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良久,古麟才呆呆的说道:
“华屠大哥……陨了?”
说完,一声凄厉的嚎哭从古麟口中突然迸发,听闻已不是人声,邱威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手脚无着。反而唐九皋好似充耳不闻,继续静静的坐在石几后,翻看着那本古书。
而古麟心中的悲伤却似溢堤的洪水,一旦决口,就泛滥的不可收拾。直到一刻钟之后,古麟嚎哭渐弱,转而跪倒再地,对着一面石墙拼命的磕头,额头上已是大片的血迹,就像疯了一般。
邱威实在看不下去,要上去阻拦古麟,唐九皋却对着邱威一摆手说道:
“管他作甚!”
邱威便只好又退了回去,诺诺的站在原处,脸上也是一副悲痛的表情。
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见古麟心绪才稍微有了点平复。唐九皋这才悠悠开口道:
“怎么,哭完了?这里没有人听到,你可以接着哭。”
古麟缓缓的摇了摇头,抽噎着,沉声说道:
“唐九皋,你不懂。你修道甚久,修为高深,可能连人性都修没了吧。不管是仙是凡,是人是鬼,都免不了人情二字,凡尘之中我古麟双亲故去,飞升仙界后,师傅柳默蝉,天宝界的义父义母,不周山的牛万福前辈,蓬莱的三圣前辈,昆仑的楚唯庸前辈,我拿他们做我的长辈,而雨燕、秦若璇、邱威、华屠则是我的至亲,这样我还觉得有个家,我不能没有他们,否则,什么仙不仙人对我而言又有毫无意义?凡尘之中我保护不了我的父母,仙界之中又帮不了我的兄弟,你不会理解这种心境的,更何况,我的这些长辈们哪一个也不像你这般冷血!你以为,仙人之陨无足轻重,我却觉得有彻骨之痛!也许正因为你和他们没有瓜葛,置身事外,所以无关痛痒,但你不能以讥讽之言来对我评头论足!你没资格!”
古麟看着唐久皋,一字一句的说完,唐九皋表情却丝毫看不出一点变化,依然是面沉似水,古井无波。一旁的邱威却心中戚戚然,眼眶不觉泛红。
待古麟说完,唐九皋才翻了一下眼皮,冷笑了两声,对古麟说道:
“你的修道,才刚刚开始。这仙界之中,又岂止只是冷血,你这般高谈阔论,总有一天,你会把他们亲手撕成碎片。记住我说的这句话吧!另外,庶仙之所以往往难成大器,就是受俗世的影响太重,你也不例外。华屠已殒,你门二人也暂时安稳,你回蜀山,不是为了就在我这里给我辩驳这些无用的东西吧。”
古麟这才猛然恍过神来,暂时收住心中的悲痛,甩袖擦了擦眼睛,又平复了一会儿,这才伸手从怀中取出那柄玉竹笛,双手托举轻轻的放在石几上。说道:
“此为受人之托,我想知道这玉竹箫是否就是你在莫干山取走的‘玉具’之剑?”
唐九皋面色微动了一下,看了下古麟说道:
“你从南宫曜那里取来的?”
古麟点了点头,唐九皋低头想了一下,接着说道:
“不错,这把玉竹箫就是‘玉具’。已是久远之事,藏于匿剑阁。”
“玉具剑之内为何会有玉竹萧?”
“更为久远之事,说亦无用,你还是不要问了。想必你去了莫干山,且有人告诉过你什么,你就把这个还给他们就可以了。”
“唐掌门是不想说还是另有隐情?为何我师傅柳默蝉仙陨之时如此看重这把玉竹萧?”
古麟心中不甘,继续追问道。哪知唐九皋突然举起单手,重重的拍在石几之上,一声闷响过后,古麟耳中嗡嗡乱叫。唐九皋说道:
“再问一句,我就将你赶出这里!”
古麟见唐九皋发火,只好噤声不语。慢慢收回玉竹萧,低声说道:
“我这次来,还有个更为重要的事情,可能你唐老前辈必须要出手相助了。”
“说!”
古麟就把从莫干山回到烂柯山后所见之事,详细告知了唐九皋,唐九皋听完,也是眉头一皱,问道:
“你是说,整个烂柯山无一人存留?”
古麟点了点头,说道:
“我和邱兄一同所见,他可以作证。”
邱威在一旁连忙点头,附和道:
“确如方才古麟所言,我久居烂柯,以前从未听闻过此类事情,即便在烂柯老仙人那里也未有耳闻。所以……”
唐九皋打了个手势,邱威不再言语,他缓缓站起身来,在密室之中来回踱步,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
“古麟,之前你们都去过哪里,见过哪些人?”
古麟见唐九皋主动问及,就回想了一下说道:
“若是从莫干山说起,只有干纯钧,莫承影二位,还有就是游启辕了。”
唐九皋眉头一挑,问道:
“你们去找游启辕何事?”
古麟就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唐九皋讲述清楚,但古麟多留了一个心眼儿,一直未曾提及唐千鹤,唐九皋听完,一手捻着胡须说道:
“轩辕二人以圣道闻名于世,属于名满乾坤的仙人,游启轩道法大成,化星而去,独留游启辕。我曾在匿剑阁内见过他那柄不工之剑,曾想取走,不过最后还是选了玉具,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么一种结局。”
唐九皋这么一说,古麟瞬间明白,这唐九皋必是知道烂柯山之事的原由,精神不由的一震,赶忙问道:
“怎么,唐老前辈知道烂柯山的众仙人去哪里了?”
“知道,也不知道,这还需我亲自动身去一趟莫干山,取出不工之剑再说。”
邱威闻听,也是一阵兴奋,插话道:
“有唐老前辈同往,则万事无忧了!”
唐九皋表情瞬间又变的冷峻起来,说道:
“哪有你们想的这般简单!
邱威吐了下舌头,不再言语。不过此时,古麟心中却一直在想着唐千鹤一事,想言及却又有所顾虑,他担心好不容易唐九皋要一同前去,若是贸然说出,不知道唐九皋作何反应,但又想到此事早晚也会被唐九皋知道,不如早作打算,索性心一横接着问道:
“还有一事,我们从匿剑阁带走了唐千鹤,这次她也在烂柯山不知所踪了,唐掌门应该是熟悉她的吧!”
唐九皋闻听,突然扭头看着古麟和邱威二人,脸上浮现出颇为愕然和愤怒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