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佳禾被打伤住院后,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不少精工机械厂的员工、管委会的干部职工和梅园村、梅林村的村民前来探望。
医护人员都甚为诧异,私下议论这个叫毛佳禾的年轻人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让********、副市长、县长等市、县领导亲临看望。
十月十五日是星期天。
早晨,佳禾经过一夜的昏睡,便从失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头上的痛楚也略有减轻。
见老厂长、柳智余和永中站在床前,佳禾感激道:“老厂长、柳叔,你们都上了岁数,还来照料我这个年轻人,佳禾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老厂长说道:“佳禾你快别这么说,你孤身在外,举目无亲,我和老柳、永中都是你的亲人。”
佳禾接着问道:“叶叔不要紧吧?都是我连累了他,让叶叔一把年纪还要遭受伤害。”
三人见佳禾忆及昨日之事,看来是恢复了记忆,心中都稍有安慰。
柳智余答道:“佳禾,你不用担心,你叶叔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经过包扎之后已无大碍。苗木场忙得不可开交,你叶叔在包扎过后,便去场里坐镇指挥。”
瞿若兰熬了些稀饭,与鸿宇夫妇一起来到医院。
佳禾与老厂长、柳智余、永中吃了些稀饭、包子,随后说及了精工机械厂的近况。
佳禾、老厂长辞职的第二天,鸿宇便辞去了工厂技术顾问一职。
听了佳禾所说,鸿宇很是气愤,骂道:“愚蠢!败家子!照此下去,工厂会毁在那班人手上。”
老厂长虽很愤怒,但也无奈,他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就是有不同意见,怕是没人听得进去,只是可惜了佳禾的一番心血。”
几人回忆创业的艰难,忆及在工厂时的点点滴滴,自是一番感叹。
佳禾见老厂长、柳智余和永中一脸倦容,便催他们回家休息。恰好顾骏此时前来看望,便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们回家。
刚走几步,便见王淑媛和董航、婷婷、玉清在一护士的指引下出现在门口。
老厂长见状,赶忙迎了进来。
王淑媛见佳禾头缠纱布,面容清瘦,眼圈顿时红了,忙走过来坐在床缘,拉着他的手关切问道:“佳禾,你怎么样?伤在哪儿了?”
佳禾见王淑媛如此,不由得鼻子发酸,眼含泪花说道:“王姨,你不用担心,我不碍事,休息几天就好。”
王淑媛从婷婷手中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随后说道:“那些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真是天理难容。”
董航含泪道:“臭小子,咱们好歹也向卫东学了三年,怎么连几个小混混也对付不了?”
佳禾摇头苦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我们兄弟联手,再来几个都不在话下。”
随后,佳禾为大家作了相互介绍。
王淑媛与大家一一握手,随后说道:“老厂长、柳大哥、瞿大姐、顾厂长,佳禾孤身在吉和,幸有大家照顾,淑媛在此一一谢过。”
接着,王淑媛等人又向医生了解了伤情,见无大碍,略有安慰。
玉清拭了眼泪,随后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佳禾。
冰洁与佳禾的分开,让瞿若兰和舒婧至今都为之遗憾。见今日又来了个美如天仙且眼神中对佳禾饱含深情的玉清,婆媳俩心中都甚是期盼。
王淑媛得知行凶者是常务副市长之子,便愤然说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副市长的儿子又怎么样?胆敢为非作歹,就必须付出代价。”
在场之人除了老厂长和鸿宇外,并未得知王淑媛的真实身份,但见她气度雍容,言辞不俗,都觉其身份应该非同寻常。而那番话,也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中午时分,汪重山、刘煜煌、朱胜华和越峰在关爱民的陪同下,来到了医院。
几人听了佳禾被打的详细经过,都很是愤怒。
刘煜煌向佳禾再次提及要不要他帮忙。
佳禾不想事态扩大,惊动更多的领导,加之他始终坚信邪不胜正,坚信人间自有公道在。便在谢过之后,委婉拒绝。
玉清见到父亲、刘叔、朱叔和越峰,便上前一一招呼。
汪重山见二丫头也在,有些意外,但见她面露羞怯,心中便知晓个大概。
佳禾与冰洁分手后,汪重山夫妇原先的心思又“死灰复燃”,心想二丫头要是能和佳禾在一起,那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只是两人都清楚这需要缘分,只能顺其自然。
汪重山见女儿娇羞的模样,忆及玉清以前的种种表现,心想女儿怕是早就对佳禾情根深种,便示意玉清随他出来。
玉清不知何故,便跟随父亲来到外面的走廊。
汪重山看着玉清,低声说道:“二丫头,要加油啊,好好表现。”
玉清未料到父亲竟说出此番话来,顿时脸色绯红,娇嗔道:“爸,你说什么呀?佳禾哥还躺在病床上,怎能说这些?”
王淑媛与汪重山、刘煜煌、朱胜华一一握手,四人都是老乡,一时乡音绕耳,自是多了一些话题。
戴仰峰率领市委领导班子,在市委大院门口迎接董鹏飞一行。
董鹏飞与班子成员一一握手。
鉴于对吉和的现状较为了解,加之对某些人的不满,细观之下,董鹏飞与各人的握手方式是有区别的。
与戴仰峰的握手可谓热烈,相互之间寒暄了多句。
同冯隆生、岳广成、龚明晖三人的握手纯粹是礼节性的,话语并不多。
当齐良瑜微微欠身,伸出双手准备相握时,不想董鹏飞却用指尖与他轻碰,微微点头之后即行松开。
齐良瑜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他看着董鹏飞与纪委书记方俞宏、组织部长郑辉豪等人握手的时间都要长一些,顿时面露些许尴尬之色。
对这位新晋的副省长,齐良瑜了解不多,只知在省府班子中是最年轻的副省长,刚满五十岁。而且按照以往的惯例,分管工业的副省长大多会进入省委常委之列。
齐良瑜之前与董鹏飞未有交集,心想让董副省长对他如此不满,不知所为何事?
齐良瑜百思不得其解,并由此陷入惶恐不安之中。
用过中餐小憩片刻之后,董鹏飞在戴仰峰、冯隆生等人的陪同下,来到梅园开发区。
董鹏飞一边参观,一边提问。
他问得多且细,从园区规划设计、产业规划、资金来源、土地征用、基本建设,到招商引资、环境保护、企业服务,都有所涉及,无一遗漏。
林奇兵、都俊峰、关爱民等人也准备充分,董鹏飞对他们的回答大多表示满意,并频频点头。
随行人员则在笔记本上记个不停。
林奇兵见副省长亲临开发区,机会难得,佳禾遭受的一系列不公平待遇和打击,让他不吐不快。
为此,林奇兵也顾不得那么多,便大声说道:“董副省长,梅园开发区是我省第一个县级开发区,从无到有,几乎无成功的经验可借鉴。开发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局面,主要得益于毛佳禾同志的那篇文章《关于梅园开发区建设的几点探索和设想》,也离不开毛佳禾同志的大量工作和为之付出的心血。”
常委副市长卞亚敏都参与了开发区大项目的接待工作,便跟着说道:“副省长,毛佳禾同志的确为开发区做了大量的工作。特别是招商引资工作,可用成果显著来形容,开发区的大项目,都是他不辞辛苦、想方设法引进的。”
董鹏飞不动声色,点头说道:“那篇文章,我早就拜读过,是一篇难得一见的好文章。梅园开发区招商引资之卓有成效,我更是有所耳闻。今天到了开发区,倒是很想见一见毛佳禾同志。”
听副省长点名要见佳禾,大家都将眼光看向张崇明等人。
张崇明在心里痛骂林奇兵,只是脸上不能露出丝毫怒意,见大家都看着他,便硬着头皮说道:“董副省长,毛佳禾同志犯了错误,涉嫌以权谋私,被撤销了一切职务。”
“以权谋私?”董鹏飞说道,“如何以权谋私?说来听听。”
林奇兵想到佳禾头上的鲜血曾染红自己的衣袖,想到佳禾平时的为人处世,为了佳禾,他豁出去了,大不了回家种田。
张崇明的诬陷之辞刚刚说完,林奇兵便跟着说道:“副省长,各位领导,奇兵今天有些话不吐不快,请大家谅解。说佳禾同志以权谋私,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莫须有’的污蔑。”
随后细说了从苗木场采购梅花树的前后经过。都俊峰、关爱民等人都予以证明,都俊峰还提交了管委会班子集体决定的会议纪要。
董鹏飞的脸色很严峻,而且有了些怒意。
郁雷补充道:“董副省长,刚才接到陈涛副市长的电话,他正在赶往开发区的路上,有关采购梅花树之事,陈副市长也有话说。”
董鹏飞点头道:“那此事就暂缓,等陈副市长到后再议。”
此时,汪重山、刘煜煌、朱胜华等不少客商来到现场,董鹏飞便同他们一一握手。
董鹏飞与汪重山分别听董航、玉清提及对方,自是多说了几句。
刘煜煌代表客商向董鹏飞反映佳禾被打之事,要求伸张正义,严惩凶手。
董鹏飞听后一脸怒色,随后提议立即回管委会召开会议,并邀请汪重山、刘煜煌等人及苗木场的有关人员参加。
冯隆生、齐良瑜等人见董鹏飞一脸怒色,加之又有刘煜煌这个背景深厚的人物在场,心中顿时忐忑不安。
陈涛在管委会大门口与大家相遇,他与董鹏飞等人一一握手,随后来到会议室。
董鹏飞首先肯定了开发区的工作,认为梅园开发区在市委、县委的领导下,认真贯彻省委、省府的政策方针,不断探索、努力开拓,取得了不少行之有效并有借鉴意义的成功经验,形成了辐射和示范作用。
随后提了几点期望,几点要求。
最后谈到开发区的建设和发展离不开人才,特别是对年轻人才应该不拘一格、大胆使用。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佳禾头上,并继续讨论有关采购梅花树之事。
陈涛首先发言:“当时的管委会班子为了增加梅园开发区的特色,集体决定从苗木场采购梅花树作为主干道的行道树,并为此向我汇报,我是非常赞同。让我没想到的是,此事竟然被作为定佳禾同志以权谋私的依据。佳禾同志是一个好同志,是吕水县的大功臣。他将一个频临破产的小厂,发展成为全县第一的利税大户。佳禾同志不辞辛苦,充分发挥他的智慧和人格魅力,为开发区引进了不少大项目、好项目。大家扪心自问,我们如此对待他,心中可有愧?得知佳禾同志被打之后,我心里非常难过,也很愤怒,希望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叶黎忠则细说了佳禾被打的经过。
戴仰峰问道:“老叶同志,你可知行凶之人是谁?”
永中此时起身说道:“各位领导,我认识行凶之人,他叫齐铭鼎,据说是某位市领导之子。”
董鹏飞此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持刀行凶,背后伤人,此等为非作歹之人,必须绳之以法。身为领导干部,不教育好子女,不管好身边人,且至今让其逍遥法外,党性何在?国法何在?此事必须彻查,无论涉及到谁,严惩不贷。”
齐良瑜听后,脸色煞白。此时他已无暇思忖董副省长为何对他不满?现在最让齐良瑜担心的是,齐铭鼎怕是难逃此劫。
冯隆生听了此话,不由得胆战心惊。他仔细思量,心想董副省长此番吉和之行,并非视察开发区那么简单,怕是为毛佳禾鸣不平而来。毛佳禾啊毛佳禾,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崇明木然地坐在那里。昨晚冯隆生的一席话,已让他夜不能寐。而刚才董鹏飞的强硬表态,更让他惶恐不安、如坐针毡。
他突然感到一阵内急,只是在如此紧要关头,只有忍住、坚持住。
当晚,吕水县公安局以涉嫌寻衅滋事,做出了对齐铭鼎等人行政拘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