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用画笔向我描绘了马文才并不如烟的往事,也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似水流年。
他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在蝴蝶谷。那时的马文才才7岁,还没有了解这个世界。
而她只是一只在蝴蝶镇里随处可见的黄蝶,才刚刚进入这个世界。他们的相遇和所有爱情话本里描述的那样,偶然中带着必然。
因为他的善良,她这只瘦弱不堪的蝶才得以从顽童的手中活了下来。在男童几乎快哭出来的期盼中,蝴蝶最终在手心里飞了起来。
这是只很奇怪的蝴蝶。被解救后没有离开,反而又落回男孩掌心。男童和这只黄蝶玩了一整天,完全忘却了其他的小伙伴。
他们的玩耍也只是在田野上跑来跑去,可这简单的举动却已然足够。最后天黑了,男童跟蝴蝶依依不舍告别后,回家吃饭。
晚上睡着前,男童还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只黄蝶。其实男童也知道,估计再也不能见面了。
蝴蝶谷里生活太多这样的蝴蝶,她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只。蝶海茫茫,想要从中找到它,谈何容易。
第二天一早,男童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却看到有只黄碟正趴在窗台上看着他。
几乎是一瞬间,男童就认出这只黄蝶正是昨日里陪他一起随风奔跑的那只。
他跳下床,光着脚跑到窗前,伸出肉乎乎的小手。黄蝶没有犹豫,飞起落在他的掌心,还用触角轻轻碰了碰男童的掌心。
有些痒,又有些特别的说不出的感觉,于是男童笑了起来,笑声有点傻。
接下来一连几天,男童和黄蝶形影不离。男童去哪儿,黄蝶跟到哪儿。
有时候黄蝶停在他手心里让他捧着,有时候停在他肩上让他带着跑,有时候停在他的脑袋上让他找,有时候还会停在他鼻子上和他对视。
他的小伙伴都知道他有这样一只听话的黄蝶,还纷纷拿出零花钱和其他的男童往日里很眼馋的宝贝要和他交换。
其实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实在耐不住心中的痒,思前想后好久,才舔着脸和黄蝶商量,他先把她换给他们,然后她在自己跑回来。
黄蝶似乎听懂了,触角在他掌心点了两下。交换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那个小伙伴一定要保护好她,千万千万不能伤害她。
小伙伴也是左一个保证右一个保证,才心满意足地拿到了黄蝶。唯一令这个小伙伴不满的是,黄蝶不会像在男童手心那样用触角做点头的动作。
拿到大肉包的男童就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捧着慢慢凉掉的肉包也不吃,就那么望着肉包一动不动。
他在等它回来。他心想若是再过一会儿,它还不回来。自己就拼着这张脸皮不要也要去找小伙伴把它换回来。
就在他忍不住想跑去换回它的时候,它从不知道哪里飞了回来,就落在他的鼻尖上。
男童一阵欢呼,然后兴高采烈地吃起了肉包。肉包凉了一点,有些硬。
但男童吃的很开心。他还伸出手把肉包流到手上的汤汁伸到黄蝶面前想让它吃。
可黄蝶子啊他手上高高的仰起头。和黄蝶相处了两天,男童明白这是它表示拒绝的意思。
回了屋里翻出平时不太舍得吃的糖果,放入开水里化开,小心的吹凉了,让黄蝶喝。
黄蝶也会很听话的舔两口,然后落到男童肩上看着男童把糖水一口气全喝光。
吃完一个大肉包,喝了一碗糖水,男童还不觉得饱。于是象征性的纠结了一会儿,便用同样的手段又换到了一只酱鸭腿、两串糖葫芦和一小坛平日里大人不让碰的状元红。
酱鸭腿是真好吃,状元红是真难喝。可是男童心想以后我也是要考状元的,就捏着鼻子把状元红给喝完了。
这酒不仅难喝,喝完还有些晕。在路上乱晃的时候,还有两个平日的对头瞧见他要过来抢他的黄蝶。
明明今天只有一个人,可男童也不觉得害怕,反而猛地冲过去,一头撞翻了一个人后,出拳打向另一个。
男童头有些晕,第一拳打歪了,还挨了对面两拳。男童楞了一下,没发现有多痛,又一拳挥上去,正中那人鼻子。
那人当场捂着鼻子就哭起来。另一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冲他冲过来。他觉得很有趣,照着刚才的动作又是一拳,也打中了这人的鼻子。
这人也哭了起来。哈哈大笑两声,唾口唾沫在拍拍手,男童对着两人叹气一声。
躲到一边观战的黄蝶飞回男童头顶。一人一蝶扬长离去。回家的路上男童只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太威猛了,炫耀着对黄蝶说:“我还没发现,我这拳头这么厉害。我现在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可惜他们才来两个,那两个要在的话,我一样把他们给揍哭了。不行,明天一定要去告诉他们,我这次帮他们报仇了。报答我的话,就今天的肉包,糖葫芦,酱鸭腿得再来一份。不要什么状元红,那个太难喝了。喝完还头晕。不对,一份不行,至少两份。还要大个的。”心情大好的男童回了家,没吃饭,倒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男童还在做梦吃这这鸭腿就被人一通猛摇给晃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是几个小伙伴吵着要他赔黄蝶,他努力半睁着眼揉着发疼的脑门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的事来。
他想了一会儿,开口说:“我现在有些难受,你们先帮我打个洗脸水,再帮我把早饭拿过来,吃饱了我才有力气想出黄蝶在哪儿。”小伙伴们虽不情愿,可又实在太想要那黄蝶,拖拖拉拉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吃饱喝足,男童满意拍拍肚皮,站起身,笑眯眯地说:“那黄蝶……”他拖了个长长的音然后又往身后一指接着说道:“就在那。谁先抢到就谁的。”趁着小伙伴们跑去抢蝶,他撒腿就跑,一溜烟儿就甩开了发现再次上当受骗的小伙伴们。
他一口气跑到了那个往日里烦心的时候才躲来的秘密基地。这个地方有芳草如茵的草坪,草坪里开着数不清的小野花,还有一个幽静的水潭。
这里是蝴蝶谷的禁地,大人常说这水潭里有妖怪。其他小孩都不敢来这里玩。
他因为好奇心旺盛,偷偷跑来看过一次,没发现什么妖怪,就把这里当做了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不过说实话,这里其实确实有些奇怪。蝴蝶谷其他地方到处都有蝴蝶的踪迹,但唯独这里一只都没有。
他探索过两次,没敢怎么靠近水潭,也没发现什么危险,就也没多想。
这两天他带着黄蝶来了好多次。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摸头顶。
什么都没有。摸摸肩头。什么都没有。摸摸鼻子。什么都没有。他坐起身摸了整个上半身。
什么都没有。他站起身把浑身摸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又连忙气喘吁吁地沿路跑回去,没有发现一只可能是它的蝶。
他坚持着跑着找到刚才的那群小伙伴,见面喘的说不出话。那几个小伙伴一看见他,冲过来,一人抱住一处,把他按在地上,然后按在地上要他交出黄蝶。
他深吸了两口气,忽然眼泪就涌了出来。小伙伴们有些不明所以,吓地赶紧松开了手。
可他还是躺在地上哭。在弄明白黄蝶不见了后,几个人便帮着一块找。
以前觉得好小的蝴蝶镇,今天出奇的大。一行人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能找到那只神奇的蝶。
随后天黑各自回家。男童回家,娘亲看见他红肿的眼睛便问他发生了什么。
泪水又涌了出来。他哽咽着断断续续说道:“蝶,蝶,不见了。’”娘亲放下手中的女红,伸手抱住他说:“傻孩子。你不记得我告诉过你。蝴蝶是种爱睡觉的小懒虫,每年仅有几天的活动时间,其余时间都是躲在家里睡觉。蝶只是回家睡觉了。来年这个时候,它就会再来找你玩了。”男童擦擦眼泪问道:“真的吗?”娘亲捏捏他的鼻子说道:“娘亲还会骗你吗?”男童说道:“就上次你还骗我说只要主动承认剪坏了你最喜欢的那条裙子,你不会打我的。结果被你打的屁股疼了两天。”娘亲一瞪眼说道:“你屁股又痒痒了不是?还不快去吃饭。”说完在他屁股上抽了一记。
男孩破涕为笑,捂着一点都不痛的屁股屁颠屁颠跑去吃饭了。马良讲到这,我随口说了句;
“小孩真好骗。”马良却停笔问我为什么。我说:“你难道相信蝴蝶是什么爱睡觉的小懒虫?”马良好奇的反问道:“难道你不信吗?”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我选择了混淆黑白,搪塞地在喉咙里憋出了个:“相信。”然后我又问道:“他们难道再相遇了?”马良点头说道:“当然啦。”我沉默无语。
只是听了我才知道,再见面时已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