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秋白满头是汗。
两个时辰已过了,车非轩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而刘亦之随时可能赶到。
刘亦之是谁?
玉白城极少有人不知道他。
他堪称天武学院最一流的青年高手,他不用剑,不用刀,用拳,因为他认为拳最有力的,最快!
他一定快来了!
伊秋白心脏跳的极快,虽然自己是伊家公子,玉白城少有人敢招惹自己,但刘亦之却可以。
他是天武学院院长的外孙。
车非轩仍闭着眼,金丹的药力不断在他经脉流淌,治愈着他这段时间一直积郁的内伤。
至于外伤,在金丹下肚的时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整整大半个月,车非轩几乎没有一天放松,他的肌肉每时每刻都紧绷着。而现在,随着药力的流淌,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伸缩,在颤抖。
他的精神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他的思想犹如最纯净的清水,在无形的空间中不断荡漾。
有杀意!
伊秋白脸色一变,看了车非轩一眼,连忙走出房间。
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缓缓而来,他穿着武服,身影伟岸,浑身的肌肉把武服撑得紧紧的,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爆炸性的力量。
他当然要杀自己,因为自己曾那样侮辱他。
伊秋白冷笑,他做事从不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下药,还会把他衣服扒光,扔到广场。
因为每个人都有底线。
伊秋白的底线就是他的姐姐。
他母亲早逝,姐弟相依为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姐姐对他的付出与关爱。
他不许任何人侮辱她!玩笑也不行!
“你怎么不逃了!”刘亦之冷冷道。
伊秋白冷笑:“我为何要躲?你敢杀我?”
刘亦之道:“我不敢,但我可以打断你的双腿,再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扔到大街上。”
伊秋白道:“你不敢,你很清楚,现在伊家一大半的产业都是我在打理,我已不是当年遭人鄙视的庶出。”
“你错了,只要脑袋清醒,残废也是可以打理生意的。伊家绝不会为了你得罪我外公!”
伊秋白笑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么?像一条强壮的狗正骄傲的炫耀着自己主人的强大。”
刘亦之脸色一沉,寒声道:“我只知道你很快连狗都不如了!”
伊秋白瞟了屋子一眼,心中暗道,大侠,你怎么还不醒来啊?我快要被人宰了!
“你要对我这个凡人动武?”伊秋白咬牙道,他必须拖着时间。
“我的眼里,没有凡人,只有敌人。何况,你下药也不太光彩。”
伊秋白冷笑道:“哼,看你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你真以为你是天武学院第一?”
刘亦之淡淡道:“天武学院第一从来是邹鹊师兄,本人不敢妄言,但杀你足以!”
“何止是邹鹊,连.......”伊秋白话没说完,直接被打断。
“够了!”刘亦之森然道:“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你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每和你说一句话,我都感觉被侮辱!”
伊秋白心中暴怒,道:“你如此高贵,却为何对我姐念念不忘,你在她眼中,也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住口!早晚有一天,我会击败她!我要她做我的女人!”
刘亦之双拳紧握,怒道:“而现在,我要先收拾收拾你!”
他话说完,身影一闪,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住手!”
刘亦之身体骤然顿住,朝后一看,只见一人锦衣华服,头戴紫冠,手持一把折扇,缓缓走来。
刘亦之吸了几气,缓声道:“邹鹊师兄。”
邹鹊脸色缓和了些,他喜欢被人尊敬,淡淡道:“怎么回事?学院不允许私斗殴不知道吗?”
刘亦之道:“邹鹊师兄,我一年前裸身广场,就是被伊秋白所害,今日一定要报仇!”
邹鹊看了看伊秋白,道:“伊秋白?是你,听说最近你姐回来了?”
伊秋白面色一喜,想不到车非轩没醒,倒来了个认识自己姐姐的。他道:“是,家姐半月前已到家中。”
“哦。”邹鹊淡淡点了点头,对刘亦之道:“动作迅速点,不要造成不好的影响。”
伊秋白面色一变,道:“你什么意思?”
刘亦之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可笑。”
他一拳轰出,掀起一道巨大的气浪,骤然向伊秋白袭去。
他当然不敢用全力,他确实不敢杀人,只是想重伤伊秋白,然后还施彼身。
伊秋白脸色发白,慌忙喊道:“车非大侠救命啊!”
话音刚落,拳浪已至,而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席卷而来的拳浪忽然间消失无踪。
“这不可能!”刘亦之顿时瞪大了眼,喃喃道。
伊秋白缓缓睁眼,吞了吞口水,双脚已止不住颤抖。
邹鹊眼中透出一丝惊异,冷冷看向屋子,只见屋门紧闭,门内一股骇然的力量闪过,接着消失无踪。
刘亦之眼中杀意暴涨,寒声道:“是谁?连我刘亦之的事也敢插手!”
刘亦之,这名字当然极具威慑力,因为一提起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会想到另一个名字,刘能。
天武学院院长!著名的劫境强者!
天地寂静,三人一起看向屋子,两扇木门缓缓打开,一个瘦小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一身灰衣,头发随意飘散而已,双眼深邃漆黑,嘴角隐隐露着笑意。
他看起来实在平凡,只是那股飘然自信的气质,让人不禁注目。
车非轩看着伊秋白笑了笑,道:“这件衣服挺合身的。”
伊秋白可完全笑不出来,只是紧张的点了点头。
“走啊!你不是一直要我去你家吗?现在可以去了。”车非轩淡笑道。
伊秋白勉强点了点头,心道:“大侠,你还真当刘亦之不存在啊!”
刘亦之脸色铁青,咬牙道:“阁下是谁?敢插手我刘亦之的事?”
车非轩故作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讶然道:“刘亦之是谁?”
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刘亦之仍旧气得不行,怒吼道:“狂妄!你若要带他走,就先败了我!”
车非轩淡淡看了邹鹊一眼,道:“这事儿你管吗?”
邹鹊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
车非轩点了点头,对着刘亦之轻轻道:“出手。”
刘亦之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如此瞧不起自己!在天武学院,能败自己的学生,绝不超过十人!想不到今日却被这平时没见过的学生鄙视!
奇耻大辱,唯有鲜血可洗!
他要直接用全力!一招败敌,以卫尊严!
他全身肌肉绷紧,神力在宽广的经脉中不断席卷,一股巨大力量瞬间澎湃而出,在周围不断浩荡。
铁拳未出,势已惊人!
刘亦之向前猛迈一步,右拳轰然而出,一股巨大的神力洪流如巨龙般向车非轩席卷而来,其势之强,难以言表。
邹鹊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伊秋白满头大汗,连退数步。
忽然,摧枯拉朽的拳流在奔腾之中骤然崩碎,瞬间消失在天地之间,一时间所有气势全部消散。
这陡然的变化,让伊秋白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
刘亦之大吼道:“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车非轩淡淡道:“可能是你神力不济吧,刚打出一半就飞不过来了。”
刘亦之额头青筋暴现,怒不可遏,正要出手,却被邹鹊制止。
邹鹊淡淡道:“阁下好剑法!”
他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在拳浪席卷而去的一瞬间,车非轩手中忽然多出一把短剑,然后骤然一刺,射出数道无形剑影,把拳浪瞬间绞碎。
只是这一剑实在太快,快到令人发指,所以伊秋白根本看不见,而刘亦之也只是觉得有光闪过。
在天武学院学生中,绝对没有这么快的剑!
邹鹊道:“阁下是谁?师承何处?”
“我?一个用剑的。”
车非轩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经过大半月的逃亡与拼杀,数次重伤垂死,痊愈之后,竟然功力大增,对剑法有了许多新的领悟。
这是从生死边缘领悟出来的剑法,干脆,极简,实用,而且快!
“我们可以走了?”车非轩淡淡道。
刘亦之咬牙道:“不行!我绝不甘心!”
他说话的同时,已然大步迈出,全身神力缭绕,血气沸腾,气势澎湃。也不在废话,一拳猛然轰出。
车非轩不敢再此久留,眼中杀意一闪,泣血铮鸣而出,剑光一闪,剑芒撕裂天空。
刘亦之只觉右臂剧痛,连退数步,惊骇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车非轩沉着脸不说话,拉着伊秋白就走。
刘亦之脸色一变,怒吼道:“伊秋白不能走!”
他一把撕去上衣,露出虬结的肌肉,咬破手指,在胸口画出一道血痕,一股森然嗜血的气息瞬间散发而出。
接着他全身骨节啪啪作响,骤然向天一跳,身体在空中翻滚的同时,搅出一片血光,骤然激射而下。
这一招确实很强,几乎比得上之前宋铭的最强一剑了!
这一招,就算在四级之中,也绝不算弱!
只是这段时间的挣扎与领悟,让车非轩早已今非昔比了。
他右手一震,泣血一铮,身体如炮弹一般直迎而上。
在这一瞬间,泣血白光尽敛,瞬间变得无比漆黑,这抹漆黑几乎让人心神深陷,难以自拔。
一时间一股惊天动地的剑意瞬间充斥着整片天地。
车非轩整个身体已与剑融为一体,他也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浑身上下透露着无与伦比的锋芒!
是的,他已没有时间再纠缠下去!
他必须瞬间结束战斗。
黑剑无芒,却无可阻挡,强大的血芒尚未接近泣血,就已寸寸崩碎,崩碎的血芒下,是刘亦之苍白惊骇的脸。
而就在此时,一道锋利的银光突然从一个诡异的角度闪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锋芒,让车非轩不得不强行收手,回到地上。
车非轩脸色一变,道:“你不是不出手吗?”
邹鹊淡淡道:“我并没有说这个话。”
车非轩冷哼一声,他确实没用说这个话,只是摇了摇头,只是现在已没时间和他扯这么多了。
自己尚在危险之中,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
车非轩拉起伊秋白,就要离开。
邹鹊却挡在前路,冷冷道:“伊秋白可以走,你不能走。”
车非轩笑道:“我不能走?”
“是。”
“为何?”
邹鹊眼中露着笑意:“我想,我已猜到你是谁了。你是车非轩!亲手杀了天刀城主的车非轩!”
车非轩眼中杀意一闪,笑道:“我是车非轩,你要替王百川报仇?”
“不,我是要擒住你,或者杀了你。这样,我岂非比你还出名?岂非被天下修者尊敬?哈哈!”
车非轩不笑了,道:“你这样的天才,也会追逐名利?”
“既能为修炼界除害,又能得到你手中的宝剑,为什么不呢?”
“宝剑?”车非轩又笑了起来,看了看手中的泣血,这把剑不过是车非家族最普通的铁剑而已。
邹鹊眼中露着狂热:“只要杀了你,就能积累很多人脉,以后掌控家族,会更加顺利,哈哈!”
车非轩淡淡道:“只是目前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凭你,也能杀我?”
邹鹊愣了愣,忽然笑道:“看来打败了一个废物也能让你如此自信,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有什么区别?”
“败在我手下的天才已太多了,何况你只是南澹州的天才。”
“什么意思?”
邹鹊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南澹州实力羸弱,就算是青年天才,也只是相当于东极州的一般高手。我估计,就算是青年第一,也进不了东极州前五十。”
车非轩看了看邹鹊,淡淡道:“你在东极州青年中算什么水平?”
“虽不敢妄称第一,却也没人敢说一定可以打败我。”
“我不是南澹州第一,我可以杀了你。”
邹鹊不笑了,道:“将死之人,犹言春风。你尽快用语言发泄心中的恐惧吧。”
车非轩手中泣血铮铮而鸣,道:“不必,尽快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