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烽谷内,无声寂静,与战争的气氛格格不入。熄峰谷外两头,大军对峙,肃杀之气似要划破天穹。
白起无言,白枫也无言,两人眼中都冒出复杂的神色。此刻多说无益,再多的恩恩怨怨,如今去计较也没用,关键是此刻的一战。
“战。”白枫下令,随后一队手拿盾牌的军队走出,然后盾牌组成盾阵,给白枫的大军上了一道防护。而此时,白起也是下令,身后一辆战车上前,战车上有一巨大的长矛,长矛在阳光下闪现森然冷光。“放”,命令一下,那巨大的长矛就一下子飞出,仿若奔雷,带起一阵咻咻的破风声。
“铛”长矛狠狠的撞上盾阵,在这一瞬,那盾阵就有了溃散之势。但白枫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波动,如一方古井。“变”,盾阵在白枫的命令下一变,盾阵往后倾斜,同时一部分人拿着盾牌将长矛用力往上引导。在一道巨大的长矛划过盾牌声响过后,长矛斜飞上天空,此时,盾阵后面的军队直往后退,与盾阵之间留出了一百多米的距离。而那斜飞上天空的长矛,最终砸在盾阵与大军之间,溅起成片的尘土。
“师兄,看来你的长矛白废了,不过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吧。”白枫暗自思付着,眼神却是不移前方。
“果然,长矛还是破不了他的盾阵,但一时半会,他的盾阵恐怕也用不了,目的达成。”白起也在自语,他的目的不在攻破白枫的盾阵,而是让他的盾阵暂时无法使用。长矛虽然没有损耗白枫的人马,但是盾阵已散,一些盾牌还有了破损,而且盾阵中的人精力也是无存,白枫如果要再次动用盾阵,非得花一些时间不可。
“那么,师兄你又怎样面对我接下来的进攻呢?”白枫邪笑,然后下令,“赤甲卫,出动。”伴随着命令声落,“哒,哒,哒…”一阵整齐沉重的马蹄声响起,然后便见得一方骑兵正逼向白起那一方的军队。
这一队骑兵,清一色身穿赤红色的盔甲,手持银色长矛,看那式样,应该是重型武器。可以想象,这一队骑兵的冲击力是何其恐怖。
“哒”赤甲卫逼近途中,仿佛整个熄峰谷都在颤抖,好像快要崩溃一般。而对于赤甲卫的逼近,白起没有任何行动,只是静静看着。一旁的人心里虽然有些着急,但他们相信自己的主将一定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
而对于白起没有任何行动,白枫显然也在意料之内,他知道白起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手段。白枫期待起来,期待着白起的手段,他觉得这场战争已是他在掌控,胜负全由他说了算。所以,他倒是期待能有不确定的因素出现,这样能让他有兴趣。
“哒”,赤甲卫已行进一半,两方人马都按耐不动。当赤甲卫快行进四分之三的路途时,罗寻再也坐不住了,“将军,我们要不要采取一些措施?”
白起遥遥头,“不用。”语气中满是镇定和自信。对此回答,罗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在一旁默默着急。骤然,白起身后东风吹起,带着尘土滚滚向前。
也就是在此刻,白起令下,“发”接着他身后一人拿出一支信号箭甩出,信号箭在天际炸响,那声音,直直落入熄烽谷一侧山崖中平乱等人的耳中。
这,是惊蛰箭阵发动的讯号。
而对于信号箭的声响,白枫也是有所注意,但他不知道白起接下来的动作,只能以静制动。赤甲卫也在这一刻来到熄烽谷四分之三的位置,也就是此时。熄烽谷左侧,蓦然飞出无数箭矢,惊蛰箭阵,发动!
这些箭矢并不是毫无章法的飞出,而是遵循某种轨迹。当第一支箭矢飞出时,第二支也立马飞出,同时追向第一支箭矢。第一支箭矢在第二支的追击下,骤然改变轨迹,直往熄烽谷外白枫的军队飞去。
不光如此,原先用来推动和改变前一支箭矢的后一支箭矢,并没有因为要推动前一支箭矢而后继无力。相反,它以更快的速度飞向熄烽谷里的赤甲卫。这一刻,让白枫一方的军队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漫天的箭矢组成一块巨大的阴影迅速笼罩了白枫的军队,此刻有人镇定,有人恐惧,他们瞳孔里,仿佛正在逼近的不是箭矢,而是死亡的阴影。“咻,咻,咻…”无数箭矢无情的带出血珠,同时伴随着无数的哀嚎声。战马嘶鸣,空气里仿佛都充斥着血腥味。战争就是如此,不断有人拿生命祭奠。
熄烽谷内,赤甲卫只能凭借身上的盔甲来抵挡从天而降的箭矢。手里重型长矛没有用处,而且除了重型长矛外,他们没有任何其它武器。这一刻,所有赤甲卫都内心慌张,他们不知道,下一个堕入死亡的人是谁,生死煎熬,不外如是。
白枫还是低估了白起隐藏的手段,同时也高估了自己对战局的掌控。要不是有几面盾牌为他抵挡,那么他此刻可能已经命陨了。而且看着周围一道道身影倒下,他的自信仿佛也跟着一点一点倒塌。他的瞳孔里,终于有了慌张。
古语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若是不甚了解,那么结局就是一击毙命。事实证明,那些不确定因素,总是会出乎意料之外,猝不及防。
但一个人的恐惧永远胜不过他的勃勃野心,此刻,白枫内心疯狂滋长的,是想彻底击溃白起的念头。他眼神冰冷,尽管周遭无数哀嚎,但他却置若罔闻。他还是坚信,战争的胜利一定属于他。因为他还有一张王牌没用,而那张王牌足以让他取得战争的胜利。白枫此时也是有着一丝后悔,要是早些亮出底牌,那么还不至于牺牲那么多人。
一将终成万骨枯,通往高位之路,定是累累白骨为基,血肉铺路。和平之前,定是慌乱不安。一个国度的建立,必然得牺牲另一国度的无数生命。一念至此,白枫先前的那一丝后悔,此刻也全部消散。为了彻底击溃白起,他什么都不顾,一人疯狂至此,那么定是可怕恐怖的。
而熄烽谷另一头的白起也没有丝毫的轻松,杀人是无奈的,为了身后的国度,他不得不那么做。而且惊蛰箭阵终究只是大概消灭了白枫军队的十万,受伤的不过数万,他们还得面对白枫五十多万的军队。数量差异太明显,无疑于以卵击石。而且白起此刻也是松了口气,刚才他在赌,都东风的到来。如若没有东风,那么惊蛰箭阵可以说是鸡肋,没有任何作用。
其实也不能说是赌,白起早在之前就调查过,熄烽谷常年有风贯穿整个峡谷,而这个季节,恰好是东风。所以白起才敢那么镇定自若,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终于,无数箭矢在天空没了踪迹。惊蛰箭阵,已是停歇。熄烽谷内,流血漂橹,有人在伤痛下颤抖着身子,有人倒在血泊里眼里尽是不甘的神情,还有人慌乱的往谷外跑去。而熄烽谷外,伤员已撤退到大军后方,剩余的五十多万士兵整装待发,杀伐之气更加浓郁。
“现在,我们背水一战!”白起拨出腰间长剑,直指白枫,战意决然。后面,是国度山河,是他要守护之物,所以,白起不能退,也不敢退,现在,唯有战之一途。哪怕结局是骨埋他乡,他也不后悔,不撤退,对于一个主帅而言,家国山河,就是他的全部信仰。
“杀!”十万大军热血沸腾,尽管可能结局是九幽黄泉,但他们无悔。马革裹尸,是将士的宿命,更是无悔的宿命。
“杀!”十万人跟着白起一起出击,目的是,消灭敌军。
然而白枫却是一声冷笑,眼神里似乎有着悲悯。仿佛在悲悯那些扑火的飞蛾,明知结局是失败甚至死亡,却还是愚不可及的拼命。此刻,白枫终于要亮出底牌,他要告诉白起,他,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败。
“可笑你们在这拼命,血染沙场。但你们却不知道,你们的国君,早已投降,早已答应成为我们的附属。”白枫残忍的冷笑,言语中,满是悲悯。
这一刻,有人顿足,有人痛哭,有人满脸震惊,但更多的人,还在往前冲。“别听他扰乱军心,那一定不是真的!”有人大喊,试图激发那些涣散之人的斗志。
而白起这里,他却是有了迟疑,他觉得白枫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早在之前,白起就有所怀疑了。说是明天就能到来的援军,其实应该在两天前到达的,而时间却拖延到明天,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他们的国君,可能真的已经投降。
“不信吗?那我就让你们知道,残酷的事实。”白枫拿出一方虎符,高高举起。
直到这一刻,十万大军渐渐停了下来。大军前列的人,距离白枫的军队不过数十米,后面的人可能不了解。但他们却是看得真切,那方虎符,正是白起手里的虎符。
虎符是每个国家调动军队必需的信物,有两方,一方交给出征的主帅,另一方则留在国君手里。而如今,白起的虎符还在,那么就说明了,白枫手里的虎符是他们国君的,他们已被放弃!
“停。”白起无奈下令,再打下去也无意义,只能是白白牺牲。此刻,不光是白起无奈叹息,其他人也是痛心疾首,不敢相信。白起明白,这场战争,是他输了,一败涂地,再无翻盘的机会。
信仰已破,军心已乱,斗志已散,何能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