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伸了个懒腰将剥了皮的番茄拿出来,“嫂子,你看成不?”
“做得很好。”,顾软揉了揉杜安的头发,“二郎不仅书读得好,活儿也干得漂亮,真是个好孩子。”
杜安还没被人这么夸过,腼腆地笑了笑,“大哥和柔儿也帮忙了。”
顾软心道,这孩子虽然脾气冲动了一些,但却是个心性正派的,还知道不贪功。
这时,杜柔也站到了顾软的脚边,仰着脸看顾软,她那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
着顾软,似乎也在等着顾软的夸奖。
顾软一视同仁,又揉了揉杜柔的头发,点了点她的小鼻头道:“柔儿也不错,知道心疼嫂子了,等嫂子做出了好吃的,头一个给柔儿尝尝。”
杜柔天真地笑了笑,稚声稚气的说:“柔儿还要帮嫂子的忙,嫂子多给柔儿做些好吃的。”
“你这个小馋猫,这么勤快的帮着嫂子,竟是冲着吃去的,原来不是心疼嫂子。”,顾软轻弹了杜柔的额头,有些伤心的木模样,杜柔忙讨好道:“柔儿最是喜欢嫂子了,嫂子不给做吃的,柔儿也帮忙。”
“小鬼灵精”,顾软宠溺道:“嫂子这儿的活儿也快忙完了,你进屋里陪着大哥,跟大哥多说说话,就是帮了嫂子最大的忙。”
柔儿乖巧地进了屋里,四只小短腿儿并用爬上杜修的床,窝在杜修的怀里,奶声奶气的问着什么。
杜修脾气好,又疼弟妹,虽然杜柔的问题时常有些无厘头和幼稚,他也是耐心的回答着,讲的生动又有趣,惹得杜柔在他怀里咯咯的笑着,气氛很是好。
杜修偶尔抬眸看一眼灶间忙碌的顾软,心里全是暖洋洋的一片。
顾软将两种番茄都混合在坛子里,用手捏的细碎,顾软两条胳膊都忙得酸痛,心里感叹要是有个榨汁机就好了,说不定用石磨也是好的,可是杜家家徒四壁,连个捣蒜泥的石槽子都没有,就这坛子都是顾软好不容易找到的。
废了半天的功夫,才将番茄全都捏成了汁,顾软用干净的纱布滤除了籽,将家中能找出来的调料都按照适当比例用上,幸好沈氏往年为了哄杜柔,家里还留有少许的白糖,沈氏知道了顾软的大计,也咬了咬牙,将那一点珍贵的白糖给了顾软,由着顾软去鼓捣。
沈氏虽然是家里的长辈,但自从杜修到下后,她其实也是没了主心骨,很多事自己都拿捏不准,见自从娶了顾软回来,杜修的病果真是有些好了,便想着给大郎娶这个媳妇儿是娶对了,而且顾软脑子还比自己灵活,兴许她真能旺夫兴家呢,所以便对顾软有些相信,而且左右不过是一点子的糖,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顾软接下来又熬了番茄酱,等着味道差不多正了后,再将果酱装作了坛子里密封好,等着明天冷却之后再尝尝味儿。
杜柔已经在杜修怀里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番茄酱勾的,口水流得跟小溪流似的,在衣裳上留下了一大滩的水渍。
顾软觉得杜柔这个样子可爱,轻轻地笑了一声,“这小丫头,倒是个嘴馋的猫儿。”
杜修自然而然道:“柔儿这嘴是馋了些,小时候就是个小馋猫,睡觉前嘴里都得含块糖,不然一晚上都得哭哭啼啼的,如今大了倒还算是好些……”,杜修说到这里又觉得在古顾软面前说这些话,要是让顾软嫌弃了杜杜柔,以为杜柔就是个嘴贪不听话的小女孩就不好了,又忙道:“柔儿就是爱吃了一些,平日里却很是懂事,又听管教,跟……”
杜修想说杜柔不是栓子那样的,却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倒是有些像在编排别人家孩子的不是,很是不妥,便住了口。
杜修觉得自己一向口齿伶俐的,这会儿倒是有些语塞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顾软一眼,才发现是自己多心了,顾软的根本没注意他在说些什么还,正一心一意的打着络子呢。
“你刚刚说什么呢?”顾软一心两用没有听清楚刚才杜修都说了些什么,这会儿抬起眼睛看了杜修一眼,问道。
“没什么。”,杜修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口气,盯着顾软流利的手指。
顾软这会儿倒是回味过来杜修刚才说的那些话,道:“能吃是福,咱们柔儿爱吃,说明将来是个有福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顾软也知道不管是杜安还是杜柔,家教都算是好的,即便有时候做事冲动了一些,那也是由于年纪小考虑不周,杜柔爱吃,但是品性好,跟栓子那种被张氏教歪的孩子不一样。
用句时髦点的话说,杜柔就是一个小吃货而已。
但是杜家的日子越过越不好,杜柔能吃的也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都吃不饱,这吃货的性子就有些收敛了,只是瞧见好吃的嘴馋,那性子又有些收不住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杜修听了顾软那么一说,放下了心,又将自己今儿雕出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扔到了顾软的簸箕里。
顾软一瞧,有些诧异,“怎么有珍珠?”
那些白色的珠子虽然小,而且看样子长相本来就不够好,是经过人工打磨后才变得圆滑的,但确确实实是珍珠。
杜修道:“昱国最大的一条大海经过府城,其中有一条支流就经过咱们村的后山脚下,大海里的贝壳珍珠也随着这条支流被带到咱们村里,前几日涨了水,水冲了一些贝壳珠子上来,只是品相不太好,拿去城里也不会有人买,所以村里也没人捡,只是有些小姑娘小媳妇儿的觉得新鲜,捡去串个手链帘子什么的,我瞧着你打络子应该都用得上,所以……”
杜修虽然下不了地干活,但吃了几服药,身子的确好多了,慢慢的走几步路也不是难事,他总想着为家里分忧,不管能帮的是事儿是大是小,他都想尽一份力而不是干坐着等自己的娘和媳妇儿辛苦。
顾软想着杜修说后山有贝壳珍珠的话,道:“咱们村里有采珍珠的人家吗?”
“没有”,杜修似明白了顾软问这话的用意,道:“那条河里虽然有贝壳珍珠,但是河水凶险,水草多,而且那珍珠品相都是参差不齐,卖不起大价钱,自然没人想着去河里冒险采珍珠营生。”
庄家人思想保守,大多都是守着一亩三分地靠天吃饭,往往也不会往旁的身上下功夫,而且珍珠通常只有又大又圆的才能卖上好价钱,就大湾村河里头的,就算是白送人也不会有人看得上,捡去做个玩意儿罢了。
但顾软却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头,暗暗记下了。
杜修见她发呆,但手底下的活儿却没停下,微微沉默了一下,道:“媳妇儿,河边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别去,你要这珠子,我去给你捡回来便是了。”
“为什么?”,顾软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他能去,怎么她就不能去了?
“那里水深,每年都有人在河里溺水身亡,怨气重,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别去了。”,杜修其实是怕顾软一个人去河边出了事,只得用怨气重这话来吓唬顾软,想着顾软应该会害怕的。
顾软眯着眼看了杜修半晌,直把杜修盯得有些脸红,半晌顾软才似笑非笑说道:“你说村里也有小姑娘小媳妇儿去捡珠子她们就不怕怨气重了?怎么你一个大男人偏心忌讳这些?怎么?杜大郎,你是怕我去了,打扰你看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小媳妇儿了?。”
“说的什么浑话。”,杜修脸色涨得通红,“我家里又不是没有娘子,干什么偷偷摸摸的看别人家的?我只是怕你大意,去了了那地方……”
顾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杜修这才知道自己被打趣了,佯装一脸怒容的瞪着顾软,“下次可不许说这些浑话,让人听见了成什么样子?”
顾软眯着眼笑,又不着边际说了一句:“我前些日子跟着庆二婶子她们去镇上,倒是瞧见了那位钱姑娘,钱姑娘家境好,模样又生得好,还真是咱们村里的一枝花,与你倒真是郎才女貌的。”
顾软这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但仔细一听,就能察觉到其中透着几股子的不对劲,她是想着,不管她现在喜不喜欢杜修,但既然嫁给他了,就得入乡随俗,她也不会自命不凡的以为自己是穿越女,就该是什么?皇后王妃的命,不知死活的去瞎蹦达,做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事,最后反被浸猪笼点天灯。
所以她是打算好好跟杜修过日子,如果空间里的水真对杜修的病情有帮助,她就继续用这法子,直到杜修病好为止。
但是,前提是杜修得是一个值得她托付终身的男人,她可不想瞎了眼看错人,到时候反倒给她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如果杜修心里有钱香香,或者是抱着那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思,那么他必定是渣男无疑,而到时她这个糟糠之妻的下场可想而知。
如果是这种情况,她倒是觉得杜修现在就死了更好,免得给自己的将来留下后患。
杜修不知道顾软那些弯来弯去的想法,听到她提钱香香,神色也很是平静,没有丝毫的怨恨和愤懑,仿佛钱香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与她也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出了这样的事,不管家世门第还是人,跟他们家都不是一路,他们家退了亲也是情有可原,若是勉强嫁了过来,也不过是这让大湾村多出一对怨偶而已,还白白的耽误了一个姑娘的前程。”
钱家早些年也只是穷得叮当响的泥腿子,那时杜家虽然没落了,但杜修一表人才,才学又好,家里尚且还有几分家底,钱家上赶着结交,最后才攀上了和杜家的这门亲。
后来钱家养鸡发了一些小财,便跟爆发富似得,觉得自己是大门大富了,心眼界都高了,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杜家摊上了大事,杜修病怏怏的,眼看活不了几天,家里的房产地产都跟流水似得变成了钱填给了杜修这个身子。
钱家却见利忘义,觉得自家亏大了,迫不及待的找个理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杜修是觉得钱家这样的人品,就算他勉强跟钱香香成了亲,也不过是为家里招了麻烦而已,所以他没有追究钱家背信弃义悔婚,爽快的退了亲。
顾软垂着头,面上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然后又抬起头,有点小心眼的问:“你对那钱姑娘,就没点旁的什么心思?”
“旁的什么心思?”,杜修有些愣神儿的问,“我跟她统共没见过几面,如今又已退了亲,日后也没什么牵扯了,而且照着两家的关系,日后怕也不会来往了,你怎么……”
他看见顾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突然明白了顾软说这话是个什么用意?,不由得低低的叹了一声,看着顾软忐忑的小脸道:“别说如今我已经成了亲有娘子了,就算没有,我也决计不会对钱家姑娘有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她和我不是一路说不到一块儿去,软软,你尽管放心,我活一日,便只有你一个,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痨子。”
他倒是没想到顾软会想这么多,只是觉得或许那日见到了钱家人,让她心里不舒服了,所以今天才发难。
顾软这才相信杜修对钱香香真是没个什么旁的心思,但又不放心地问,“那你日后若是身子好了,会不会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或是瞧上旁的姑娘了。”
杜修为了宽顾软的心,也不会反驳她说他身子会不会好的话,只道:“你是我娘子,我自然会对你好,对你一心一意,我杜大郎今日说的话若是有半句做假的,必遭……”
顾软想沈氏还在屋里,要让她听到杜修发什么毒誓,还不觉得她这个儿媳妇没事找事咒她儿子?
于是顾软阻止了杜修脱口而出的誓言,道:“我也不说其他的,不管我傻不傻,你病不病,既然我们已经成了夫妻,就该同甘共苦,只要你对我好,我也一定会实心实意的对你好,但你若是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学那些忍气吞声的,总之,现在该我照顾你,我会努力赚钱给你看病,赚钱养家,你也别再说什么对不起我委屈我之类的话,你只好好养病就行……”
顾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的有些没有章法。
在这古代,女人是没有任何资格对男人提条件的,杜修却没有觉得顾软说这些话不中听,他只觉得顾软灼亮的眸子看着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像在跟他海誓山盟,让他的心里又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昏黄的油灯下,杜修突然将顾软轻轻地拉入了怀里,心动来得有些猛烈,又有些细水流长的意境,让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我就跟你一个人,咱们好好过日子。”,这一刻,杜修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病情,又仿佛心中燃满了希望,眼睛亮亮的。
顾软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害臊了,埋着头不敢看杜修,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经过了方才的谈话,好像才真正在心里承认了彼此,对对方的感情也不如先前那样朦胧了。
杜修怀里一边是顾软,一边是杜柔,杜柔早就被两人的动静闹醒了,一生圆噜噜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只是两人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这会儿顾软抬起眼正好跟杜柔大眼瞪小眼,杜柔咧嘴一笑,道:“哥哥嫂嫂抱抱,嫂嫂羞羞,脸红了。”
这话说得顾软毫无面子,顾软脸更红了,不由地掐了掐杜柔的小脸蛋,“小丫头惯会胡闹,还不快进屋去睡觉。”
顾软只觉得杜柔那脸上根本没有半点肉,廋的当真是只剩下皮包骨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直吃不饱穿不暖的,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病,顾软不由得将杜柔从杜修怀里抱过来,将她送进了沈氏的屋里,因为顾软已经好了,沈氏左思右想,觉得让杜安再在杜修床前打地铺有些不方便,只怕传出去,对顾软的名声不好听,所以又在自己屋里隔了一个小空间出来,用竹蔑帘子挡着,因而沈氏屋子里的空间,瞧着是更小了。
顾软将杜柔放进了床内侧,这古代没有什么全球变暖,夏天还好,只怕到了冬天,北方的低温能把人活活的冻死,没有炕还不知道这一大家子怎么度过这个冬天,而且杜修的病情还可能会在冬天加重,因而不管是为了孩子们的身体还是活命,顾软都觉得赚钱是当务之急。
顾软就着床边坐下,看着沈氏用彩线将她教的络子花样都打得几极好,道:“娘的手艺可比媳妇儿的好多了,过几日赶集拿到镇上,卖了钱再多买一些旁的彩线回来,我可瞧着锦绣阁还收一些精巧的链子和绣品,针线活我是比不得娘,但我倒是还会编一些手链子的花样,娘,不如我也编一些手链子拿到锦绣阁,也能多赚几个钱。”
手链比络子更简单,而且不耗线,所以收价有时候比络子还低,所以拿手链去卖的人很少,就算有几个,也是不大好看的,顾软便想,她再打一些精致的手链,看看能不能让秦老板提提价。
当然,如果把打的络子和手链摆在摊上散卖,一个倒是能比拿去卖给铺子里贵上几文钱,但是这样一来并不能保证全部卖完,而且消费的对象都是一些普通的姑娘,卖不出很高的价钱,因为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是足不出户,时间让店里拿到府上去供她挑选,这样一来,赚不了几文钱还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而锦绣阁有人脉销路,那自然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顾软觉得这些手艺活没什么窍门,偷师模仿什么的比较容易,过一阵子,她做这些花样只怕市面上都不新鲜了,散卖也不能发家致富,只是暂时借着这个手艺添个进项解决家里的困难而已。
沈氏揉了揉的胳膊,听了顾软的那话,目光新奇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她能再打出不一样的手里来。
顾软笑笑,挑了几根比较鲜艳的彩线,想了个样式,没几下的功夫就编成了一条好看的手链,时间快又省线,她将手链投进手腕里,伸手给沈氏看。
“娘,你看看。”
——————————
不能看电脑,手机也不能玩太久,码字慢了,亲们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