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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时代广场看了音乐剧,在中间最好的位置,每人一份爆米花和矿泉水——理由是他说自己不喝任何碳酸饮料。他的爆米花是咖喱口味,她的是牛肉口味,但是和自己想象中的味道不太一样。

她回头去看他,昏暗中,这个男人的面孔看上去安静又迷人,他是那么英俊。阴影清晰地勾勒出了他的五官。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唇边含着一丝笑,隔着几分钟拿几颗爆米花吃,看上去津津有味。

有时候真的像个小孩子。她笑了笑,心里有种想要逗乐的冲动,伸手过去抢。谁知被他早一步擒获了手:“干嘛?”

“没干嘛啊。”她一本正经地说。

后来音乐剧结束,出来时人群像潮流一样涌动。她在门口的台阶上崴了一下脚,孟西沉过来掺住她,让她在一旁坐下。他蹲下来查看她的脚,说了句什么,打了电话给林书涯,然后帮她揉捏起来:“以后走路要小心,你认识路,路可不认识你。”

她脸朝向一边,没有说话。

孟西沉停下来:“怎么了?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我怎么敢生您的气?”

他抬起的手指轻易就捏住了她的下巴,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当一个人告诉你他不喜欢喝酒你却硬要逼着他陪你喝的时候,是很不礼貌的,知道吗?”

“可是您事先并没有告诉过我。”

“你可以慢慢了解我的生活习惯。瑶瑶,你有时候太喜欢冒险,总觉得什么都可以尝试一下,对不对?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去试的。”他拍拍她的脑袋,双手绕过她身后扶起她。

后来路上也没说什么,孟西沉送她回去后就离开了。来敲门的是林书涯,给她送来了药膏。她说“谢谢”。

那天,仅此而已。

第二天,侍者照例送来鲜花,不过,这次还有几个丝绸包装好的长方形盒子。为首的还是上次那个爱尔兰人,对她欠了欠身。

“孟先生让你送过来的?”付瑶看看那些东西,问他。

“是的,祝您愉快。”他招呼人退了出去。

付瑶拆开了一个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条黑色的小礼裙,前面和后背都是深V的领,下摆是用丝缎、薄纱和乌干纱层叠出来的波浪曲线。剩下的盒子里是套装、鞋子、首饰之类的。她给孟西沉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接起来,他在那边说:“收到衣服了吗?”

“收到了。”

“喜欢吗?”

“谢谢。”

“穿那件白色中袖黑金花扣的套装吧,一会儿我们要出席一个重要的场合,就是那天我和说过的那个金融机构这一任的主人。他是个古板的老头,喜欢庄重一点的。”

“好的。”她等了会儿,他没有挂电话,“还有什么事吗?”

“可以开一下门吗?”

“……”

她走过去,打开门,西装笔挺的孟西沉在门口收起了手机。他冲她笑了笑,伸张了一下右手:“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她让开了一点位置。

孟西沉进到室内,走到那放置礼盒的长条桌面上勾起了那件黑色吊带的小礼裙:“晚上穿这件。”

“我更喜欢那件蓝色的。”

“那是喝茶时穿的。”他将那盒子推远了点,拿出最中间盒子里的衣服,递给她,“现在,先换上这件。”

付瑶接过来,直接去了更衣间。

约莫三分钟之后,她打开门走了出来。

这是经典款的套装,白色中长袖上衣,裁剪地非常贴身,曲线完美,袖扣和门襟扣都是黑褐白相间的宝石,下半身是包臀的黑色铅笔裙,配一副白色的蕾丝手套。

他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脚,看了看又放下,向外伸出手:“白色的皮鞋。”

她怔了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连忙从最左边那盒子里找出那双黑色尖头白色鞋身的细高跟鞋。

“脚抬高一点。”他轻轻拍她的脚踝。

“我的脚伤还没好。”

“小林难道在骗我?”他站起来,揶揄而伫定地看着她笑着说,“他不会骗我的,女士,你根本没有什么大碍。”

她咬了咬牙齿。

“你在恨我吗?那么多人,几个喜欢听实话?”他冲她微微笑。

她抢过那双鞋子,自己弯下腰穿上,穿好了还跺上几跺。

“干脆把这胸针也砸碎算了。”他不知何时取出了黑色的绒面盒,打开盒盖,里面是翠绿、金绿和墨绿相间的一枚胸针,做成百合花的造型,非常小巧。

“你以为我不敢吗?”她拿过来作势就要扔。

“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我的东西,是向那位‘石油之王’菲利普·柏斯豪先生借来的。”

她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他。

他从她手里取过那枚胸针,轻轻地别到她的胸口。他的脸庞距离她如此近,近地她可以看清他弯弯的幽黑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微笑的时候,就算是取笑人的时候,神态也永远是那么安静。他按住她的肩膀,低头审度,她看到他嘴角牵动了一下:“很相配。”

她难以回话。

同行的还有来时的那几位伙伴。江唯也是一身黑西装,徐羡姿穿着浅灰色套装,戴着白色的宽边檐帽。孟西沉看了就对她说:“早知道也给你准备一顶,多漂亮。”

“我不喜欢戴这样大的帽子。”付瑶说。

“你总得去做个头发?”

“我很满意我现在的发型。”

孟西沉皱着眉头侧看她,有点啼笑皆非:“你可真是任性。”

“您要解雇我吗?”

孟西沉搂住她的肩膀,低头对她说:“但是我喜欢,伙计。”

“……”他嘴里的热气吹得她尴尬不已,脸颊升温,好在走廊里灯光不亮,她极力镇定地跟着他的脚步走着,嘴里笑着说:“那真是我的荣幸。”

后面他们去东海岸沿边的球场,早有几个白人朋友等在那里,男男女女,衣着华贵而得体,看着就不凡。

有个金发男人远远朝她说“哈喽,北鼻”,她有些僵硬,孟西沉托住她的后腰,在她耳边说:“别害怕,我们现在是主动者,大方地和他打招呼。”

在他的鼓励下,她仰起脸轻声回了句“您好”,态度庄重,不冷不热。

对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几个驯马师傅拉过来几匹马,那个刚才调笑过她的金发男人走过来说:“都是好马,号不要试试。”

徐羡姿在旁边说:“她可没有骑过这个。”

那男人挤了挤眉,似乎有些不信。

付瑶拉过其中一匹白色的,转头对他们笑笑,拍了拍手中那马:“就是它了,待我回去换上身轻便的行头。”说着对他们送过去一个飞吻。

有人惊呼。

她去更衣室换了红色的骑马装,在洗手间洗手时碰到徐羡姿,两个女人并排着在盥洗台上洗手。

快走的时候,徐羡姿忽然在她身后说:“换了身衣服,真是大不一样了,说话语气、待人接物,我只能说‘西沉的钱能把一个乞丐包装成一个公主’。”

付瑶转过身,身体微微后仰,两只手插入了裤兜里:“您要说什么,徐小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想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并不认为我们有那么熟,请称呼我为‘您’。”

徐羡姿轻轻地笑出来,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然而套上那双刚才脱下来的白手套,挎上自己的小拎包走过来:“西沉给了你多少钱?”

付瑶看着她,没有说话,两只手还漠然地在那宽大的斜裤袋里。

“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看上了香港皇冠的一个名模,花了7000万来为她赎身。我想知道,他这么喜欢你,又愿意在你身上花费多少呢?”

她语气里的火药味和不屑意味十足,但是,付瑶并不想让她看笑话。她说:“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我确实非常狼狈,我也确实很穷。但是,我现在有底气站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穿上了孟先生赠与的名贵的衣服。而是我受雇于他,她教我待人接物的本领。他愿意带着我出席各种重要的商业场合,让我学会真正的本事,而不是像带着一只小猫小狗出席各种无聊的上流社会沙龙。”

她的眼尾淡淡地扫过来,抬抬下巴,“这和那些只知道索取名贵礼物的脑残女人是有本质区别的。”

“……”

她走近一步,徐羡姿就退了一步:“他喜不喜欢我我不清楚,但是我确实很仰慕他,并不仅仅是为了他的金钱,当然,金钱是他魅力的一部分,我不否认。但是我喜欢他这个人大于他所拥有的钱,喜欢和他正常交往说话交谈大于和他上床□□,但也不会过于执着,合则在一起,不合则散,至少绝不会因为他今天和哪个姑娘在一起说话就马上找到那个姑娘去甩她一个耳光。”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抬起的右手按在对方的肩上,“亲爱的,那太Low了。更别说,你根本就不是他的谁。”

“……”

付瑶成功地看着眼前这个优雅女人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拍拍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离开那洗手间之后,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垮了。说真的,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在借着孟西沉教会给她的处事方式来为非作歹了。

但是,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远比在这个女人面前忍气吞声要强的多了,哪怕违背了她的本心。她始终都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在她面前是那么狼狈和不堪。

不过有一点她其实没有说错。你穿着几十块钱的地摊货和几万块钱的名贵衣服和人交谈时,气场是根本不同的,那是底气的问题。

钱真是一个好东西,尽管它买不来所有,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它能办到。至少,它能给予人贫穷时所没有的尊严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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