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的声音跟她的腰杆一样直:“臣女不敢,只是,宫规自有规定。”
横竖今儿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了,云汐也是一副豁出去的神色。
徐贵妃声冷如冰:“王妃果然有一副慈悲心肠。”她顿了顿,又道:“月梅,本宫记得,依照宫规,宫中妃嫔犯错,是否可以找人代为受过?”
那个叫月梅的女官朗声道:“娘娘说的极是,宫嫔犯错,若是有人愿意代为受过,也是可以的,宫中亦有这样的先例,只是,那些都是宫嫔身边的贴身近侍……”
徐贵妃噗嗤一声笑出声:“王妃,你可听明白了,你是金枝玉叶,又怎么能做这些卑贱的事。不过嘛,你很快就要做皇家的儿媳,贺贵嫔好歹也算你的庶母,代母受过,也是说的过去的。不知王妃……”
靠,徐贵妃话里话外把自己给踩了个爽,看这架势,她还记得上一次在采薇宫没把自己弄死的事儿呢。
这时贺贵嫔低低抽泣道:“王妃,我知你是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快走吧。”
“想走?王妃可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啊。”徐贵妃一开口,把云汐的后路给堵了个死死的。
云汐看了贺贵嫔一眼,却意外而震惊的在她的眼底扑捉到了一点来不及收回的笑意。
是的,没错!是笑意!
云汐瞬间就明白了,她这是掉到人家的陷阱里了,云汐啊云汐,你还是太傻太天真,那么多多宫斗小说你白看了?后宫里怎么会有无辜的小白兔呢?
不管贺贵嫔出于什么目的,受何人指使,她都以轩辕小六为武器,利用了自己泛滥的同情心!
尼玛,叫你嘴贱!还学人家大侠拔刀相助!
云汐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她现在还没想明白贺贵嫔干嘛要挖坑让她跳,但是她知道,今天这顿罚是躲不过去了。
好吧,姐赌这一回!大婚将至,她就赌徐贵妃顾忌大公主,顾忌轩辕奕,顾忌皇帝而不敢杀她!
云汐就像英勇就义的烈士,大义凛然道:“悉听贵妃娘娘责罚!”
徐贵妃阴测测的笑道:“是吗?好吧,王妃既有一颗慈心,那就去采薇宫替本宫抄佛经十卷吧。”
又是佛经?!
云汐想到了采薇宫那个恐怖的水房,她打了个寒颤,清了清嗓子道:“娘娘慈悲,一定会感动佛祖。”
徐贵妃脸上的笑凝固,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
云汐站起身,再也没有看贺贵嫔一眼。
谢天谢地,这回徐贵妃还真的让云汐去抄经了。
月梅把云汐带到了一个房间,云汐一看,还真是个书房,桌椅板凳,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生火,很冷。
月梅打开了窗户:“王妃,娘娘有命,抄经最忌讳头昏眼热,冷风一吹,人的头脑最清醒。”
冷风毫不留情的从窗户里灌了进来,吹的云汐抖了个激灵。
月梅又道:“王妃穿的这皮裘太过厚重,恐行动不便,娘娘有命,还请王妃轻装上阵。”
好吧,御寒的兔毛披风被没收了。
云汐有种预感,这十卷经还没抄完,她已经冻成冰棍了,光荣牺牲了。
徐贵妃整人的水平又提高了。
徐贵妃你不得好死!云汐在心中表示强烈谴责。
云汐童鞋悲催的开始抄经。
第一页抄完,她的手已经冻的不听使唤了。
第二页,第三页……胳膊开始酸疼。
天已经完全黑了!晚饭被选择性忽略了!肚子好饿!
更倒霉催的,第五页快写完的时候,手已经抖的没法控制,那支狼毫上饱浸的墨汁一个不小心滴在了纸上,一页功夫全白费!
饶是云汐再有耐心,此时也一阵无名火气,怒意陡升,一把把纸张给团成了团子,用力往墙上掷去!
尼玛!姐出离愤怒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守在外面的月梅听到动静,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地上的纸团,冷冷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云汐豁出去了,特炫酷拽的抬起下巴,一字一顿道:“滚出去!”
月梅是徐贵妃身边第一得意人,一向狐假虎威惯了,听到云汐居然让她滚,面色一沉:“王妃刚才说什么?奴婢竟没听见。”
云汐呵呵一笑:“没听见是吧?本王妃再说一遍!滚——出——去!”
随着云汐话音刚落地,桌上那个装满墨汁的砚台脱手而出,砸在月梅的脸上,月梅躲闪不及,墨汁溅了个一头一脸,一秒钟变包公!
见月梅那副满脸墨汁的德行,云汐心里一阵欢畅,刚才被贺贵嫔算计,被徐贵妃惩罚的满腔郁闷立马就一扫而空,格外痛快!
月梅完全惊呆了!她呆呆的看着云汐,她万万没想到,云汐一个娇滴滴的王妃,居然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
月梅愣了足足有好几秒,才一声尖叫跑了出去。云汐想着这小蹄子估计是去告状了,反正祸已经闯下了,那么——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云汐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把书案往地上一推!
稀里哗啦!桌上的东西撒了一地!
墨汁把干净的地面染了个乌七八糟!云汐还不解气,把纸张,笔到处踢,偌大的一个书房给弄的遍地狼藉!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徐贵妃气势汹汹的走在第一个,刚走到门边,入眼就是一屋子乌七八糟,气的脸都白了,指着云汐厉声高叫:“云汐!你放肆!”
月梅跟在徐贵妃后面,她已经洗了脸,不过匆匆忙忙没洗干净,眼窝处还是黑黑的,配上她圆圆的白脸,活像只滑稽的大熊猫。
“哈哈哈!”云汐终于爆发出一阵大笑,指着月梅笑的直不起腰。
太好笑了!
徐贵妃完全呆了,这太颠覆她的三观了,太震撼了!不过徐贵妃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森然下达了指令:“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
几名宫女太监正要一拥而上,云汐噌一下子跳到凳子上,特女王特霸气的一挥手:“谁敢!”
徐贵妃怒极反笑:“王妃今日真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云汐闹开了,一点也不害怕了。她冷冷的回望徐贵妃,这个女人凭什么漠视别人的性命?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自己的命?
不过是个被权利欲望左右的可怜虫!
云汐毫不畏惧的看着徐贵妃,徐贵妃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原本还是怒气冲冲,满面寒霜,突然——
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了。
徐贵妃的脸色忽然变的煞白煞白,像大白天看到了鬼的那种感觉,瞪大了眼睛,指着云汐,声音都抖了:“鬼!鬼!有鬼!”
纳尼?什么情况?
一屋子宫人都露出了和徐贵妃一样的见鬼表情,云汐下意识的往后看,也大叫了一声:“鬼啊!”
窗外,原本深蓝的夜色,半空中漂浮着幽然暗绿的妖异磷火,悬浮着,飘荡着,缓缓的往屋里渗入,那火焰冰冷没有温度,在黑衣的映掩下说不出的诡异……
屋里唯一的一盏灯毫无征兆的灭了……
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那翅膀擦耳而过,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令人作呕的冰凉。更有白色的影子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像幽灵一般。
偌大的采薇宫瞬间变成了恐怖电影的现场。
徐贵妃很及时的晕了过去,屋里漆黑一片,屋里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杂乱的脚步,碰倒凳子桌子的声音,花瓶落地的声音,好不热闹!
人人自危,早就把云汐这个祸头子给忘记了,云汐孤零零的站在凳子上,茫然不知所措,竟忘记了逃走。
虽然身为穿越者,云汐早就用马克思唯物主义思想武装了自己,但是眼前的场景太过逼真,再加上徐贵妃的人马又配合的那么积极,气氛这么一渲染,云汐的腿也有那么点不听使唤。
下一秒,腰上被一只大手一圈,强势又霸道的用力一带,云汐觉得自己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满院子的幽冥鬼火全部被踩在了脚下。
等云汐回过神儿,靠,她居然站在采薇宫的房顶上。
别说,这里的视野还真不错,采薇宫现在是一片漆黑,所有的灯都不灵了,绿色的磷火无处不在,其间还有黑色的不明飞行物撞来撞去,云汐定睛一看,这不蝙蝠嘛?
男人的声音淡淡嗤笑:“你个小疯子,能不能让爷省心一点啊?”
男人的表情在月光下似笑非笑一脸促狭,云汐想起刚才大闹采薇宫的事儿,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惭愧的低下了头。
接下来,她听到轩辕奕在耳边低语道:“不过嘛,爷很欣赏。”
靠!云汐猛一抬头,轩辕奕笑意盈盈,哪里还有半点怒意?分明也是一副看好戏的笑模样。
云汐来了精神,拉着轩辕奕的袖子指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采薇宫:“这是你的手笔吧?您太厉害了!太有才华了!”
别说,居高临下的看那些鬼火跟置身其中完全是两个概念,刚才还觉得在恐怖片现场,现在再看,感觉就像漫天的萤火虫。闪着细微的光芒轻舞飞扬,又像是极小的流星降临在黑夜的庭院,化作一对对蝶翼,梦幻而浪漫。
云汐由衷的赞叹:“太美了!”
轩辕奕刮了刮她白腻的鼻子尖儿:“刚才也不知道谁鬼喊鬼叫的。”
云汐嘟着嘴,细声细气道:“人家一个小女子,当然也害怕的。”
轩辕奕眸色微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还小女子?我看你是天下第一悍妇还不差多!”
云汐想起月梅的熊猫脸,刚才刻意装出的柔弱瞬间破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周身一暖,云汐整个人儿被包进了轩辕奕宽大的披风里,他的披风上有好闻的暖香,云汐往男人怀里缩了缩,伸臂环住了男人紧致的腰身。
轩辕奕轻轻咬了咬女人白嫩耳垂:“还想看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