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也不正常了,几乎顿顿是馊饭菜,而且稍微晚一步,还会被抢光而饿肚子。
云汐好歹也是锦衣玉食的公主,刚一哪里受的了这种非人折磨,结果实在饿的受不了,勉强啃了两口馒头,在后来,她已经可以神色如常的把这些猪食给吃下去。
很快,短短的一周,她就被折磨的蓬头垢面,形销骨立。
手上的伤口迸开了,又愈合,如此几次后,渐渐长成了坚硬的茧子。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这样被整的死去活来,她居然还忍了下来,居然没有屈辱的想去撞墙,云汐自己都佩服自己。
云汐知道她今天这样,和皇后的授意不无关系,皇后的意思,无非是想在肉体和精神上,给予她双重的打击,让她明白,得罪皇后,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
皇后,真是有够阴毒。
云汐暗想,等姐有机会出去之后,一定叫皇后也尝尝这种滋味!哼哼!
背上挨了一记皮鞭,云汐一回头,又是一记皮鞭过来,云汐下意识的抓住鞭梢定睛一看,原来是夏嬷嬷,此人看上去其貌不扬,其实却很有武术天赋,她在长年的工作中,总结出了一套鞭法,其精妙之处,绝对不亚于容嬷嬷的冰魄银针。
夏嬷嬷一看云汐居然敢反抗,不可置信的双目圆睁,用力一拽,把鞭梢拽了出来。
云汐现在营养不良,又天天干活疲惫不堪,根本没有力气,被夏嬷嬷这么一带,整个人往后仰面跌在地上。
夏嬷嬷气疯了,鞭子雨点般的落在云汐身上,很快把她的粗布衣服打破,血流了出来,钻心的疼。
云汐开始还躲闪几下,到后来实在没劲儿了,索性抱着头护住要害,闭上眼睛装死。
云汐心里觉得挺悲哀,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有本事,就把我打死算了。早知道,还不如先假装答应皇后的条件,然后见到皇帝之后再想办法解释……
唉,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宫斗计谋这些戏码啊。
性子太直,没办法。
夏嬷嬷打上了瘾,根本停不下来,见云汐不动弹,嘴里还不干不净:“下作的小贱人!小娼妇!做这副死样子给谁看!可惜就你这副鬼样子,哪个爷们看的上你——”
夏嬷嬷的谩骂戛然而止,就像被施了葵花点穴手。
然后,夏嬷嬷换上了一种颤抖恐惧的声音:“大,大人。”
云汐睁开眼皮,这是哪位青天大老爷来了,连夏嬷嬷都给降服了。
云汐从侧躺蜷缩状慢慢改成跪坐,艾玛呀,夏嬷嬷下手太重,背上火辣辣的疼。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以及黑色袍角和黑色的披风。那袍角上绣着三色江牙海水纹,是武官服饰。
云汐抬起眼,精致的白皙面孔,上挑的凤眸,微抿的薄唇,端的是面如冠玉的好相貌。
说实话,慕容清澜出现在这种地方,简直像一颗光华璀璨的珍珠混进了渣土堆里,分外的格格不入,甚至让云汐这粒渣土立马觉得自卑起来。
就好像有天在街上碰到一个开马萨拉蒂的帅哥迎面过来,结果自己头没梳,脸没洗,还穿着背心短裤人字拖提着菜篮子……
就是这种感觉。
云汐发现慕容清澜居然在看她,她欲盖弥彰的扯了扯衣裳,抚了抚稻草一样的头发,扯起嘴角尴尬的笑了笑。
慕容清澜虽然没有表情,但是他目光幽深,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夏嬷嬷一看是慕容清澜,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慕容清澜移开了目光,淡淡道:“带了三名要犯,交给姑姑了。”
原来他是来执行公务的。
工作中的慕容清澜很严肃,不是那个陪自己逛街聊天的翩翩公子,云汐也不会指望他能帮自己说两句话,夏嬷嬷赔笑着送慕容清澜出去,云汐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残躯继续干活。
只是,云汐忽然觉得,很屈辱。
慕容清澜走了之后,夏嬷嬷忽然转变了态度,变得和气起来,不但不打她了,言语间还很客气,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偷偷塞给她了一盒伤药。
云汐一看到那个盒子,就知道这是慕容清澜的手笔,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锦上添花不算什么,可是雪中送炭却诚然可贵。
这让云汐在很多年以后,不管慕容清澜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是每当回忆起他这一次看似微不足道的帮助,心里始终都有淡淡的暖。
有了慕容清澜的出手,云汐的日子好过了一点,虽然还是要干活,但至少不用挨打,饭也可以吃的饱,慕容清澜的伤药很有效果,只用了几天,伤口就好了,而且,还没有留下痕迹。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云汐以为她已经被世界遗忘的时候,又一个老朋友来看望她了。
准确的说,不是老朋友,而是老冤家。
林东儿。
云汐被领到一个单间里,一眼就看到了那里坐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她穿着云霞一般灿烂的锦衣,绣着满副大朵大朵的牡丹,遮住了她隆起的腹部,精心梳理的发髻上,簪着一支凤翅步摇,步摇流苏上一点鸽子血,悬在眉心艳丽无方。
和衣衫褴褛的云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东儿十分满意她看到的是一个落魄的,卑微的云汐,她高贵一笑,用带了琉璃彩戒指的纤纤玉手,抚了抚油光可鉴的鬓角。
云汐一看到林东儿穿的跟要登台唱戏的样子,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屋里就一张凳子,用厚厚的垫子铺着,正被林东儿坐着。
显然林东儿就是要享受这种居高临下,尊卑分明的快感,云汐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走到墙边靠着,用一种很平淡的目光看着林东儿。
林东儿涂了名贵胭脂的嘴角扬了扬:“真没想到,你一个公主,居然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
云汐打心眼里看不上她的样子,嗤笑道:“如果你就是来我笑话,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我还忙着呢。”
林东儿无视云汐的不客气,故意叹了口气:“唉,也罢,你现在这副模样,你猜,要是他看到你,会有多厌恶。”
云汐知道她在说谁,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是看不穿,云汐一挑眉,呵呵笑道:“他看到我厌不厌恶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说,他看到你,绝对不会有兴趣。”
林东儿神色一变,呼吸重了起来:“你这个贱人,死到临头还嘴硬!”
云汐哑然失笑:“是吗?我死不死,和你有关系吗?”
林东儿妆容精致的脸忽然狰狞,迸发出无尽恨意,咬牙切齿道:“哼,我今天就是要来亲眼送你上路!”
林东儿从端庄美妇瞬间变身为夺命罗刹,嘴角是刻毒的冷笑,她坐着没动,只轻轻一扬手,从门口的阴影里走出一个宫女,手中还端了一个酒壶。
囚室的光线很暗,因此云汐没有注意门口还站了个人,等她看清楚那宫女手中端着的酒壶时,她就明白了,林东儿除了来看她的笑话,真正的目的就是来送她上路的。
林东儿就像蛰伏在阴暗处的一只毒蝎子,只要逮着时机,就要上来咬她一口,这次,她干脆直接来要她的命了。
云汐双眸一凛:“林东儿,你敢在慎刑司杀人?”
林东儿笑的像个妖精似的:“云汐,你还以为你是高贵的奕王妃,未来的三王妃吗?你现在就是个贱妇,一个罪人,一个通敌卖国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我杀你,那是为民除害!”
云汐失笑:“你?还为民除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看着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
“住口!”林东儿霍的站了起来,声音尖利:“你一个上不了台面,满口污言秽语的粗鄙贱人,你凭什么得万千宠爱?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王爷,就是因为你,被皇上斥责了,已经好多天没理他了,你是不是还希望他来救你,我告诉你吧,他现在背着你给他带来的骂名,自顾不暇,连宫都进不了。你看看你,你除了会惹祸,你还能干嘛?你就是个没出息的烂搅屎棍子!”
林东儿看着云汐的脸色一寸寸颓败成灰,她从来没那么痛快过,哼,她才不会告诉云汐,轩辕奕为了救她,在勤政殿跪了三天三夜,这才让皇帝发怒,勒令他不得入宫。
她云汐凭什么这么好运气,死到临头,还有男人为她不顾一切的付出!凭什么!
云汐傻了,林东儿的话很恶毒,但是却很诛心,句句都能戳中她的痛点,比起夏嬷嬷的鞭子更能让她受伤。
她知道她会给轩辕奕带来麻烦,可是没想到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很可能,她会让轩辕奕苦心经营的局面毁于一旦!
云汐的脸上有掩不住的茫然和痛苦,看在林东儿眼里,说不出的痛快,她只觉得被云汐压在心口的一口恶气透了个干干净净,从头到尾都清爽的不行。
林东儿又恢复了优雅美丽的样子,她缓缓的坐了回去,染了鲜艳蔻丹的指甲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摆,冷笑如针:“怎么样?心虚了吧,我要是你,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好。”
云汐低着头,很意外,没有反唇相讥,只有沉默,这种沉默,是透着死气的,彻底灰心失望的,像一滩彻底冷掉的灰。
林东儿莞尔,很好,这就是她要的效果,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打击。
林东儿见时机差不多了,她冷酷的一挥手,那个垂首而立的宫女立刻执了酒壶向云汐走过去。云汐就像没有任何反应一样,低垂着头,若不是散乱的头发随着呼吸轻轻的摆动,林东儿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那个宫女脚步沉稳,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她几步就走到云汐身边,一只手闪电般捏住云汐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扳,迫使她正面对着自己,然后把壶嘴对准云汐的嘴巴往里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