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拿起那个相框,里面是张老照片,四个人,笑得青春灿烂。
凝视着,相片里除了秦靖扬和两个陌生的男女,还有某个熟人,遂心蹙眉,若有所思。
突然门外传来芝姐的声音,遂心立即快速按照原物的顺序摆好东西,关上了抽屉。
起身离开的时候经过酒柜,她停下了脚步,盯着那几瓶红酒,蓦得脑子闪过了一个人影。
尔后镇定地走出了书房。
“Boss,关小姐进了书房之后,离开别墅了。”
“恩。让她去吧。”秦靖扬放下电话,抬眸,“宋老,这次怎么也来锦城了?”
宋楚升眉角有着淡笑,“分公司有事,也需要我亲自走一趟。”
“那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他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嘴角溢着笑意。
宋楚升将一个小晶片放在桌子上,慢慢移向他,“你们这些小辈这些年打的什么主意,颗瞒不过我宋某。好在从来不与我利益相冲突,我乐得你们可以把那个关老头打压下去。但是今时今日,我想跟你合作。”宋楚升盯着秦靖扬的表情,加重了一句,“为了我女儿。”
秦靖扬站在桌前,双手正在桌子上,笑了笑,“那您打算怎么合作?”
关遂心回家之后又出门做了三件事情。
换了全新的手机。
去银行取了钱。
去委托律师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进行估算和委托出售。
街头,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下。
遂心走了过去。
车窗缓缓下落,她将装满了钱的纸袋递给里头的墨镜男人,“帮我查。”
“谁?”车里的男人叼着烟,一口白牙。
她又递过去一张纸。
三个人的名字在纸上清晰娟秀。
“七天内。”车窗合上,轰然离开。
关遂心有时候也不禁开始佩服自己的心理强大,她周一照常去上班了。
见到了薛念也见到了关鹏山,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的事情,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优雅地走进一旁的员工电梯,而非与他们一起的VIP电梯。
上午十点半,关鹏山的电话打进办公室,声音很平淡,“遂心啊,这段日子还是表现不错的,子洛那边实在空缺了,她现在不方便再工作,需要你去顶一下。”
“好。”她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回复。
电话那头挂断,遂心静静地听了一会忙音,然后挂上电话,转头望向办公桌上的报纸。果真如他所说,外界对【蓝氏】注资【关盛】的事情渲染得轰轰烈烈,股价开始回升。
下午三点,她就接到了调任之后第一个任务,去美国出差。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见到了之前被关鹏山强制下令休假的关奇坚,他的身边跟着几个部门的经理,还有关熙芸。
他看上去精神不差,只是有些苍老,与关遂心相对,颔首点头。
关遂心回应,浅笑,“我得去一趟美国,我先走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镜子上映出了她收敛的笑意和清冷的眼神。
有点不像她。
关遂心拉着行李箱在航站楼里走的时候,接到了季漠北的电话。
她笑着应着,“季三,你能不能就不要浪费那么多脑细胞了?我自己都不操心你担心什么?我只不过以前的地方不想住了,想把钱都集中在一起以后做个大点的投资而已。仅此而已,别无任何复杂的原因,OK?好了,我要登机了,从美国回来再说。”
美国那边日子安排的很紧,可是与原本想要合作的排污技术公司的谈判并不顺利,对方更想要直接入股【关盛】,而非只是单纯提供技术。
遂心感叹了声,谈生意原来并不简单。
她新的助理倒是乐观地笑了笑,“谁都是从吃闭门羹开始的。”
她抽空去趟中介,委托卖掉了在美国的一间公寓,回国前的最后一个下午去了趟以前潜水的俱乐部。
教练Jeff见到她特别热情,一起吃了顿中饭。饭后遂心坚持付账,却被强烈拒绝。
“那位救你的秦先生将整个俱乐部买了下来,还更换了所有的设备和器材,你是我们的幸运星,我该请你才对。”Jeff来自澳洲,口音极重,但是她相信自己没有幻听。
“秦?”她有些犹疑。
“对啊,当时他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呢。”
她淡笑,心理活动却异常丰盛。
不出两周,就已经有买家出价,没有任何还价,过程出奇地顺利,反而让她有些不安。
自那天离开之后,秦靖扬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她,他神通广大,能拿到她的新号码并不奇怪。
而她则开始拒绝接听。
每天10次,从早上12点开始,每隔一小时,每次响10下,非常有规律。
果真是一个有强迫症的男人,她放下仍在震动的手机,开始埋头处理文件。
她名下的房产不多,一共四处,包括美国的一间公寓。产业只有一间画廊,还有一些股票基金,将这些全部紧急出售之后,竟是有了种解脱的感觉。
期间,那位神秘的侦探先生给了回复。其中一个人几乎查不到资料,应当是有势力在阻挠,不过他找到了一个人的地址或许可以提供线索。
遂心将另一半的钱交给他。
外头的新闻依旧,白靳衍还在继续恶意收购,这次有了宋家的支持,似乎攻势更为猛烈。他这次的选择的确很明智,宋关两家斗了很多年,这次算是正式摆上了台面。关鹏山不得不开始增持手中的[关盛]股票,以确保他大股东的绝对地位。众人都在看这场好戏,或者说,都在一旁等收渔翁之利。
关遂心在杂志上看过白靳衍和宋青潭一起的照片,高调,华丽。
真般配。
这是最近的一次,她看见那两人的亲密合影,心中的感叹。没有酸涩,没有伤感。
关子洛也来闹过两次,都由关熙芸劝走。
她突然觉得也许搬来这个公寓是个好的选择,至少隔离掉那些她不想见到的人。
除夕那晚,她去看苏若,升职了之后工作更加繁忙,她开始不断在看往年的企业计划案,对【关盛】整个公司的发展也更为了解。
苏若手脚还架着石膏,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嚷嚷着要尽快出院,她快被憋死了。她们彼此都默契地不再提起上次的事情,也不再提起钟鸣,开始谈论之后的工作。
可她还是注意到了苏母转身时的微叹。
路析照常来巡房,有些讶异地接过苏母递过去的一盘饺子,难得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那晚,他们三人都吃出了硬币,苏母说他们三人都会在那一年好运气。
苏若甜甜地笑了。
路析离开的时候,遂心快步追了出去。递给他一个纸袋,“这里有二十万。苏若的医药费…你就说,医院对上次的事情表示抱歉,所以愿意负担医药费。你知道苏若她的未婚夫可能…”
路析淡笑了一下,“我明白怎么做。”
“谢谢你。”
“应该的。对了,先生这几日出国了,很忙,所以可能除夕…”
遂心想路析估计误会了,连忙打断,“我今天过年就是来陪苏若的。”
路析盯着她的淡雅的眉间,“作为心理医生,我不应该随意评价你的心理活动。不过过年期间关心一下爱人,还是一个好女人该有的行为。比如…接一下电话。”
遂心嘴角一抽,神色较为矛盾,“我觉得他有些恐怖,他是不是有强迫症,我觉得他只是对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
“你第一次受到的感情伤害不应该带去你第二次的感情里。”他淡淡打断她的话。
“和心理医生谈话…真是…让人无奈。”遂心发现她说不过眼前这个人,干脆作罢。
“如果需要你可以找我,不收你诊费。”路析递给了她一张名片。
走出医院的时候,她看见了钟鸣,他也看到了她。
两人对视不语,他扔掉了手中的烟,走回了车里,继而离开。
回到新公寓,果真在楼下看见了秦靖扬的座驾。
犹豫了半天,才进了电梯,又在电梯里犹豫了半天才按了楼层。可当她好不容易跨出电梯却是在门口和楼道都没有发现人的时候,终于开始变得更紧张。
拿了钥匙开门,打开了灯,果真就看到沙发上躺着的高大男人。曾经是J人的机敏,在遂心开门的瞬间他便睁开了眼睛,与她相对。
他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西装,领带被解开扔在了一旁,领口开了几个扣子,露出麦色的锁骨,按了按眉角,声音暗哑,“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遂心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门把,像是犯错的小妻子被丈夫抓住,双脚就钉住了。
“你怎么…怎么进来的!”她突然找到了话语权,声音拔高,且不悦。
秦靖扬起身向她走了过来,蓦得搂住了她,紧而密实,“新的一年了,你不想我么。”话落,外头有了些喧哗声,虽然城市严禁烟火,还是听到了点星的爆竹声。
“春节快乐。”熟悉的暖暖怀抱,她突然想到了在墨尔本的那次迎新,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日子一边躲闪着一边偶尔的思念,终是伸手抚住了他的腰身。
“一点点。”微弱的声音。
她听到了头顶男人得意的笑。
“你吃了么?我有些饿。”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没有回家过年么?”她放开他,有些疑惑。
“去了趟俄罗斯那边,刚去过大院了,就吃了点。赶紧过来了。”
遂心有些脸红,“那个,我给你去热点饺子,苏若妈妈做的,很好吃。”
“那我去洗个澡。”他说的理所当然,她听得惊心动魄,刚想开口阻止,发现他眉间深深的倦意和眼睛里的红血丝,就忍下了将要说的话。
“诶,我这里没有男士换洗的衣服,你还是回你自己家洗吧。”她好心地提醒道。
秦靖扬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拎起沙发上后的一个小行李箱,径自走进了她的卧室。
遂心进卧室换了套家居的运动服,望着毛片玻璃后的修长身影,心情除了复杂,竟还有些小小的喜悦。躲了大半个月,结果还是心甘情愿地给他煮宵夜。把饺子放进微波里,接着打开冰箱找寻食材。
噢,不行,她不甘心,想着忿忿地切着一块瘦肉。
秦靖扬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子里已经迷漫了一股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公寓不大,两室一厅,布置的很整洁大方。窄小的厨房里,一抹清瘦的淡粉色身影正站着慢慢细调着锅里的粥。
他斜靠在门口,心里有些柔和,“怎么都不接我电话,这么不想看见我。”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遂心背脊一凉,居然还得面对这个问题。
“没有,我可能没听见,错过了。”她抓紧了手中的木勺,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哦?看来电话不管用,以后还得亲自来逮你。”他笑眯眯地看向她,她头皮有些发毛。
“秦总你每天那么忙,还能到处逮人哦。”她承认自己很便扭又矫情,可是想到抽屉里面的资料,还有潜水俱乐部的事情,她内心一阵烦躁。
她讨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讨厌她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秦靖扬笑了,走近她身后,紧贴着她背后,姿势亲昵暧昧,低头吻了吻她敏感的耳垂,“是挺忙的,每天都在赶时间。为了来逮你这只矫情的小兔子,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耳间,身子蓦得一阵发麻,一些纠缠的记忆迅速且生动又钻进了遂心的脑子。她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避开他的碰触。
突然,秦靖扬抬起她的手,目光落在那根光洁的手指上,“怎么不带那个戒指?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再去挑。”
关遂心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拿着勺子在锅里重重地捣了几下,“饺子热好了,你先拿出去吃吧,我再做点粥。”
突然传来有门铃声。
秦靖扬蹙眉,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来。转身便快步走向门口,架势颇有男主人的风范。
可是他身上穿得是什么?一套男士睡衣?
“谁啊?这么晚了,是不是走错了?”遂心放下长木勺,紧接着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