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败露(1 / 1)

红发少年支颐看向侧前方的空座。

神泽纪惠请了半天的假,据说是到医院拆石膏去了。自从那一天赤司对她坦承一切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好像回到了不温不火的阶段,会有邮件联络,在走廊上碰见对方也会打招呼,偶尔一起往篮球馆走去还会聊几句日常,可是也仅限于此而已,再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了。

究其原因,既有赤司那边的问题,也有神泽纪惠自身的困扰。

篮球部内部的骚动没对赤司造成太大影响,红发少年还是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监督那边也已经交代好了,对方起初知道赤司作出“不必来练习”的决定,的确是生气的,然而赤司用监督自己的话来驳倒了他。

“那一天监督您对青峰也采取了同样的方法,于是我就将您的行为解释成‘只要有同等的力量也可以享受同样的待遇’了。”

“我没有说到那个份上!就算你是主将也不能擅自──”

“而我认为监督的做法是正确的。”

“帝光的信念只有胜利。这是为了取胜而选择的最优解。”

“……”

另一方面,女孩也在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

出院那天是星期五,神泽纪正要上学,只有黑发青年和他的女朋友一起来接神泽纪惠。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很稳定了,如无意外,再过一两年时候到了就会结婚,大哥这次带她来,原意也是想让两个人互相认识。

听大哥说,他们是在美国读书时的大学同学,学系虽然不同,但那边的日本人有自己的小圈子,两个人在里面相识,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大哥比她毕业得早,率先回到日本国内继承家业,而对方则是留美完成自己的学业,现在已经拿到了医学博士的衔头,在几个月前回国工作。

准嫂嫂正好是骨科出身,黑发青年便叫她看一下病情纪录,虽然这间医院是有名的专业,作为家人还是希望再确定一下没有任何后遗症。这个举动算是未来嫂嫂的示好,实际上也无甚可指摘之处──如果病情纪录里面没有她不想公开的东西。

然而那时候大哥就在神泽纪惠身边,为她收拾好日用品。女孩的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话到舌尖又说不出口。该说什么?这两个人都是出于好意,而且此刻拒绝的话,想必两人会因此起疑……

身穿驼色风衣的女人拿起了病情纪录。

神泽纪惠有点紧张地看着她,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电话。黑发青年还在弯腰收拾她的东西,此刻也无暇顾及女孩的异样。或许只是神泽纪惠作贼心虚,女人的双眼停驻在某一点上面特别久。

然后对方挑了挑眉,瞥了女孩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那刻神泽纪惠便知道,对方一定留意到她的软肋。她在独处的时候亲自确认过,病情纪录上面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除了她亟欲隐瞒的那一项。

而且更糟糕的地方是,女孩没有自信对方不会说出去。先抛去她不算是神泽纪惠的主治医生,不受医患保密原则约束,光是论亲疏,她也绝对不可能舍神泽纪裕而就女孩。两兄妹在对方心中地位孰轻孰重,不知也问,对方不会为了她而欺骗黑发青年。

神泽纪惠面前的难题,是个注定解不开的死结。

不是很讽刺吗?

在她病得最厉害,最脆弱的时候这个秘密暪得好好的。现在她慢慢地康复过来,往昔的伤痕却要以最意外的方式,被爱她也被她所爱的人得知。

对方合上纪录,与黑发青年对视的时候扬起笑靥,“康复进度理想,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才是。不过短时间之内仍然要好好护理。”

黑发青年重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真心信赖对方的专业水平。“那就好。”

神泽纪惠在旁观望。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种毫不做作的融洽感,甚至有点像双胞胎之间的相处,任何人看到他们,大抵都会感叹一句“感情真好”。

觉察到女孩的注视,女人笑着看过来,脸上山水不露,明显也是个有城府的人,“那么搞定了吧?那就出院吧,现在正好去吃个下午茶什么的。”

这样说着,女人便拿起床边的拐杖,递给神泽纪惠。

女孩躲开了她的目光,接过拐杖。衣服已经换好了,因为有石膏的关系很难穿上裤子,女孩穿的是连衣裙。神泽纪惠将拐杖放到伤腿那边的腋下,黑发青年在床的另一边,已经拿好了大包,随时可以起行。

女人走前两步,似是准备扶着神泽纪惠,啡发女孩看见她的动作,微笑着摇头,接着用上了仅余的三肢,慢慢地站起来。

考虑到神泽纪惠的步速受限,另外两个人也在迁就她,三个人几乎是以散步的方式走出医院的。黑发青年是开车过来的,他先是将女孩的包放到后座的一侧,然后打开了右后方的车门,示意女孩进去。医院内部说不上多大,神泽纪惠伤的又是腿,于是这几天来几乎完全没有下过地,现在尚在适应拐杖和走路的感觉。女孩先将拐杖递给黑发青年,然后从侧坐上了后座,再将伤腿移动到车内。

“有什么想吃的吗?”女人从车内镜里面看了一眼神泽纪惠,目光里似有深意,又好像在表达善意而已。“这个时间,大概什么店都不需要订位吧。”

女孩再一次摇头。“我没所谓,什么都可以。”

黑发青年嗤笑一声,“明明最挑食的是妳吧?”

神泽纪惠不自觉眉心一跳,大哥无心的一句话正好踩在她的痛处之上,女孩试探着看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却看见对方掸掸风衣下摆,像是没有留意这边的对话。神泽纪惠深明这件事非同小可,就像是下一盘已经被逼进绝路的棋一样,无论怎么做,结局都只有一个。她必将输得一败涂地。

而她输不起。

对方向黑发青年交代了自己看见的事情,大概是在几日之后。

那是周一的晚上,她吃完晚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和Heart玩,彼时另外两个人都在饭厅继续吃。虽说神泽本家的家教很严,但在远离本家的东京,餐桌上没有太多规矩。黑发青年也没有急着去找她,而是慢条斯理地吃好了自己的饭,然后抹抹嘴放好碗碟,走上楼梯,敲响了神泽纪惠卧室的门。

打开门的时候,神泽纪惠便知道黑发青年的来意。

仅凭表情就能判断出来,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因工作而培养出来的威严感相当慑人,神泽纪惠从来不知道,他沉下脸来竟然如此严肃。

她让开身。黑发青年进了她的房间,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拍拍床边示意她坐下来。神泽纪惠一言不发地照做,这样近的距离之下,黑发青年的气场愈发明显,女孩甚至无法分辨,那种情绪到底是愤怒还是忧虑,似乎两者都不是,似乎两者都有一点。

“我想妳也知道为什么我会来找妳谈话了吧?”

神泽纪惠轻轻闭起眼睛,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点头。

再否认也没有用,白纸黑字的纪录,专业人士的诊断,没有一丝造假的可能。

这个时候,装傻也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看一点而已。

“首先,对于这件事,纪正知情吗?”

青年平淡地开了口。老实说,神泽纪惠没想到他会以这个问题作始,迟疑了一下,女孩摇头。黑发青年将身体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面,然而身体每一处都仍然绷紧着,明显对方不如表面上冷静。

“是吗……那么不得不说,”黑发青年似笑非笑地盯着女孩,这种嘲讽一般的赞赏反而令她更难堪,“妳真的是相当聪明──相当、相当聪明。”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天我没有带她来接妳出院,如果她不是个骨科医生,如果我没有叫她看一下妳的病情,这应该暪得住所有人吧?包、括、我、们。”

神泽纪惠没有说话。纵使对方是在生气,她也没有后悔过自己作出的决定。唯一让她担忧的,就只有神泽纪正得知后的反应而已。

只要保证这件事在神泽纪正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解决,她便无所畏惧。

“或许没有人跟妳说过,妳有些小习惯很像父亲。”黑发青年十指交叉着,手肘放在两端的扶手,他低头看着自己突起的指节,“例如在事情走向妳意料之外的方向,妳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少。而妳现在……木无表情。”

“我没什么好说的。”神泽纪惠想了一想,还是说出口。“我没有选择过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不幸,我所做的就只是承受而已。”

黑发青年抬眸看她,目光里有点讶异,然后像是领悟了什么,竟然微微笑起来。“妳觉得我生气是因为妳有厌食症?”

女孩语窒。青年确定她没有反驳的意图之后再开口继续说下去,“我生气的不是妳患病,是妳明知自己患病还没有好好治疗──我看过妳的账户了,没有任何可疑的支出,而那次千野医生为妳处方的药,没有动过妳自己的钱。你我都知道千野医生不是心理医生,也就是说,妳根本没寻求过任何心理治疗。”

“纪惠,我不介意妳有任何问题。我所介意的,是妳既不允许我们知道、我们去帮助妳,也没有自救的打算。这是自暴自弃。”

神泽纪惠咬了咬唇便要张嘴,黑发青年抬手止住,让她先听完,“我知道我和妳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所以妳没有告诉我,虽然无奈,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然而连纪正都不知道的话──纪惠,妳到底有没有相信过我们?”

女孩的脸色一白。

“是的,我很生气。对妳非常失望。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的教导,都没有教过妳自暴自弃,也没有教过妳在不适当的时候强忍。”

“如果光凭我一人不足以让妳意识到错误的话,我不介意多加一个砝码。”

“我已经联络上一个心理医生,今个周末妳必须去一趟,还有──”

“纪正有权利也理应知道这件事。妳想由妳亲口告诉纪正,还是由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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