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横扫,扬起纷纷白雪。剑光缭乱,纵横交错如飞舞的银龙。
湛蓝如洗的天空下,阳光映着积雪,折射出莹莹的光芒,令踏雪舞剑的身姿更显俊伟不凡,脚尖在雪上轻点,又似踏在白云之上,衣袂翻飞,划出潇洒的弧度,如仙人一般。
一套剑法完整的舞下来,曹律收剑,气息微微起伏。
雪堆积在松柏枝头,白中透出赏心悦目的绿意,衬得树下的人身形挺拔,仪态非凡。
他望向檐下,小炉子上冒着热腾腾的白烟,滚烫的开水里隔着一壶好酒,白润的质地上倒映着人影。庞邈也微笑着看过来,和煦明媚的阳光落得满怀,在青白是的衣袍上流转出淡淡的光华,映得眉目清俊。
岁初后,帝都里连下两场大学,原本锦绣繁花的城池现在银装素裹,倒也有别样的风采。曹律难得从宫里或者家里的宴席上脱身,随意寻了借口到庞家来。院子里只清扫了小路上的积雪,方便走路,大片大片干净的积雪,在庭院里墙头上,几颗青松在白白的一片中展露头脚,为放眼而去的银白色中增添几抹光彩,而阳光正好,照耀在身上暖烘烘的,也正是一个煮酒赏雪的好时候。
庞邈斟酒两杯,其中一杯递给走过来的曹律。
杯上透出暖意,曹律一饮而尽,挨着庞邈盘腿坐在蒲团上,“如何?”
“横扫千军之势,以后跟着曹大将军混,保准儿没人敢欺负我。”
虽知后一句是玩笑话,但曹律仍是十分受用,伸手搂着庞邈的腰,身体紧贴在一起,又温暖又舒心。
刚才那一出剑招,引得庞邈热血沸腾,可惜他自己不善于舞刀弄剑,不过勾起回忆,便拿出来和曹律说笑,“我以前路过某地山林时,与当地猎户结伴而行,谁知路上遇到豺狼,七八只排一溜,冲着人呲牙咧嘴的叫唤。猎户让我赶紧跑,我拿着把防身的匕首一路拐着弯儿的跑,有一只豺狼死命的跟在后头,后来我拐到一颗大树后,趁着豺狼冲过来还没发现我,一刀捅在它身上……”
他回想起来,仍旧会觉得有些胆战心惊,连喝两杯酒才继续说道:“等安全了才发现两条腿跑得快没力气,若是有你这般的武功,三两下子就全部解决了。”
曹律的脑袋靠在庞邈的肩上,笑道:“以后我给你杀豺狼去?”
“豺狼肉可以吃吗?”庞邈小声问道。
“……下次我们试试。”
庞邈望向天空,湛蓝色映在眼眸里,清澈的一汪碧水,“太危险,咱们还是别干这事儿了。年少的时候轻狂,觉得无牵无挂,再大些,知晓身上扛着的担子,哪能还不要命似的到处乱蹦跶。”
“说的好像你现在年纪很大了似的。”曹律不满的皱起眉头,手指在庞邈的腰间戳了几下,“你都老了,看来我这大半个身子也埋土里了。”
庞邈觉得痒,扭动几□子,差点栽进阶下的雪堆里,幸好曹律及时拉回来,“只不过比我大七岁,年轻着呢,是我说的不当。”他回过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脑海中浮现出以前给曹律换药的场景来,“啧,身材这么好,等开春了,我们再去打猎,我也要练一练。”
曹律重新将酒杯斟满,“会射兔子了?”
“鸟也给你射下来。”庞邈斗志满满,比划了一个拉弓的姿势,不想拳头正砸中在曹律的鼻子上,“没打塌了吧?”他转过身,凑近了瞧,瞧着瞧着,就觉得好像满眼里只有曹律的脸,已经看不到别的,美酒的后劲这时候也涌上来,他眨巴眨巴眼睛,脑袋里冒出“良辰美景莫辜负”几个字,舔了舔不知道为何发干的嘴唇。
曹律被庞邈目不转睛的看着,却仍旧泰然不动。
庞邈又凑近了些,鼻尖对着鼻尖,嘴唇间的距离塞不进一根手指,他微微的垂下眼帘,歪过头,轻轻的啄了一下曹律的嘴唇,动作带有几分青涩和试探,在抬头看到对方眼底的笑意后,他如同贪心的酒鬼,不满足于那一丁半点的酒香,用力的贴上那一张对酒劲冲头之时的他来说,分外诱人的嘴唇。
这一次,曹律回应了他,甚至更为热烈。
唇上有一点点的痛意,庞邈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往后撤,不想曹律一掌按在他的后脑勺上,让他无处可退,另一只手穿过腋下轻抚后背,这一次是真的在撩拨了。
气息渐渐地乱了,充斥在呼吸间的酒香几乎醉了人的理智,彼此深种的感情在紧贴着的身体摩擦下此时仿佛化为一团火,随着理智的逐渐消散,“噌”的一下越烧越旺,几乎将要整个人团团包围。
在一个喘气的空隙,庞邈无比期待的问道:“有进步吗?”
曹律搭在庞邈腰上的手顿住了,失笑道:“你居然还在意这个。”
“呃……”庞邈开始寻思着借口,但是心头熊熊燃烧的火焰告诉他,这个时候完全没必要。
此时曹律又说道:“我再教教你……”
庞邈瞥一眼阶下青松白雪,“这里?太冷了,我们进屋吧。”
曹律见庞邈脸颊上的一抹淡红,只觉得心潮澎湃,没心思再开玩笑,“别浪费时间……”他拉起庞邈,再一次的吻住他。
心底的火持续的熊熊燃烧,将欲望推上了最顶点。时节仿佛忽然从寒冬转到酷暑,庞邈觉得大汗淋漓,闷得难受,伸手想解开衣带,却发现有人早已抢先一步,甚至他们已相拥着倒在床榻上。
他有一丝丝的不服气,明明是自己先挑起的,索性直接拽开曹律的领口,连着中衣一起扒拉掉。
庞邈鲜少主动,这样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曹律眸色深深,含带着一股笑意,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庞邈的耳垂,手探进半挂在身上的衣服里揉捏。
虽是火上浇油,但曹律从军多年,自能有办法保持最后一点的理智。他不愿在等了好些时日之后,伤到庞邈一丝半点。
可是最后,庞邈还是觉得疼,可他心甘情愿的沉陷于此,沉陷在他们之间的感情里,永不回头。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庞邈接到吏部的通知,告别了守选,正式成为秘书省的一员——校书郎,一想到那一排排、望不见底的书架上有数不清的书籍在等待着自己,眼里的精光如同看见肥兔子的饿狼。
校书郎不像那些要上朝的官员,天不亮就得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到大兴门前吹冷风。当庞邈出门的时候,外面天空蔚蓝,阳光正好,到了官署之后,被人领着一一见过秘书省内的大小官员,最后被安排到屋里一个靠窗的小角落里坐着。
这衙门清闲,也没什么事,庞邈和其他几个校书郎、正字闲聊半日,吃过衙门里提供的午饭,大部分人回家去了,衙门里没人管着,除了不该去的地方外随意溜达,他便和其中一个叫魏克的人一道去藏书楼。
“这些书都分门别类的收藏,”魏克指着书架上挂着的小木牌,“从哪儿拿的书,一定要放回原位去,从前有人懒散,随手乱放,想着以后再来收拾也是一样,结果藏书楼是越弄越糟糕,损失了好些古籍,咱们秘书监的位置原本是有人坐着的,就因为这事丢了官职,到现在还没给补上呢。”
庞邈认真的听着,心想朝廷对这一块还是挺重视的,可见这里的藏书对外界来说有多么的珍贵。
“还有,天冷的时候,屋里是不给放炭盆的。”魏克一样一样的说清楚给庞邈听,他这人做事一向认真,对新来的官吏也和善,所以少监喜欢把带新人的差事交给他来做,“要是不小心着了火……你想想看,丢失几本古籍,顶上头的人丢了官职,回家歇着,若是烧完了,直接把你拖出去砍了。”
他不是有意吓唬人,只是想表明事情的严重,好让人长记性。
庞邈点点头,看着摆放整齐的书籍,书架子比他还要高出许多,不由地又兴奋起来。
魏克笑容满面,打算说点话拉近关系,好让新人不会太过紧张,以至于难以融入到新衙门,“诶,听人说你字写的好,回头咱俩写一幅,互相品评。”
“请前辈指点。”庞邈明白魏克的意思,便也一口应下。
魏克接着给庞邈介绍书架的分类区域,就在他们深入藏书楼内部之时,忽听不知哪排的书架后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这地儿没耗子了呀?”魏克小声嘀咕道,行动上不敢怠慢了,循着声音快步走上前去查看,庞邈忙跟在后面。
又是“哗啦”一声,魏克找准了目标,快步走过两排书架,再接着一转,一个小小的人影映入他们的眼中。
“安凤郡王家的小公子?!”庞邈看清那人面容,轻轻的念道。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