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慕九言的视线向那个女人看去，那不是蓝若是谁！
我亲眼见着慕九言把小奶娃交到了蓝若的怀里，见着他乖巧地在蓝若脸颊亲了一下。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看到我。
我不会认错的，那个孩子……
他叫存希，看起来差不多一岁多一点，他笑起来的时候和我有七分像，他——是我的儿子！
那一刻，我再顾不得那么多，我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孩子，连手里的行李箱也不要了，抬起脚步就要向他们走过去。
可顾衍却在这时候拉住了我：“小绵羊，你考虑清楚。”
考虑？考虑什么！我就连认我自己的儿子都不行吗？
我愤怒回头，想要大骂顾衍，却见他神色凝重，拉着我的手暗中施力，示意我看看周围。
我终于回过神来，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漫不经心地朝顾衍暗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有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在盯梢。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即便我离开了见月岛，还是没能彻底逃开夜家的耳目。
以之前顾衍和夜逾白之间的往来甚密来看，顾衍对这些人这么警惕，很显然他们不是夜逾白派来的。
我蓦地想起了杜景深对我说的话，他说，如果夜家人知道我在外面有了孩子，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杀了他。
一想到这里，我浑身一个激灵，后怕地后背直冒冷汗。
幸好，顾衍及时拉住了我。
于是，我停下了脚步，放弃了和那个孩子相认的想法。
我暗自掐着掌心，强迫自己不再看他们，和顾衍从另外一个通道出了机场。
出发来海城之前，顾衍就替我打听了，我妈还是住在美林仙境的公寓里。
我很想念我妈，于是在酒店放好行李之后，我拒绝了顾衍的陪同，独自前往美林仙境。
已经整整一年零四个月了，我第一次和她分开这么久，不知道她想我了没有。
一路坐电梯来到公寓门口，我站在防盗门前，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敢按响门铃，忽然有了一点近乡情怯的意思。
如此反复了几次，在我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按下门铃的时候，一只大手却从后头伸了过来，替我按了下去。
我恍然转头，意外地看到了慕九言那张不见悲喜的脸。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见到他了，还是难掩心头万千情绪，隐隐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低下头来看我：“刚好今天家里做饭，一起吃。”
语气熟稔得好像我从未离开，也好像我们之间从未发生那些不愉快一样。
我还在发呆，门已经被人打开，我妈从门里探出头来，一看到我，就红了眼眶。
她捂着自己的嘴，像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慕九言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妈，是绵绵回来了”，她才放任泪水汹涌而出。
“绵绵……我的绵绵……”
我紧紧地妈抱着我，像是生怕一不小心我又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妈……”
我回抱她，声音哽咽，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们就这样在门口抱作一团，哭了好一会儿，我忽然感觉裤腿被人拉了拉。
紧接着，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姨姨……不哭……”
我低头，看到了早前在机场看到的那个奶娃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正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又见他朝我张开双手：“抱抱……”
小家伙长得很可爱，又被养的肉嘟嘟的，一声“抱抱”让我的心都化了。
我连忙擦了擦眼泪，又安慰了我妈几句，替她也把泪水擦干。
就在这空档，小家伙又拉了拉我的裤腿，眼巴巴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隐隐已经有了一丝委屈的意思。
我哪里舍得让他受委屈，第一时间弯下腰去，把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终于开心了，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还很大方地在我脸颊留下了一个大啵啵。
我抱着小家伙和我妈一起进门的时候，刚好见到慕九言从厨房出来。
他身上很违和地穿着一件粉色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
看到我们，他目光在我脸上逗留了一会儿，随后，随手在桌上扯了一张纸巾，走了过来。
见他拿着纸巾要往我脸上凑，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他眉头微拢，解释：“有口水。”
闻言，我看了眼小家伙嘴里又开始往外冒的液体，瞬间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正伸手想要去接慕九言手里的纸巾，他却不由分说地替我擦了起来，动作轻柔至极。
之后，他又转头训斥赖在我怀里的小家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男孩子不可以这么爱撒娇，你现在已经会自己走路了，为什么还要姨姨抱？”
慕九言教育起孩子来，有模有样的，颇有严父的味道。
小家伙听了，瘪了瘪嘴，眼睛里迅速积累起两泡眼泪。
“不……我就要姨姨抱……粑粑，坏……”
可能是还在长牙齿的缘故，小家伙一边哭，一边口水又流了下来。
而他还没有丝毫自觉，小脑袋往我脖子边一凑，所有的口水都留在了我的衣领上。
听到孩子哭，我心里难受得不得了，怒瞪慕九言：“他才多大，你对他这么凶做什么？”
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慕九言这个亲爸都能对孩子这么凶，那也不指望蓝若能对他好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心疼极了。
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时隔一年零四个月我才有机会把他抱在怀里，他只不过是想要我抱抱他而已，这很过分吗？
一想到这里，我更气了，脚下一个用力狠狠地踩了慕九言一脚，随后抱着小家伙进了客厅。
后头，慕九言并没有跟上来，过了好一会儿，我却隐隐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心想，我只是踩了他的脚，可没碰他的脑袋，怎么感觉他像是忽然傻了一样。
我没有让注意力停留在慕九言身上太久，刚抱着小家伙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眼角余光却看见了属于顾醒的灵位。
旁边，还放了一张他的黑白照片。
十六岁的少年，笑得张狂，却被永远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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