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楼,大门开了。同学们纷纷起来了,忙着洗漱和吃早饭,低年级的学生还要做早操呢。
于是蜂窝一般的寝室,蚂蚁一般的同学,密密麻麻的穿梭,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彭巳丁安静的心,一下也随之忙碌起来。
在大学里面,彭巳丁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放松,竞争太激烈,学习太忙碌,不敢松懈,懈怠一步便是落后。彭巳丁虽然痴迷于武术,但对于医学课程可不敢拉下,更不会迟到、早退。
他珍惜到重医学习的机会!而且练了武术,头脑清醒,精神抖擞,学起来也干劲十足。
上午是他喜欢的中医课。因为他出生武医世家,祖辈世代行医,中医可说是家学渊源。
早在小学的时候,他受父亲和外公的影响,已经熟读《药性歌括400味》和《汤头歌诀白话解》,同时由于父亲是远近闻名的骨伤科大夫,好学的彭巳丁还把《中医正骨经验概述》这本书手抄了一遍,做成小册子随身携带,有空就默识揣摩。
到了初中,他又把《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诊断学》、《中医内科学》当小说一样读,当诗歌一样背。到了高中,学习紧张了,中医的学习少了些,不过他却喜欢上《中医推拿学》和《中医针灸学》,周末有空还到县城退休的名老中医魏泽生、唐光华坐诊处旁听帮忙开处方。
所以彭巳丁中医根底深厚,他的同学都认为他应该去学中医,但是彭巳丁却不这样认为。中医他已经懂得七七八八,自学应该没有问题。而西医,彭巳丁觉得自己是七窍通了六窍,那是一窍不通。
当今社会,只有走中西医结合道路,医学上才会有更大的成就,前景才会更加开阔,所以他乐于学习西医。而重庆医科大学是上天赐予他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到重庆医科大学读书,中间有一番曲折的经历,可说是峰回路转崎岖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彭巳丁读高中,考大学的前夕,是被空军飞行学院选上的,是准备当飞行员的。
他为什么喜欢当飞行员呢?
其实也不是他喜欢,而是他小时候“饿”怕了。而飞行学院是军校,据说军校吃的、穿的、用的全由国家免费提供。彭巳丁图的是吃和穿。
难道是他家很穷吗?他老爸没钱吗?缺吃少穿吗?不是,真不是!
他家并不贫穷,父亲是金广县文教系统的小官,而且兼达行医,教些武术徒弟,赚些外快,仅个人嗜好烟酒茶,比很多家庭的收入都高。
但彭巳丁从小却一直过得“清贫”。
读高中的时候,彭巳丁一个月也就几十元生活费,但父亲抽的是“阿诗玛”香烟,一个月烟钱二、三百元,是彭巳丁生活费的几倍。
小学五年,中学六年,彭巳丁没背过一个象样的书包,没穿过一件体面的衣服。为此,彭巳丁也曾悲伤过,但疼他爱他的母亲对他说道:
“儿子,你读书读得,背烂书包照常读得,你读书读不得,背最漂亮的书包还是读不得。妈妈空了给你缝个布书包”(四川话,“读得”就是指学习成绩好)
就这样,彭巳丁的妈妈宋婉怡给彭巳丁手工缝制了一个书包,实话实说,书包有点丑,不过是自己母亲缝的,彭巳丁还是非常喜欢。
就这样,彭巳丁有了自己的书包,另外还有父亲给的生活费,如果中间不出一丁点差错,刚刚够用。假如某一顿,彭巳丁想多吃一两饭,或者菜涨价了,就不够用了。但他要练武呀,吃得可比其他同学多。所以每个月月底他就会为生活费发愁。
当他知道自己飞行员体检过了,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转瞬睁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惊呼一声“太好了”,其实这中间的思维也并不复杂,就是意识到进入飞行学院可以不饿饭而已。
因为凭他的成绩,即使缺一科不考,也能考上飞行学院。而考大学选择很多,也不一定要选飞行学校,毕竟在荣誉和优越条件的的背后有更多的艰辛。
但彭巳丁认为能够到空军飞行学院读书,不交学费,生活费全免,从帽子到鞋子国家全包。再也不用为生活费发愁,为书包发愁,为衣服发愁,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大好事,哪怕今后进入学校再艰苦,他也无所谓。
所以这个喜讯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欢乐的浪花,而他的心情就像浪花一样欢腾,眼睛立时增添了无限的光芒,心里喷射出灿烂和喜悦,一时似乎额头和眉角都在笑,好像有一股甜滋滋清凉凉的风,掠过彭巳丁的心头,一举手一投足都感觉是那么轻快。
当时,彭巳丁实在压不住高兴,就忍不住问了下招飞的老师,一个月生活费多少?他就关心这个!
还记得,那是一个夜晚,夜幕下的月亮升得好高好高,凉风吹得彭巳丁是那样的欢快,空气里流淌着一股清爽的气息,彭巳丁与其它参加飞检的来自各地的同学,以及招飞的老师在一起畅快的交流着。。
老师先是故作神秘,最后含蓄一笑,回答:“一天20元。”
彭巳丁一听,差点一句“我的妈呀”叫出来。要知道他一月才40元生活费,这中间还要除去回家的车费和洗浴费。这可是九十年代初期呀!每天20元生活费,让彭巳丁激动不已!
但是其中有个调皮的男生却问:
“据说飞行员管得严,耍女朋友咋办?”
老师说:“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国家会给你们配,都是歌星、影星、模特儿。”
同学们一听,向往、羡慕不已,顿时一片欢呼!一个个眉开眼笑、心花怒放、手舞足蹈,好不热闹!
但彭巳丁却难过了,因为他的语文老师给他讲,歌星、影星很多品行不好,会瞒着自己的老公找男人,而模特儿都是一米八的个子。
现在彭巳丁都还记得,语文老师侯小勇当时给他讲,他在北大读书的时候,谈了个漂亮女朋友,后来当歌星,成了影星,就狠心地抛弃了他,跟着一个“土老板”老头走了。
为此侯老师受了打击,一个北大高材生失意之下,才落魄的来到一个小县城教书,还留下一首刻骨铭心的诗:歌星影星不可交,面似桃花心似刀,有志男儿他不爱,偏爱老头小钱包。
彭巳丁当时虽然只有18岁,也多少懂点事,想到未来的“老婆”可能在自己开飞机的时候去找其他男人,或者一米八的“老婆”牵着一米六五的自己在大街上走,彭巳丁不禁难过。
那个晚上他没有睡好,彭巳丁难得的失眠了。一时明月高空似乎变成沉寂的黑夜,凉爽的夜晚终于到了孤冷的破晓,彭巳丁的脑海总是想着歌星、影星和未来一米八的老婆,心里难过和失望,朦朦胧胧难以安睡。
第二天,他对招飞老师说,放弃了,他不当飞行员了。生平撒了第一次谎,说他父母不同意他当飞行员。
就这样,彭巳丁在报考志愿的时候,填报了其他学校。还记得,他当时本科第一志愿是兰州铁道学院,第二志愿是重庆医科大学。
他从来没想过会读重庆医科大学,反正是糊里糊涂报的。因为他家世代行医,不管他干什么工作,他都会行医。这是祖传绝活,考个铁道学院,把行医当兼职,像父亲既是教师又是医生,岂不是更好?
所以,到了要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等待着、向往着兰州铁道学院,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上了这所大学分数线的。
但是眼看同学们,一个个拿着通知书,就是没有哪个是兰州铁道学院发来的,也没有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他来回的从家跑到学校去看,领取录取通知书的黑板上始终没有“彭巳丁”三个字。
从家到学校,赶车带走路要3个小时,车费也不便宜。后来彭巳丁感觉绝望了,是哪里出错了?他忧急如焚!实在经不起折腾,干脆坐在家中等。
那一刻,他的心情就像是被吹落的树叶,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凝结成一块坚硬的石块,慢慢地沉坠,他觉得什么都完了,在他僵硬的脑子里,一个悲衰的问号冒了出来。
彭巳丁想,是不是兰州铁道学院没看到自己?录漏了!本科搞掉了,自己是不是只有去读专科了?哎呀!专科就专科吧!只要能脱离农门也不错。
那个年代,莫说专科,即便能考上中专,也让很多人羡慕不已。
晚上深夜,彭巳丁搬出凉板椅子,坐在上面,拿着蒲扇,赶着蚊子,看着月亮,数着星星,期盼录取通知书的到来。有时又患得患失,魂不守舍!
这种等待的心情就像夜晚的飞蛾一样,盲目而痛苦地在彭巳丁的心里颤动。所有外界的事物也似乎努力配合着他失望的情绪:上面是暗淡的柳叶弯月;下面是窃窃私语的烦躁河水;远处是看不见的田野;近处是烦人的青蛙叫声。
他心里感到空虚、悲哀,在苦苦等待中,连中专录取通知书都没有来,一时整个幻想的天国在他的周围崩溃,并且崩溃得踪迹渺然,无声无息,如同过眼云烟的梦境。
突然有个夜晚,月亮特别圆,星星特别亮,给彭巳丁带来了希望和一点光明。彭巳丁用奇门遁甲演了一局,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说奇门遁甲,那是他外公宋朝志偷偷教他的,当时还学了堪舆相法,但外人很少知道。奇门遁甲历来有“帝王之术”的美称。在古代,天文学者把奇门遁甲视为必修课,司天台也将其列为考试科目之一。
奇门遁甲最初源于军事上的排兵布阵,起源于黄帝战蚩尤。古代的奇门大家不是将帅,就是军师,比如周朝的姜子牙、春秋末期的范蠡、汉朝的张良、三国的诸葛亮、唐代的薛仁贵、宋朝的赵普、明朝的刘伯温等。评书《薛仁贵征东》所叙述的薛仁贵的无字天书就是指奇门遁甲。
所以人们只要一听到奇门遁甲,首先想到的是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其实奇门遁甲远不止这些,它有更多秘密。反正就是给人感觉很神很玄那种。
纪晓岚在《四库全书》中说:遁甲于诸术数中,最有理致。但奇门遁甲复杂难学,彭巳丁也是一知半解,至于用起来灵不灵验,测的准不准,他也没得把握。
而在彭巳丁的高中同学中,也只是知道他懂点武术,会点看相、姓名学、梅花易数什么的。至于他会奇门遁甲,就一点都不知道了。假如彭巳丁给这群高中生说自己会奇门遁甲,也许他们会把彭巳丁当疯子,所以能够含蓄低调点,还是低调点好。
何况外公曾经告诉他,奇门遁甲、堪舆相术,可学,但不可轻易用!更不能以此为职业,不然很难逃脱“三弊五缺”的命运。
当时,彭巳丁还小,不大明白。就问外公,什么是“三弊五缺”?外公说,譬如诸葛亮、刘伯温不长寿,就是一弊,孙膑残废就是一缺。
当时小小年纪的彭巳丁对这些一知半解,不过听来怕怕的,但是奇门遁甲、堪舆相术太神奇好玩了,又不忍不学。但这一学,又是好多年。外公反复告诫,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之!
今夜,彭巳丁孤独无助中,看着闪烁的星星和明亮的圆月,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万不得已”,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