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现在甚至分不清楚，我在看着陆行知的时候，到底是在看他本人，还是在透过他看慕九言。
我害怕，过于亲密的关系，会让我久而久之，渐渐模糊陆行知和慕九言这两个人的界线。
这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无论是对陆行知还是对我自己亦或是对慕九言。
所以在合作之余，和陆行知保持恰当的距离，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十分直白地对陆行知说：“我并不讨厌你，陆先生，事实上，因为你的长相，我对你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可是我不确定，这份好感是真的源自于你本人，还是因为你的这张脸，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知道，陆行知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对象，比起冠冕堂皇的借口，还不如实实在在地告诉他真正的理由。
果然，陆行知一听，终于不再纠结我到底是爱慕九言还是讨厌他的事，整个人也退了开去，和我隔出了不少的距离。
可我还来不及松口气，却又听到他说：“我不在乎你对我的好感来自何处，对对方抱有好感是一段感情开始的基础，我很高兴，我已经拥有了和你开始的可能。”
“陆行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难道能够容忍自己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替代品吗？”
“不能容忍。”陆行知想也不想地回答，“可对象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试着让步。”
听到陆行知的话，我有点受宠若惊，准确来说，我是内心深处是感觉到欣喜的。
我承认，在面对陆行知这张酷似慕九言的脸的时候，我对他的戒备心时常约等于零。
自从陆行知出现之后，我开始频繁地梦见慕九言，我的心也开始躁动起来。
在刚得知慕九言死讯的那一年，我曾经对自己发了狠地说要带着存希嫁给别的男人，可到头来，我谁都没嫁。
我嘴上说着不想他，不再提关于他的任何事，甚至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留，可事实上，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越是这样回避，越是证明我根本忘不了他。
慕九言是我的初恋，是我的丈夫，也是存希的父亲，他在我的人生中，充当了太多角色。
我爱过他，也恨过他，我把我最浓墨重彩的人生都留给了他，没道理，说忘就能忘。
四年半了，我一直都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死，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然后对我张开双臂，把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亲口唱那首《绵绵》给我听……
如今，慕九言没有来，可陆行知来了。
他有着和慕九言一样的容貌，有着和他一样的声音，甚至连他生起气来时的表情，都和慕九言一模一样。
他还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不介意，我把他当做是慕九言。
说实话，我很心动，我太想慕九言了，我有太多话想要对他说，也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了。
可是，在最后一秒，我的理智还是拉住了我。
我听见自己用十分克制的声音，对陆行知说：“可是，我不愿意。陆先生，一个人的人生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无可替代的人，慕九言对我而言，就是那个无可替代的人。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我之所以到现在还和你有联系，也不过是因为他而已。”
所以，不管他对我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除非有证据证明他就是慕九言本人，否则，我和他不会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是吗……？”
陆行知喃喃自语般地道，眼神之中难得浮现一丝类似迷茫的神情。
他脚步往后，又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而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那一丝难堪，让我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难听，伤到了这个男人的自尊。
我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一下局面，却见他忽的站直了身体，恢复了我第一次见他时那副绅士优雅的模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他本性如此，心里还赞他温文尔雅，可现在我清楚，他这是在刻意制造距离感。
于是，我又亲眼见到陆行知在我面前戴上了面具，变回了一开始我见到的那个陆行知。
我见他笑着和我道歉：“抱歉，顾女士，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失了分寸。”
他不再叫我“绵绵”，转而又开始叫我“顾女士”，他语气温和，面带笑容，可他看我时的眼神，冷漠而疏离。
还真是奇怪，其实距离我看穿他的真面目也不过几天的时间而已，可是我居然已经开始有点不习惯了。
可我知道，我得习惯这份不习惯，这才是我和陆行知该有的样子。
“没关系。”我也十分客套地回应着，“不过，陆先生以后要来之前最好能先打一声招呼，我母亲并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
“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来之前其实有打过电话，只不过，你的手机关机了。”
是吗？听到陆行知的话，我这才记起了我的手机在昨晚和沈沉通完电话后就没剩多少电了，这会儿掏出来一看，果然，屏幕黑得死死的，怎么按都按不亮。
“抱歉，手机没电关机了，我没注意到。”
“嗯。”陆行知点头，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伯母那边我会和她解释清楚，十点和海安科技的人约了碰面，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等我回话，直接转身就出了书房。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追出去想要问他为什么会忽然找上我家来，却正好见着他推门而出的背影。
想要出声叫住他，却又感觉如鲠在喉，直到他关了门彻底不见，我到底还是没能叫出口。
倒是我妈在客厅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二楼缓步台上的我，问我：“绵绵，这个陆先生真的只是和你来谈公事的吗？刚刚你们在书房那会儿，物业小周告诉我，今天早上陆先生很早就来了，但他什么也没干，就站在门口等到八点才来按的门铃。
一进门，也忘了自我介绍就问你去了哪里，听起来很着急。我和你秦叔呢，一见他长得那么像小慕，就……情绪激动了点儿，后来根本没给他机会让他说话，其实，这事说起来还真不能怪人家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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