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鄙人一再想法子,但那人确实没了银子,此事便也只能算是栽了。”
这放印子钱是从钱庄走得账,按理来说赔了便要找钱庄。但这契书条例上写得明明白白,若是那人还不上银子,这钱庄便只用赔付两成。
“老爷子,其实您也知道,您家二老爷要的利钱高,这风险便大了许多。因此,契书上有条例,只赔付两成。不过您放心,咱们钱庄向来都是极其讲信誉的,断然不会做出那等欺瞒之事。那人待会儿就来,这契书......”
杜淳岷脸色一沉,原本他还以为刘掌柜看不上这点银子,没想到也是个不要脸皮的。
这放印子钱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若是闹去官府,钱庄和那借银子的必然会被打板子,但他放印子钱的也讨不了好处。
那人之前就说没银子,等年底一起连本带利还。他心中当真是万分惋惜,之前这印子钱的折子上只取了两回利钱,没想到如今却连本钱都拿不回来了。
杜淳岷欲言又止,却又不敢随意说话。昨儿父亲就说了,今日看他眼色行事。若是再自作主张连累了杜氏,那就将自己逐出杜氏。
杜高鹤看了一眼杜淳岷,暗中使了个眼色。
“刘掌柜,你怕是记错了吧?咱们杜氏何时放了印子钱?”杜高鹤有些惊讶地看向刘掌柜,面上一片茫然。
“老二,你放了印子钱?你可知道大郡律法严禁放印子钱,若是报去官府,不论是主家,还是贷借的和钱庄,都要严惩!”杜高鹤抬头看向杜淳岷,浑浊的眼中满是警告。
“父亲!儿子哪敢做下这等糊涂事儿?许是刘掌柜记错了!”杜淳岷立即会意,虽然心中心疼得紧,但也知道好歹。
刘掌柜怔楞过后,便眯起了眼。他将目光投向了杜尘澜,而杜尘澜依旧面不改色。见他望了过来,还朝他抿唇一笑。
这?这似乎与之前说好的不符啊!难道杜氏想给他来个仙人跳?毕竟杜尘澜终究是杜氏子弟。
可他转念一想,或许杜氏也是害怕他传扬出去,毕竟家中还有读书人。
“啊!那或许是鄙人记错了。您看,这每日忙忙碌碌,脑子有些不够使。还请杜老爷子和杜二姥爷见谅,今日是鄙人失礼了。”
刘掌柜立刻转了话风,倒是让杜氏夫子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既是误会,那老夫便告辞了。就怕大雪封路,回去马车不好行进。今日结识刘掌柜,乃是老夫的荣幸。”
杜高鹤起身,虽不知这位突然转变了口风是为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二千三百两银子宁可不要,也不能被屎糊上。
“应该说能结识杜老爷子是鄙人的荣幸才是!”刘掌柜站起身,又看了眼杜尘澜。
杜尘澜勾起唇角,明明眼眸带笑,可幽深的眼神却叫刘掌柜一个激灵。
“不过,杜老爷子也别急着走嘛!既然来了,这聚合楼的饭菜您必然得尝尝。这个月新出了菜式,看看是否合您的胃口。正好,鄙人还有一物,要请杜老爷子掌掌眼。”
杜高鹤往前的脚步一顿,顿时心中大叫不好。他就知道,这刘掌柜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您看看,这字迹您眼熟不眼熟?”刘掌柜自怀中掏出一张黄橙的纸,杜高鹤顿时脑门上沁出了汗渍。
杜淳岷一脸茫然,刘掌柜将纸张摊开,对着两人展示起来。他不由自主凑近了一瞧,上头醒目的“借据”二字让他脑子嗡地一声响。
再看借据下头还有“宝丰钱庄”四个字,他上前看仔细些,其中内容字小看不清,但最下面有两个章印却是极其眼熟的。
“您家二老爷在咱们钱庄借了五万两银子,杜老爷子,您看清楚了,这上头有咱们钱庄的公章印。另外两个是杜二老爷和杜大老爷的私章,过几日便是期限。鄙人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免得你们准备不充足,届时钱庄上门收取,会给你们添麻烦。”
杜高鹤瞪大了双眼,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杜淳岷。
杜淳岷此刻有些发懵,他什么时候借了银子?还是五万两?这得是多大的一笔银子,怎么可能?
“不可能,我什么时候和你们钱庄借银子了?这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杜淳岷快速上前,伸手就要去拿拮据,他得看清楚,这怎么可能是他的私章?
“哎?这给你看倒是不要紧,但你若是不小心将这借据撕毁了,即便钱庄已经在官府存了档,那也麻烦得紧。”
刘掌柜咧嘴一笑,心中却在大叫可惜。原本这五万两只是第一步,五万两并不至于让杜氏伤筋动骨,但这一时半会儿凑起来必定不容易。
尤其是杜氏之前在捐监名额上花了不少,这五万两若是不在铺子中抽取,或是卖了一个铺子,那必定凑不齐。
而方氏,看上的便是杜氏在府城的那家首饰铺子。首饰铺子和布庄才是杜氏赖以为生的根本,只要杜氏一时周转不开,后头方氏的绊子便是接二连三,杜氏完全招架不住。
而他们钱庄,自然会瓜分其中的好处。
至于为何是五万两,而不是十万两或者更多?那是因为杜氏三个月前首饰铺子正好采买了金银首饰,这借据上的日期便是那时候。
即便杜氏告去官府,这其中的环节不说天衣无缝,那也是一环套着一环的,对钱庄相当有利。
“至于担保人和担保书,足足有三人。这借据上头不光有你杜二老爷按得手印儿,担保人的也不缺。杜二老爷,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刘掌柜很坦然地将这份借据递到了杜淳岷面前,“再提醒你们一次,这份借据是在府衙立了档的,你们即便毁了也是无用。且若是毁了借据,告去官府,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哟!”
杜淳岷哪里还听得进刘掌柜的话,他猛地接过借据,睁大了眼看向下头的私章和手印儿。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杜淳岷震惊不已,他抓着借据的手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