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粼和陈舒两兄弟,是吵过一次架的。具体原因是为了什么,其实陈粼自己也忘了。但…真要说起来,无非也就是因为自己读书上面的一些事情罢了。
陈粼自幼读书的天赋就不如陈舒那么高,可是陈舒一向以来也都是个对自己以及弟弟要求很高的人。有的时候看着陈粼稍微有些懒散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说几句。
陈舒算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的。在小的时候,即使是日子不好,陈舒也都是尽量照顾着弟弟,让弟弟能够稍微舒服一些过日子的。
那些苦,大多数也都是自己吃了。弟弟虽然同样过得不算是什么好日子,但要说真的吃苦,其实也并不那么多。
因此,在性子上,陈粼难免不如陈舒那么坚毅。寒冬腊月时,有的时候陈粼就会偶尔偷偷懒,并不那么勤奋地练字。
陈舒因为这个,就对陈粼好好地说了一次。
“陈家收留我们,这是莫大的恩情。我们要好好读书回报陈家,尽自己力所能及。眼下不过是天冷了一些,你就这般懈怠,也不觉得心中愧疚么?”
“我们能有如今的日子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才是。”
陈粼当时其实是准备去找一本棋谱的。
他前几日在院子里跟陈婉婉玩的时候,因为害怕陈婉婉冷着,就不让陈婉婉去采摘花儿。他自个儿动了手帮着陈婉婉摘了一些花儿草儿的拿回到屋子里,因此…手稍稍冻着了一些。
这几日的开始数九了,天更冷了。
陈粼的屋子里虽然时时刻刻的也都有炭火。可陈粼自小也是过了苦日子的,知道那些炭火其实也不便宜,因此用的炭火也不算多。
手太僵硬了不大舒坦,写字自然也不能写得那么好。因此陈粼就琢磨着,左右平日除了写字也是要下棋的。
他现在写字写不好,与其继续僵持着,还不如先练练下棋呢。等到手舒服了,他再继续练字就好了。这样,其实也算不上太偷懒。
可是,陈粼的棋谱还没找到呢,陈舒过来瞧见陈粼的时候,就觉得他这是在懈怠偷懒,忍不住就说了陈粼几句。
陈粼年纪小,稍稍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叛逆的。看着哥哥说自己时候的样子,眼里还有几分失望,心就忍不住疼了疼。
“不是这样的。”陈粼道:“天冷了,我这手这僵着呢,才想着拿了棋谱先来看看的。”
陈舒却有些半信不信的。陈粼读书天赋不算那么高,平日里也不够勤勉。这些,陈舒其实一直都并没有真的十分强求。
说到底,人各有长,陈粼在兵法策略以及骑射上面的天赋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是写文章的时候,看事情并没有那么通透。这,跟他从小经历得要少一些也是有关系的。
写字嘛,素来都是磨炼心性的。陈粼更加喜欢那些有趣味的事情,写字有些枯燥,他也就不是那么的喜欢。
在陈舒看来,若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陈粼有的时候想要偷偷懒,那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的棋谱呢?”陈舒认真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好真的冤枉了陈粼。便决定先退一步,看看陈粼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陈粼此时手上正好拿了一本书,陈舒走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瞧见了。
可陈粼这手上的书,却不是什么棋谱,而是一本话本子。
“…”陈粼楞了一下,忙就解释道:“这书架上的书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这话本子是什么时候放在书架上的。哥哥,我真的是在找棋谱来着。”
陈舒扫了一眼陈粼手上的那一本话本子。
“这一本话本子,看着书封倒是挺新的,也没什么灰尘,想来最近应该是看过的。”
陈舒道:“你这屋子很少会有人进来,这话本子难不成还是别人放进来的?刚巧,还是最近几日放过来的?”
陈舒其实也不是不让陈粼看这些东西。只是,你若是学得累了想要看看也就罢了。偶尔放松放松也没什么。可是偏偏…
陈粼跟自己说是在找棋谱,可手上拿着的又偏偏是一本话本子。
这事情看上去,怎么都让人觉得像是在找借口似的。
“…”陈粼忽然之间有点儿觉得百口莫辩。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陈舒看着陈粼这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一直也没盼着你能够高中进士,在京城谋一个好的职位什么的。”
“只是人生在世,应该有自己的目标,要去做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浑浑噩噩度日,实在是不好。尤其是,陈家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机会,不是拿来给我们放弃的。”
“这世上多少人想读书都没机会呢?若非陈家,我此刻怕是也只能在书塾外头偷偷听课罢了。要考科举,也不知道要到了猴年马月才行了。”
“你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却…”
陈舒说到这儿,顿了顿,道:“且不说你能不能对得起陈家,你能对得起你自己吗?”
陈粼眼眶一红,稍稍有些不甘,就道:“什么对不对得起我自己的?哥哥,你能一路科考去京城,我想来考中进士应该是有些困难的。”
“这辈子也就只是一个举人了。陈家的恩情,你让我怎么去回报?我平日里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前几日婉婉姐姐想要出来摘花,我担心她受凉,就帮忙摘了。”
“手那时候不小心冻着了,这才想着将养几日的,不是我故意不练字的。至于话本子…这确实不是我在看的话本子,我也是真的想要找棋谱来着!”
“回报陈家,我当然也想回报陈家了。只是,有些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你…非要拿你来要求我,不觉得强人所难了一些么?”
“…”陈舒看着陈粼哭丧着一张脸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并没有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陈粼。只不过,是希望陈粼能够做得更好一些罢了。人,不逼自己一下,哪儿又能知道自己能做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