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如一块巨大的水晶,不染一丝杂质。
广运城,一座数十万人口的小城,只因处于罗河中段,水运发达通利,在风凌郡倒也小有名气。
城外大道,高达近二十丈的城墙下,宽大的城门口,人流熙熙攘攘排队进城,青枫夹杂在人群中,体验着久违的喧嚣,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向北赶,穿行了半个月才出群山林海。尽管已入修行路,但他人生中里的十七年可是在红尘中度过。
“爷爷,进城后,你答应过我,给我买冰糖葫芦的,别忘了啊。”小女孩衣上打满了补丁,梳着两条羊角辫,白白的脸颊上露出的一丝红晕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烂漫可受,小小的身躯背着个小竹娄,透过竹缝,几许草叶不甘困于牢笼,顽强努力的探出头来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老人头发灰白,饱经风霜的脸上,积蓄了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留下一道道痕迹,推着辆老旧嘎嘎作响的小推车,同样打满补丁的长衫显示出一老一少的生活并不是很好。
“好好,爷爷答应了小开心,不会忘的。”老人伸出长满了老茧的手掌,溺爱的摸了摸她的头,慈祥的笑道。
“就知道爷爷最好了,呵呵……。”小开心脸蛋上灿烂的童颜漾满了雀跃的笑容。
人群后,青枫的嘴角一弯,一老一少那简朴的幸福,小女孩欢乐的微笑,让见惯了为生存争夺富贵荣华,为满足一已私欲无所不用其极之徒,相比起这一群人,青枫想说,他们才是最可爱的。
在城门口处缴纳了一点进城费后,青枫摸了摸怀中的十几两碎银,暗呼侥幸,好在当初这点小钱还带在身上,否则,他说不定会是史上第一个因没钱而被拒之城外的修士。
穿过城门隧道,青枫随人流入城,入眼处人来人往,左右两边店铺大小不一,好不热闹。
青枫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河中,被人群淹没,他收敛了修为,看上去就是个帅小伙,真要说点什么不同之处,也就那股修道后异于常人的气质,让人觉得此子――非池中之物。
青枫如水中鱼,随波逐流,顺着人流,闲逛过条条街道,不觉间,来到了城内商业街。
可能是临近城中心,这里的店铺较之外围的要高上一个档次,不少阁楼磅礴大气,尽显奢华。
“各位广大的顾客朋友,本店今日三周年庆典大酬宾,酒水免费提供,消费一律六折优惠,还有芳香楼的清倌人登台献艺,千万莫要错过,机会不是天天有,要色有色,香味俱全,欢迎新老顾客前来捧场。”一座名为东轩的豪华酒楼下一个布衣小厮卖力呟喝,不时拉住过往衣着鲜丽的客人,不少本无心吃饭的,一听有芳香楼的清倌人撑场,本着男女双方友爱互助的念头,道貌昂然,抬头挺胸,眼睛发光的迈了进去。
我靠,这样做生意也行,以色诱人,真是秀色可餐,色香味都有了,青枫摸了摸鼻子,悲呼,简直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唉!
“这位公子,里边请。”候立在门口的店小二满脸堆笑,赶忙走了过来,当小二别的本事没有,眼力劲可是满满的,忙将这位外表看上去衣着普通,却气质出众的客人给请了进去。
“找个视角好点的座位。”青枫脸不红心不跳的塞了块小碎银过去,一副――我是正经人。
店小二熟练的将银子递入腰包,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公子,请。”
上得二楼,找了一个雅致靠前的位置坐下,青枫左右观望,这年头,狼还真多啊,连两鬓斑白的也来凑热闹,像我这种为了艺术而听曲的人,太国宝了。
“来壶酒,再随便来几个小菜,先这样吧。”青枫道。
“好咧,公子,稍等片刻。”
菜很快便上齐了,但清倌呢,不会被忽悠了吧,心里转着念头的青枫刚喝下杯酒,忽嗅闻到空气中隐晦的躁动,那是狼爱上羊的征兆,心头一跳,难道是她――清倌人!
“奴家夏含烟,见过各位老爷。”未见人先闻声,娇媚得让人骨头发软的声音传来,整座楼层顿时一静,轻盈的脚步声仿佛与心跳声神同步,一名双十年华的明艳丽人穿一袭黄色的长裙袅娜地走上台前。
青枫始一抬头,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映入眼底,像秋天明净的水波一样晃动,她鬓发如云,桃花满面,身材高挑颀长,连自诩定力过人的他都眼前一亮,迷失了那么半秒钟,厉害。
夏含烟对台下灼热的目光见怪不怪,笑道:“奴家有曲两首,希望老爷们喜欢。”
青枫倒下杯酒,一饮而尽,笑笑,声音好听的女人不一定漂亮,但若是明艳动人,五音又好,唱歌嘛倒是有耳福了。
夏含烟姿态优美地坐在提前摆好的琴架前,收摄心神,嫩如细葱的纤手铮铮地弹奏起来,美妙的琴音飘然而起,如黄莺的歌喉唱道:“蓝蓝的天空是谁的身体,让云掠夺而去……,如果说天外的雨,是星星为我落下的泪滴,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是否还有受伤的痕迹,如果说心中的雨,是来自一处残破的屋宇,我不知道呵护的记忆,是否会成为埋藏爱的废墟……。”
“冰雪少女入凡尘,西子湖畔初见睛,是非难解虚如影,一腔爱,一身恨,一缕清风,一丝魂,仗剑携酒江湖行,多少恩怨醉梦中,募然回首万事空……。”
……
“公子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店小二殷勤周到,直到店门口才退了回去。
若是他知道青枫怀中银两经过此次消费已不足一两,不知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青枫摇摇头,果然,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给占,几道小菜价格成几何倍的增长,好在,人美,唱得那两道曲子还是挺中听的,不然,还真亏了。
……
“老家伙,快滚快滚,再不滚,当心,嗝,老子报官,进了衙门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爷爷,你的脚要不要紧,我好怕。”小女孩呜呜咽咽,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滚落,很是伤心。
“小开心,爷爷没事,乖,不哭,我们回去,不哭。”老人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费力的爬起身体,拉起自己的孙女,忍着痛苦,一步一步的蹒跚离去,留下点点血珠。
围观的人群甚多,但多数顾忌那人的身份,敢怒不恨言,只能饱含同情的让开一条路,让这对爷孙离去。
“真是,拳头都发痒了。”青枫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