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泣不成声,“可是——我真的没杀她啊!”
众人哗然,怎么也没有料想到,竟然还有此等惊天内幕。
梁御史身子摇摇晃晃,几次险些栽倒,脸色无一分的血色,恨到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他死也无法想象,爱了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贤惠妻子,竟然会偷人生子不说,还下药让他无法生育。
如此剧变,比丧女之痛更剜心刺骨,他几乎咬碎了牙才冷冷问道,“梁静姝的生父是谁?”
梁夫人眼睛里写满愧疚,痛苦的低下头,答道,“是妾身娘家的堂哥,梁永禄。”
“是他!竟然是他!”梁御史怒极,一把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砸过去!“他的职位都是本御史给出钱买下的,你们竟然不知羞耻,在本御史眼皮底下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枉老夫待静姝万般珍爱,她竟然是你和奸夫的狗杂种!”
“死了好!你们通通都该死了剁头喂狗!”
沈锦文见他几乎失控,不由得扯了扯身侧的宁修睿,小声问,“你不管管?他们这么吵下去,可帮不了案情,说不定还得添个新案。”
宁修睿面不改色,从容的放下茶杯,“你是做什么的。第一名捕,连这点场面都控制不了,要你何用。”
沈锦文气的不轻,搞了半天,这位新师爷,就是拿她来挡麻烦的。
罢了,对付这类情况,她的确有经验有手段。
沈锦文登时拔出身后常备黑棍,往梁御史头上一敲,亭子里便即刻安静下来。
紧跟着梁御史便被小妾们扶去房中休息,荷花亭只剩下梁夫人和沈锦文几人。
“梁夫人,你把成亲那天的情况从头到尾,详细讲一遍。”宁修睿开口,神色微冷,眉目如刀,凌厉扫过,“若再有半点虚妄,即刻打一百大板。”
梁夫人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彻底瘫痪在地。
一百大板,直接可以要了她的命。
她一脸失魂落魄,悲痛的抹着眼泪,缓缓开口,“静姝这桩婚事,我原本极力反对。”
“奈何那丫头中了邪一般,死了心非李秀才不嫁。甚至那她的身世一再威胁我——”
“所以,成亲这件事答应的很勉强,不仅要求李秀才必须入赘,就连静姝的嫁妆也被我压了下来。”
“静姝她是个要强的,不愿过这种屋檐下要低头的日子。成亲那天一大早,便来寻了我,逼迫我将嫁妆全部还给她,还要允许她和李秀才出去单住。不然便立刻将实情告诉老爷。”
“当时,修师爷已经来过,她知道您是贵人,还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定要把那丑事闹大。”
梁夫人老泪纵横,一脸悔恨,“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下了狠心,死也不愿答应。当时,我认定静姝顾及我是她娘亲,怎么也不会真的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谁料,当天晚上,我派去监视静姝的丫鬟便赶来向我禀报,说她竟然真的要去找老爷密谈。”
“我当时慌了神,又气得不行,一怒之下便令丫鬟将她骗往后花园的假山。”
“等我真的赶到的时候,已经……已经酿成大祸……”
梁夫人绝望哭嚎,手指着桌子上梁静姝那颗骷髅一般的头颅,颤声道,“当时,假山里,就只剩下她这么一颗被挖去眼睛鼻子嘴的头啊——”
丧女之痛,惊天剧变,她再也无法承受,眼前一黑,竟也晕了过去。
沈锦文叹了一口气,“把她带下去吧。”
宁墨怔了怔,见主子没阻拦,便赶忙听她吩咐,把梁夫人暂时送去厢房。
“把当日梁静姝身边的贴身丫鬟叫来。”宁修睿命令道。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身穿粉衣的圆脸丫鬟,颤颤惊惊白着脸走了进来。
“奴婢翠儿,参见各位大人。”翠儿心惊胆战的跪在地上,头一点也不敢抬,生怕看见桌子上那恐怖的头颅。
“翠儿,当初你带梁小姐去后院假山,可有发现有人跟踪?”宁修睿开口问道。
翠儿含着眼泪,拼命摇头,“夫人吩咐过,万万不能让旁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当时奴婢极为小心,还专门确定了好几遍周围没人。”
“梁静姝进去后,就你一个人在门口守着,可有异动?”宁修睿继续问。
翠儿认真思考半响,十分确定的答道,“没有。奴婢可以确定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小姐出来过一次,询问夫人何时会来。”
“还,顺便去了趟茅厕。”
宁修睿眼底有什么闪过,追问道,“之后过了多久梁夫人才来?”
“夫人当时正忙着给小姐筹备大婚,又似乎有心想让小姐冷静冷静,所以这中间足足约有一个时辰那么久。”
“除此之外,还有何异常吗?”
“没,没有了。”翠儿连忙摇头。
“嗯,你退下吧。”宁修睿摆摆手道。
沈锦文一脸愁眉不展,线索似乎又断了。
假山里,只有梁小姐一个人,她断然是不能自己虐杀自己的。
如果梁夫人不是杀人凶手,那么眼前的案子便成了一桩极其诡异,匪夷所思的离奇密室悬案。
难不成真的有恶鬼?
待众人退尽,荷花亭再次一片静谧,只听得见雨打荷叶淅淅沥沥的声音。
“你是怎么发现梁夫人有问题的?”沈锦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她对宁修睿这个病王爷,看不惯是看不惯,但为了查案,她脾气还是非常的好。
宁修睿扫她一眼,“梁府的沐宁香有问题,你不也是一早就察觉了。”
沈锦文点头,的确如此。
当时,她以为是梁夫人心性善嫉,忌讳梁府三个小妾怀孕,便没有多想。
看来,她想的还不够周全。
“难道,梁夫人真杀了亲生女儿?”沈锦文似在自言自语。
可是,梁夫人就算真失手杀了亲生女儿,也无法和另外八桩冤鬼新娘的案子联系起来吧。
听楼里说书先生讲的,其余的案子,都是发生在相隔甚远的地方。
梁夫人足不出户,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里,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杀人还不露痕迹的。
证据摆在眼前,哪怕有无数理由令人不信,可是真相始终只能有一个。
宁修睿扫她一眼,只淡淡回了句,“凶器还未找到。”
沈锦文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眼睛顿时亮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走!带你去找你要的墨玉牌!”
宁修睿的脸倏地下沉,不提这个还好,提及此事,他就一头的火。
平时里,他视那墨玉牌为性命,万般珍爱。
可这家伙,竟然把那么珍贵的宝物丢进污秽不堪的井里去了!
沈锦文心大,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快。
见他没起身的意思,索性伸手往下,用力握住了他的冰冷的手,想牵他起来。
冰凉的手指顿时被温热柔软的手包住,一股暖融融的触觉,宛若触电一般。
“你在干什么?”宁修睿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桃花红,沉定的墨玉眸竟有一丝慌乱。
“自然是给你带路。”沈锦文义正言辞的答,手不松,反而将他抓的更紧。
宁修睿一脸红白,要发火又发不出来。
最后竟鬼使神差的,黑着脸被她拉着走了。
宁墨看得目瞪口呆,爷那洁癖的性子,别说被人牵手了,就是被人摸一下衣角,都会直接把衣服扔了。
额的亲娘,个乖乖!
瞧瞧这俩人手拉手离开的背影,绝对有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