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对丁谓等人的阴险本性,十分了解,但总认为自己大权在握,谅小泥鳅们翻不起大浪。
特别是他向真宗请求“让太子监国,不让丁谓、钱惟演等奸佞小人辅佐少主”的建议,得到真宗的同意之后,便认为大局已定,只待具体执行,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于是,寇准便联络参知政事李迪,翰林学士杨亿,签书枢密院事曹玮,史馆修撰盛度,驸马都尉李遵勉等人协议,共商太子监国的具体计划。经过周密的部署,进行分工,由杨亿起草各种诏书,选定时期,克日举事。
眼见大功即将告成,寇准热血沸腾、难以自持。回府后命仆役去备几个小菜,温一壶老酒,老夫要畅饮几杯。
半壶酒不多时便进了寇大人的肚子,兴致更加高涨起来,不由得眉飞色舞地对身边人讲起了他的宏伟构想:待明天旭日东升,妇人、贼子一网打尽,我寇准将辅佐少主主宰天下,再为大宋建立新功!一番豪言壮语后,甜甜地进入梦乡。
哪知他身边有个遭他辱骂毒打的奴仆,夜里偷听了他酒后真言,连夜跑出去向丁谓报告,丁谓马不停蹄上报刘皇后。
真宗晚年多病,政事多决于刘太后。其刘家宗人在四川,仗着太后的势力横行乡里,夺民资产。被人告发到寇准那儿,寇准刚正不阿,不肯循情,按法惩办,因此刘后对他早就不满。
现在突然听说寇准要谋图不轨,欲让太子监国,竟然是不让自己干政,甚至自己的皇后地位也将难保,不禁怒火中烧,当即跑到真宗面前告状,大肆污蔑寇准。
真宗这时已经病得糊里糊涂,被刘后纠缠不过,便随随便便地答应了他的要求,把不久前与寇准商量过的事全都忘了。
太后立即把钱惟演召来,草拟制书,钱又乘机进谗:“寇准平日专恣跋扈,必须深责严惩。”但真宗认为寇准并无大过,应予优礼。六月十六日寇准被罢相,另加太子太傅的官衔,封莱国公,仍然享有较高的待遇。
寇准罢相后,丁谓继任宰相。丁谓奸险狠毒,为了斩草除根,继续制造事端进行迫害。七月初,钱惟演又在真宗面前极言寇准的种种不是,过去与寇准较为亲近的人大多获罪。满朝之内,人心惶惶。
在这种民心所向的紧迫形势下,内侍省都知周怀政决定要采取非常行动。皇帝让太子监国的消息,是他透露给寇准的。现在寇准竟因此罢相,他感到愤愤不已。
如何才能真正实现皇帝的意图,避免母后称制,奸邪弄权的悲剧呢?他决定为了这个国家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他先去找已被罢相的寇准,说道:“目前,刘后干预朝政,天子失权,太子监国不成,何妨竟请太子受禅。”寇准立即制止道:“你说得太远了。”
周怀政又小声说道:“公何故这般胆小?令太子监国,本就是皇帝的意思,现在请皇帝传位太子,自己当太上皇,想来也是同意的,并无什么难行之处。”
寇准摇头说:“内刘外丁,权焰熏天,谈何容易。”
周怀政愤愤然说:“刘可幽,丁可杀,公可复相,有何难处?让我去干罢!”
寇准复加劝阻:“事或不成,为祸不少,还请三思。”周怀政坦诚说道:“大丈夫当为国尽忠,事成乃国家之福,不成则由我一人受祸,请公勿虑。”
寇准见其意已决,虽不同意,却也无法劝阻,只好谆嘱小心行事。
周怀政告别寇准后,便回到家中与其弟礼宾使周怀信,客省使杨崇勋等共同商定,在七月二十五日举行大事。
哪知,临到事变前一天,杨崇勋害怕政变失败,半夜里偷偷跑到丁谓府中告密。丁谓闻听此事,当场惊坐在地。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丁谓立马穿上便服,为掩人耳目,乘坐夫人的轿子,叫上同伙曹利用,两人急火火地到宫中求见真宗皇帝和刘太后。真宗听到他最亲近的宦官也要谋反,险些气死过去,立即下令捉拿周怀政下狱,严刑拷打。
好一个周怀政,真是硬汉,挺身认罪,一口咬定整个事件全为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最后被判斩首,灭门九族。
但丁谓等人还不肯就此罢休,几天之后又以“与周怀政串通”的嫌疑罪名,把寇准降为太常卿,贬到相州,赶出京城。但相州(河南安阳市)距京城开封不远,属于内郡大州。丁谓等人还不满意,又利用职权于八月初假借圣令,把寇准贬往更远处的安州(湖北安陆)。
丁谓、钱惟演等人把持朝政,继续利用周怀政案件大兴文字狱,派出便衣卫士四处出动,搜捕可疑人员,对寇准等人赶尽杀绝。他们查到周怀政曾与巡检朱能伪造天书,降于乾佑山一事,而这事又与寇准有些牵连,欣喜若狂,便立即派兵追捕。
朱能是带兵的武将,知道被捕后必死无疑,遂举兵起义,叛逃活命。不久,在朝廷军队的追剿下兵败自缢。
此事本与寇准无关,但被妄事牵连,坐罪贬为道州司马。道州不仅地处偏僻的湘南山区,而且司马之职,并无实际职掌,仅是发点生活费而已,致使寇准的生活非常困难。
寇准自罢相之后,又遭三黜,真宗全然不知。一天,真宗突然想起寇准来,问左右内侍道:“我很久没有看到寇相了,寇相去哪里了,是何原故呀?”左右谁也不敢回答,过一会儿,他就不再问了。可见丁谓胆大妄为,一手遮天到何种程度。
乾兴元年(公元1022年)三月,五十四岁的宋真宗赵恒久病不愈驾崩。死前,遗诏曰:太子继位,皇后刘氏为皇太后,“军国重事,权取处分”,军国大事一律由皇太后刘娥决断。丁谓、钱惟演等权奸逐浙掌握了朝中大权,内外勾结,胡作非为,朝廷上下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