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猛烈嘶吼，跃动不止，震荡着天际如同在摇晃。
金白的烈火，进而升腾飞舞，在它的背后扩散张扬，跃行蔓延。
无数阴暗的魂魄，被那种可怖的炽烈融解，乃至被径直烧成了虚无。
胜负已定。
“嘭”的一声，灵魂巨人，便猛地坍塌了去。
它漆黑的双“眼”中涌起磅礴的魂魄力量，嘴张而啸，但虽作长吼态，那个部位，却似陷落一般。
然后，它身形蠕动，两手吃力地前动，砸击着大地，令无数魂魄持续破裂、散碎着。
终究，整个巨人因为那点烈火，全然消失不见。
玄羽望着它消失的地方，面无波澜，眼神平淡。
接着他转目，环顾四方，此境似假非假，似真非真，至于脱出的方法，现在的他再观望，也诚然难以找到。
“嗡——”
突兀的，一道嗡鸣传来，玄羽只觉脚下，出了刹那的空虚。
就像那一瞬，他没有踩在地上似的。
随即，玄羽便瞳孔微缩，因为远处的深暗大地，居然开始朝着天空翻滚着升起。
它就像是道恢宏浪潮，朝着上空不住狂涌。
土石尘杀，层层叠叠，无边无尽，像是一方浩然大幕，遮蔽世间。
玄羽眼中掠过些许凝重。
大地寸寸散碎，直到他脚下的大地，也飞散成空。
周遭，方都弥漫起暗色的尘石，宛若团团的无光之星。
这一切把玄羽包围，令他心头的那种压抑感，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沉重。
接着，无数的暗色之影，飞掠而出，同方才形成巨人的场景，颇为相似。
这些影，方赫然是，万千灵魂。
它们遍布在玄羽眼前的浩瀚空间，然后，皆微微倾倒而下。
就像是这些灵魂，都在向着他跪伏，向着他朝拜。
“万魂…神主……”
厚重磅礴的声音荡卷开去，传进玄羽耳中。
“恭迎，万魂神主…”
汹涌大音，进而袭天砸来，撞进玄羽的脑海。
“恭迎——”
“万魂神主！”
“轰隆隆！”
巨响暴动，滚滚炸雷在乾坤上下行将不绝。
玄羽眼前的画面，旋即骤然破碎。
瞬间，一切的吼叫轰鸣，一切得极致喧嚣，都归于了平静。
就像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梦霍然惊醒。
这样的惊醒，令玄羽的呼吸都有所急促。
他的脑中也有痛感，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令头脑减弱些模糊感，他进而发觉自己正站在原地，也就是那拿起清心魂灵草的地方。
当然那草已然不见了。
玄羽缓了呼吸，略感疲惫，随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微闭目。
结果他再睁开眼后，面前猝然出现了道身影。
这身影并不是雪。
而是半透明的存在，就像是个将要散去的灵魂。
而观他的模样…
长袍在身，面容暗沉不失威然。
居然，是当时玄羽寂灭的万魂神主。
见得他，玄羽眼中直接染上金白，大团炽烈火焰从他背后涌起，周遭的灵魂都不由波动一下，退避开去。
“万魂神主？你为何还能存留？”
玄羽取出荒煞与龙血剑，连同金白箭也电射出来，一副全力将赴，蓄势待发的样子。
对此，“万魂神主”像是没看到一般，双手背后，转望向遥远的深暗天际。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已然经历了与魂一战。”
玄羽眼神稍利，无心听他胡诌，两箭上附着万火之祖，径直朝着他的影像刺去。
却不料，这一刺竟刺了个空。
“别白费力气了，如今你面前的我，不过是残缺念头的成像，连灵魂都没有，甚至谈不上双相，很快就会自己散去。”
谈到自己的消失，万魂神主那模糊的双眸，显得颇为淡漠。
他说着，仍然遥望远方，“亿万年孤独、黑暗的岁月，让我失去了自己本心，现在找回来，却是在寂灭之后，着实令人唏嘘。”
他接着转望玄羽：“那种感觉确乎会令人发疯，我为了脱困便也不择手段了，且替当初的自己给你赔个不是吧。”
“我的寂灭，也算罪有应得。”
“至于我刻到你灵魂中的那种感觉，凭借这残念，我诚然难以收回，便希望…你能克服下去，做到我做不到的。”
玄羽望着他，两剑收回，眼底也微微闪过些复杂。
“话说回来，你与魂一战既然取胜，加上你魂魄中既有的东西，现在的你，便接替了我万魂神主之位。”
玄羽沉默。
那些灵魂的跪伏与朝拜，诚然极为真实。
“世间无神主，何来神主之位。”
闻言，“万魂神主”的身子稍稍淡了淡，随即道：“万魂神主，是特殊的神主之位，否则，我也不可能存留到今日，不是吗。”
玄羽眉头稍皱，随后说：“特殊？特殊在何处？”
“当然是特殊在灵魂，和这个位子的意义。”
“它仅仅象征着你对魂魄的统治力。”
玄羽听了这话，眼神稍动，方也明白了些个中意思。
“那我又能因为这个，获得什么？”
“号令无主灵魂。”凝望向他的眼睛，“万魂神主”说道。
“死亡后的生灵，灵魂出体的那一刻，你就可以将其把握控制。”
“不过，对现在的你而言，或许消耗挺大。”
说完这句，他的身影再度减淡，而后就不见了。
留下一抹纵竖的光，蓦然腾向玄羽眉心。
他身形一顿，随即，方望见几字，出现在了脑海里。
“魂主令，万灵从。”
仅仅六字，却莫名涌来股浩荡气势。
玄羽眼中，进而划过少许复杂之意。
魂主令而万灵从，好一个万魂神主，好一个号令无主魂魄。
踏步而起，玄羽看着周边飘荡落下的灵魂，随之，萌生了试一试的想法。
他随意捕捉到了一只魂魄，自身的灵魂中，方腾起股强猛力势。
此力奔行，旋即逐渐附着到，玄羽所选择的那道灵魂上下。
他进而开口，六字，威然而现。
“魂主令，万灵从。”
顷刻间，玄羽就见到好像从自己的魂魄中冲出了股无形气力，把前方的那道灵魂，限制缠绕。
同时这种缠绕俨然不用他费劲，好像只要心念一动，就能令其按自身所想行事。
之前的万魂神主说自己要达到这一点或许消耗挺大，但现在，他分明还是觉得比较容易的。
只有少许消耗，足以支撑。
难道，是因为这里的灵魂，为初生之魂？
它们还没有意识生出，暂且处于一种混沌也就是疯狂的状态，所以很易被玄羽的强大魂魄镇压，被他号令控制。
猝然间，就好像有什么在和玄羽争抢一般，他制约住的魂魄，猛然挣脱开去，随之向下飞涌。
以至于玄羽的灵魂，都为之显现了震荡。
他登时明白，方才是宇宙规则的力量在作用，甚至可以说，是对他进行了警告。
警告他不可干涉，这个魂魄形成的自然过程。
“你一直在这里干嘛呢。”
旋即，玄羽后方，忽而传来道清然女声。
回过头，玄羽敛去眼中因为灵魂震荡带起的波动，道：“没什么，刚刚找东西，结果没找到。”
“没找到就别找了，这么长时间，不用耗在下宇宙。”
主要是各方各处，都没有什么存在可以提升他们的修为。
闻言，玄羽定目望着她。
清心魂灵草，让雪恢复本心。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老实说，玄羽有些迷茫，现在的她，至少对他而言，对她熟识的人而言，与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
半晌之后，他还是定了定心，决定再找找，找不到就罢了。
“和我一起，再找找看。”
至于为何要和他一起，前车之鉴在那。
清心魂灵草一被触碰就会进入人体内，还不如让雪直接抓来。
于是玄羽便拉过她，飞身而起，很快跃至下一片浮空陆地。
“拉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找东西。”
玄羽也就开始认真观望，观望类似之前灵草的痕迹。
半晌后，雪瞧着玄羽认真的样子，忽然道：“你非要拉着我，不会，要找的东西是给我的吧？”
听此，玄羽的身形当下一顿。
他没想到，她会一猜即中。
不过雪一直很聪明，当是怪他忽略了。
“我不觉得我需要什么，你别找了。”
少女见玄羽停得突然，柳眉微蹙，说道。
玄羽默了默，也听出她的语气很淡，并没有前时的明媚了。
“别多想，我就是让你陪着我罢了，容我再找下。”
玄羽扯了下嘴角，弯起丝笑容，对她说。
雪见他这般，眉间的凝更深了些，但也没再说什么。
她心里则感觉，关于玄羽找的东西，似乎他有什么瞒着她。
少女默默地跟在玄羽身旁。
时间推移，按照十二支的变动，当下约莫比方才，过了两个时辰。
这期间雪一直很乖地跟着他，此刻，终究忍不住道：“那个东西，真的很必要吗？”
听得这话，青年转过身，望向她的双眸。
那里的光萦绕穿行，好像承载了无限星辰。
玄羽笑了，“也许，不是那么必要。”
“那就不用找了。”雪轻语柔声，纤细温软的玉手抚上他的脸颊。
抬掌握住她，玄羽转望向远处看不见边际的浮动陆地。
片刻后，他好像释然一般。
“好，那就不找了。”
有时候，人们往往不必去求什么改变。
雪只是心冷心淡了些，对生命漠视了些，这些，留有他这个极正来弥补，不就好了。
他会永远接受她，永远站在她边。
猛地把少女揽在怀中，玄羽冲天而起，飞掠直上。
稳灵之地，成灵域，还有这浩瀚深邃的下宇宙，诚然是时候离开了。
未几，远方的灵魂之力越来越淡，浮动的陆地也越来越缥缈，随之玄羽方望见了远处滂沱浩大的光团。
随后，不知纵横多少万里的光团，也被玄羽甩到了脚下。
他不断向上飞着，如果相对于陆地垂直的这个方向，可以是上的话。
若这个方向正确，加上他能穿过下宇宙同其他宇宙间的结界的话，那么他这么一直飞下去，就应该能来到中宇宙。
可是理想永远都很丰满。
他穿不过结界，方向也不一定正确。
真的要出去，还是要走那个宇文书学所说的“冥之门”。
而那样出去的话，亦非到中宇宙，而是东南西北上中，都存有可能。
“我们要怎样离开？”
雪在玄羽怀中也不动，十分小鸟依人，此刻轻声出语，只令他觉得心头温暖。
“走冥之门，你先到小世界来吧。”玄羽略低头看她，开口道。
“冥之门？”
“去小世界？”
雪的双眼微微闪烁，进而道：“冥之门，应该能让我们的实力，得到不小的提升吧。”
玄羽听到她这话，也是稍愣，旋即眼神微沉，“很危险，你不要想着实力不要命。”
雪嘴唇抿起，波动几下，目光随之黯淡了许多。
他道：“我知道你想小雪想得心切，但修为何时不能增进？何必从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求？”
“那你还去！”
雪美眸撑起，抬眼就盯着玄羽。
“…这，我不一样啊。”
“你不就是死不了吗？”
“那你受伤，那你疼，那你苦，我就没有感觉吗？”
“你身上有伤，我知道了，心里就不会难受吗？”
“就是个不会死而已，有多了不起一样…”
说到最后，少女的眼眶甚至出了些许的浅红。
她的眸子也湿润着，就这么看着玄羽，看得他的心都要化在那目中水色里。
玄羽扯了两下嘴角，还是笑将起来：
“但总归，我不会死，所以才可以去冒险。”
他抬手揉上她的脑袋，继续道：“安心回小世界吧，怎样的伤，我都没什么大碍的，你又何必难受。”
雪银牙轻咬，躲开玄羽的触摸，却还是望进了那森罗万象的眼眸。
很久玄羽都没有用小世界对敌了。
这样的距离，即便对方的修为超过他许多，不通多少空间之道，也就是逃不掉的。
雪再不舍不满，也就瞬时间，被他的右眼给呐了进去。
可虽有不愿，道理她还是懂的，玄羽不会死才能去冥之门，自己确实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