啊,沈捕头这么有本事,那请你尽快破案!”
沈锦文扫他一眼,又格外认真的看向宁修睿,缓缓道,“我想明白了,或许这样才是对的。芸娘和温婆关系非同寻常,她的藏身之地会在温婆后院附近也在情理之中,或许我们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尤捕头呵呵嘲讽的干笑两声,“说了半天,你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都他妈的是废话!”
沈锦文努力忍住想揍人的冲动,默念无数遍不能跟伤残之人一般计较。
“打断一下,敢问尤捕头如何想的?”宁修睿问道,漆黑的墨玉眸里满是诚恳。
尤捕头脸色涨得通红,半响憋出一句话,“反正这里是不祥之地——”
“所以,尤捕头对于破案的想法就是没想法?”宁修睿总结道。
“我——”尤捕头彻底答不上话。
宁修睿揉了揉眉心,“看来尤捕头说的也是废话了。”
噗——
沈锦文险些笑出声,她算见识了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杀人于无形的高段位腹黑。
尤捕头的脸青一阵,黑一阵,但是这次却老实的不再吭声。
沈锦文心情大好,不由得多看了宁修睿好几眼。
她不看还好,一看心脏险些砰砰砰跳出胸膛。
目光相撞的瞬间,宁修睿那双好看的墨玉眸,似乎少了常有的疏离,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温柔?
沈锦文瞬间想到在密道里他温软微凉的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啊啊啊啊!他……该不会……真的对她有别的想法吧。一定是她眼花了!
“爷,您看那边是什么?”宁墨脸色凝重的骤然开口道。
众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九座坟包外的篱笆处角落里,赫然摆着一圈令人寒毛倒竖的黑漆棺材。
不多不少,正好四口棺材,和他们的人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