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惟一的公鸡刚打鸣,窗外浓浓的雾便霎得被温热的阳光融开了。一个套着紫色大外褂的中年妇女,用疑似松树皮的手拢了拢前额散乱的头发,难后压低嘶哑的声音向里间正睡得迷糊的路遥遥道:“儿子,天亮了,是时候该起床去上学了。”
路遥遥揉一揉惺忪的眼睛,走下床来慢慢叠好被子和散开一地的旧衣服。拖着不合脚的大绵鞋,赶忙着去穿衣服和刷牙。他端出用塑料瓶剪至一半的塑料杯,来到水龙头旁,仔细一望,那水龙头已结了冰,被冻得死死的。万般无奈,他又望了不远处下雪的地方,洁白的雪花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看来,只好用融化的雪水来刷牙了。路遥遥一步一踱地走向雪地来,随手拾起一把厚厚的积雪,一点一点倒入塑料杯里。
刷牙时,雪蹭着牙齿,瘆得他牙齿冻冻的。不过,他好像天生不怕冷一样,冷风刚临入他的身体内,就好被一股莫名的热气蒸融了,没过一会儿,冰冷的双手双脚又暖呵呵的。刷完牙,他忙得没时间吃饭,又匆匆跑向通往学校的树林。
树林里的风冷得刺骨,再加之他穿得薄,刚才又没吃早饭,满是热气的身体又冷了下来。“哈欠!”路遥遥双手紧紧抱住胸,头深深埋在衣领里。
“噢~”一声奇异的驹叫,不远不近地传进这片茂密的林子里。路遥遥惊得抬起头,不断地朝四处张望,可并没发现一只类似驹的动物。
声音过后,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便捂着耳朵继续向学校的方向走去。没走多久,一股暴风雪隆隆地开始袭卷这里。“我的帽子……”路遥遥伸出一只手,急忙向帽子抓去,可风吹得实在是太大,还没摸到帽子的一角,它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白驹?!”
在迷乱的风中,一座高山忽然耸立于路遥遥的面前,明媚阳光照下的金色山顶上,不远不近地现着一个塔,塔的下端白云成片,雾气缭绕,似古神话的仙界一般氤氲。
而守塔的白驹,浑身晶莹剔透,红唇蓝眸,如仙人般美。它远远直视着路遥遥,似乎有话要对他说,可只是对着他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便霎时不见了。
“呼——”白驹消失的一刻,高山和塔也同时不见影踪。路遥遥霎时惊得不知所措,他的脑子又像往日痛了起来。
“如有下次,我一定要活活毁了你的灵性!”这时又一句刺耳、冰冷的话灌进他的耳朵。那句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不就是……路遥遥捂着头,满脸茫然地看向那座山出现的地方。但现在并没那山、那塔啊?那么刚才的话又该如何解释……
可能……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做的梦,在梦里,他恰巧走在去学校的树林里,而途中也同时出现了那座发金光的山顶和云雾缭绕的塔,以及站在塔旁边的白驹。
“为什么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路遥遥惊诧道,黑亮的眼睛充满一丝灿烂的光彩。他边走边细细寻思着,越来越觉得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切事,都是那么不可思议。走到学校,恰已到了早读课的铃声响起,路遥遥飞奔至自己的座位,拉开书包,拿出一本语文书,便将心思收回到了学习里。
下课铃响过,学生们刚要离开座位,下去跑道玩时,何老师着急地从教室外走了进来。“路遥遥,跟我来班公室!”所有人包括路遥遥都觉得十分困惑,何老师这么着急找他,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路遥遥来不及思考,就被何老师匆匆带走了。
其他学生全都站在原位,静静地目视路遥遥和何老师远去的身影。路遥遥虽是一个贫困生,但他的成绩却是排在全班第一的,这倒是不令人希奇,最令人希奇的是,路遥遥几乎,从小学一年级至五年级,都是优等生。他乐于助人,文静睿智,也善于唱歌、跳舞、画画。可谓多才多艺,但他为人低调,见人羞怯,也向来因家世卑微而自卑。
路遥遥比其他人更为困惑不安,他拉紧何老师的手,面色灰白地盯着前面的班公室。
“沈主任,路遥遥来了。”何老师用清美的声音说道,高跟鞋有规律地打在地板上。路遥遥慢慢走到班公室内,不远处就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棕色大衣的中年男人端坐于何老师往日下课常坐的位置。待中年男人回过身,看清路遥遥那俊美的脸部时,他那严肃的表情下,立刻掩下一抹恐慌的苦笑。
“你就是路遥遥?来,走到我跟前来……”沈主任挥一下他那细长的手臂,不自然地说道。路遥遥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他抚一抚男孩红润的脸,说:“你和你爸长得真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见过我爸?”路遥遥有些吃惊,他妈妈告诉他,他爸早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这些年来,都是他妈妈一直在照顾他,至于他爸为什么那么早去世,他妈倒从没对他说过。
“嗯,我和你爸是至交好友,”沈主任慢慢起身,向窗外的一抹红日望去,对着那边林子沉思了一会儿,便说:“当年,我和你爸,还有你妈都是在兴红中学念的书。你爸和你妈都很爱音乐,他们一放学就钻进音乐室练歌,于是你爸和你妈便这么认识了。而我,和你爸住在同一寝室,每晚写作业累了,就谈谈话、玩玩纸牌。虽然我们三个在学习上都十分努力,但是……”
“但是什么?”路遥遥迫不及待地问。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考上了大学,”沈主任略表遗憾地看着他,好像很为他父母拥有音乐细胞而未能有幸进大学深表不满,“你父母无论唱歌还是弹钢琴,都要比我们那时一般的同学要优秀得多。”
听到这,路遥遥不禁对眼前这个自称是父母好友的沈主任起了疑。如果母亲真的弹钢琴那么好的话,那么母亲为何还要去餐馆帮人洗碗碟呢?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父母的好友,母亲为何从未提过,而这个人见他们一家活得清苦又未何不去帮他们解决生活上的一些难题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