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一片寂静，甚至连呼吸都听得见。凌悠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妇人，正是宰相夫人，那个爱女心切的女人。她满脸一悲愤，清泪划过脸庞，狠狠的瞪着柳正阳。
夜离殇沉默的站在一旁，他深邃的眸子里闪出一丝疑惑，随即清明。又看着肖氏，终于知道那次的感觉没有错了。原来她是师娘的妹妹，难怪他会觉得如此熟悉。
柳正阳也是没有料到肖氏会突然跑出来，并且还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现在把关系挑明了，那这场杀戮是不可能完结的了。
“夫人，你让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肖氏，肖氏依旧挡在凌悠的面前，却没有听他的话让开。而是转身看着凌悠，眼神里露出了心疼，怜爱。
凌悠没有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迷离的眼神，想从这双悲伤的眸子里得到一点信息。她不相信肖氏说的话，为什么她会是柳正阳的亲侄女，既然是亲的，为什么他姓柳，又为什么他要痛下杀手？不过，她从之前的话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当年的血案是由这个男人造成的。如果是亲的，又怎么会那么狠心？
“夫人，话可不能乱说。小女子一族在十六年前全数被魔头杀了，柳大人怎么可能是我的亲人？”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夜离殇环过她的腰，看着她冰冷的眼眸，他怕她会失控。如果事情真是那样，他一定不会手软，手刃当年师傅一家的仇人。他的眸子里也染上了寒霜。
肖氏看着那张酷似姐姐的脸，还有那双明亮的眼，哽咽道：“悠儿，你是我姐姐的女儿，是我的姨侄女啊。而这个男人，他是你的亲伯父。”
说着便指到不远处的柳正阳，此时柳正阳的脸色更难堪。
凌悠不敢相信，那个男人会是她的亲人。她摇头，“不可能，我姓凌。”
“当年你父亲手里有灵珠，世人都想得到。你伯父为了据为已有，便纠集各路江湖人，在你满周岁那一天，便带领众人让你父亲把灵珠交出来。你父亲是个忠义仁和之人，他知道你伯父是个极有野心之人，便不敢交出。后来，……”说着，又哭泣起来，泣不成声。
“他害怕有人会为了凌府一家报仇，但改名换姓，还做起了朝中宰相。”最后，肖氏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更是悲痛欲绝。
这样的真相，怕是没人敢相信，也不敢相信。亲哥哥杀光了亲弟弟一家，只为了灵珠。心是有多狠才下得了手？心是有多大才做得出来？凌悠没想到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伯父竟是自己的杀父母仇人，这让她心里如何能接爱？她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仇人，而是不能接爱这个人所做的一切。
夜离殇没有想到事情真相竟是如此，那么‘乱弑’的首领便是这个在朝为官的宰相大人了。他做得真够隐秘，这样的身份，谁又会想到是个杀人魔头呢。难怪那个嘴角有痣的男人会出现在柳府。原来，是这样。
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凌悠却还有一个疑问，“你说你是娘亲的妹妹，那你为何又嫁给了仇人？”
她当知道柳灵曼不是肖氏所生，她也看到了那日柳灵曼对肖氏的态度。如此说来，肖氏是后来才嫁给了柳正阳，而且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现在看来，肖氏并不是对当年的事不知情，而她知情了，却与仇人生活在一起，为他生子。这样的事情，更是让人寒心。
面对凌悠的质疑，肖氏长叹一声，泪水没有停过，“都怪我，我对不起姐姐，我对不起你们。当年我并不知是他害死了姐姐一家，是在生了月惜之后，无意听到的。所以这些年来，我对他并无……”
说到这里，肖氏竟不知该无如说，是没有感情吗？不是，如果没有，她有很多机会为姐姐一家报仇，却又怎么会下不了手？显然，她是在纠结着。
凌悠苦笑着，泪却开始涌出眼眶，原来，这一切都是亲人所为，原来，事情的真相竟让人难以置信。夜离殇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悠儿，别难过。一切有我。”
没错，如果凌悠下不了手，他会代劳，况且，他一直都是为了这件事而做了这一切。
柳正阳见他们哭哭啼啼的样子，听了肖氏说的话，脸上没有一点后悔，反而觉得从未做错，“叙完旧了，月云，你是要回来我身边，还是与你的侄女一起陪你姐姐？”
毫无人性的话出自他的口，听起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肖氏一愣，她以为这个男人会收手，没想到，她低估了。也是，这个男人的野心又岂是这些锁事能让他停下来的。这么多年，他的心里恐怕也没有她吧。她，只是姐姐的影子。
“悠儿，你快走。一会儿风清来了，你们怕是逃不出去的。”肖氏反而是对凌悠焦急的劝着，她不能让姐姐唯一的女儿死在柳正阳的手下。
凌悠一脸的悲怆，眼里的恨意杀意完全显现，她的躁动，让黑子也狂躁不安。
夜离殇知道风清的厉害之处，而且‘乱弑’里的人个个都是高手。再者，当年那些江湖中人，只怕也还在柳正阳的控制之中，如果全部来了，他们确实难以逃出去。现在，他要召集天下第一楼的人。
“侄女，你已知道事情的真相，老夫还是送你去和你爹娘团聚吧。”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气息便直冲凌悠这边，夜离殇带着凌悠一个腾空，便躲了过去。反手一团蓝色光还回给柳正阳，柳正阳被他打得猝不及防，眼看就要受到那一击，一个人影迅速的挡在他的面前，受了那一掌。
肖氏嘴角流出鲜血，倒在柳正阳的怀里，痴痴的看着他。
柳正阳可能是没有想到她会挡在自己面前，神情一片凝重，没有之前的狂妄。他左手揽着她，却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夫君，月云是真心爱你的。……咳……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姐姐一人，咳咳……但就算我只做她的影子……我也心满意足……”肖氏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但她的脸上却带着苦涩的笑。
“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求你放过悠儿……好好……照顾……月惜……”终于是没有力气，手软软的滑在地上。眼睛慢慢的闭上，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柳正阳愣了片刻，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没错，他的心里一直爱着她的姐姐，凌悠的母亲，但是这些年来，有她在身边，确实淡忘了肖芷芯，或许不是淡忘，而是直接把她当做了自己内心深爱的那个女人。
凌悠对这发生的变故心里虽然一怔，这个她刚知道的姨母，却为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那个仇人而死。她没有为姨母的死悲伤，而是为她的所作觉得可悲。
“夜，十六年前的帐，今天，我们算清吧。”凌悠看着倒在柳正阳怀里的肖氏，喃喃的对夜离殇说。她希望多年来的仇恨，在今日全部解决。
夜离殇放开她，深情的看着她，“好，今日，我们一起生，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