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川渊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把梨衣送回家后,当晚便叫福田开车离开了东京。
梨衣没有阻拦,虽然看着川渊家的车离开时,心情显得有些烦闷,但她始终是没有开口挽留川渊,此时此刻的她,只觉得川渊这般回去才是正确的,却没有想过川渊此时的离开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
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它需要心投意合的两人共同建立,而梨衣和川渊,一个很清楚自己无法回应对方的心情,另一个就算清楚对方无法回应自己也不想放弃。
这两个人大概从梨衣独自跑到东京开始,就注定了有一个人要被另一个人伤害。
很显然,梨衣就属于施加伤害的那一方,面对这种情况她也无可奈何,除了深深的歉疚,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川渊对自己的这份感情。
一想到这,心情沉重的就让梨衣有些无法呼吸,她再次看了一眼川渊离开的方向,抿紧唇转身上楼。
空无一人的房子没有一生气,梨衣回到家,呆愣的站着黑暗里一会儿,才脱下鞋子向里走。
不知怎的,她完全没有开灯的打算,借着从透明玻璃窗投射进屋中的清冷月光,梨衣寻回房间,随手将包包扔在地上,她仰面躺倒在软绵绵的床榻上。
视线触及的天花板雪白,她闭上眼,川渊和赤司在学校的那番对话,就开始在耳畔回响,老实说,她多希望在川渊说是她青梅竹马的时候,赤司能稍微有些反应,可是那平静的清冷嗓音说出来的话,让梨衣心底多少有些难受。
不管怎么说她俩好歹也算是认识了很久,甚至她名目张大的表达感情也过去了那么久,即便无法回应,但是也请不要装作她和他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怎么说都是同学吧!赤司君。
这样的情况,梨衣也不是没有想到过,等到真正面临的时候,说一点也不难过,那真是见鬼了,她简直难过的要死,再继续维持陌生人这样的情况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气馁,让她放弃,大概又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不上不下的关系,真让人糟心。
呼。
她对着黑暗重重吐气,一个翻身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呼吸一瞬间变得困难,她也不在意,就好像是要借助大脑缺氧的那个瞬间忘记这段感情,不过,老天爷像是不愿意放过她一般,扔在地上的手提包里,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想不到这么晚还会有谁给自己打电话过来,梨衣从床上猛然坐起来,循着声音走下地,从包里拿出手机,不断闪烁着光芒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早川的来电,她疑惑的盯着屏幕一会儿,接通电话。
“喂喂,梨衣,我是早川,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在忙吗?”
她将手机按下了免提扔在床上,然后重新躺回去,将手机放在了耳旁,“星夜,怎么了?这么晚给我电话。”
梨衣没有回答早川的问题,早川也不在意,顺着梨衣的话就说,“是这样的,我突然接到空锦同学的电话,说是明天篮球社的大家打算社团活动结束后一起去东京铁塔观光,她打算邀请我们去,因为不知道你的电话,所有就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空锦织的邀请?要去哪里梨衣没有在意,她在意的是,空锦织邀请早川也就算了,毕竟有绿间那一层关系,那么也一起邀请了她是为了什么?
“星夜,空锦同学怎么会连我也一起邀请?”
早川明白梨衣的意思,她也怀疑过空锦织的用意,不过没有想出来,难道是想解决一下梨衣这个情敌?她摇摇头,不太可能吧,再说赤司也会一起去,那么梨衣也一起来应该没什么关系,“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赤司君也一起去的,所以我觉得你不妨不要在意这点,去了也没关系,有他在的话,相信空锦同学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早川的话透着一丝心虚,梨衣揉了揉额头,转念一想确实去了也没什么,“那好吧,明天我也去。”
“嗯嗯,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挂电话啦,明天见。”
“嗯,明天见。”
挂掉电话,空旷的房间又归于安静,梨衣望着天花板半晌,忽然从床上起身。
东京铁塔么?她和赤司之间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决断了。
像是下定了决心,梨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而起身走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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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锦织的车在远离市区的一栋别墅前缓缓停了下来。
梨衣知道是她们的目的到了,这时属于空锦织的声音适时的从她身旁传了过来,“梨衣,下车吧,征十郎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他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人看见他的失败,当然,你属于例外。”
空锦织一句你属于例外,让本来还在紧张见到赤司后,要怎么安慰他的梨衣一阵心舒,情绪瞬间就安定了下来,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见到赤司要说什么,还是等真的见到他之后再想也不迟。
想通这一点,她冲着空锦织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么这就去了。”
也不等空锦织的回答,梨衣打开车门走下车。
等到空锦织离开之后,梨衣走到了别墅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她伸出手想要按响门铃,却又不知道为何胆怯的始终不敢按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虽然空锦织说她是例外,是特别,但是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见赤司,如今和赤司没有任何关系的她,又有什么理由来见他呢?
她一直都很清楚赤司是无比骄傲的人,即便是面对失败,他也不会将自己不堪一击的一面表现给外人看见,怎么办?要按下门铃吗?
梨衣站在门口踌躇,殊不知屋里有一人早在她走进院子的时候,视线就一直放在她的身上,瞅见她一个人宁可站在门前胡思乱想,也不愿意按下门铃进屋来的举动,赤司侧过脸,向着身后微微点头,“松本,去请梨衣进来。”
“是。”
等身后人离开,赤司这才将目光继续投向窗外,双眸里难得的透着些许温柔,见到松本开门请梨衣进屋,他转身坐回沙发上。
跟着松本进屋,梨衣就知道肯定是被赤司瞧见自己在门外一直犹豫着不敢进来了,要不然松本也不会在明明没人前来的时候跑去开门,真糟糕,又让赤司看笑话了吧,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懊恼,真是的,估计赤司从她到达这里就看见她了,却还让她在门外站了好久才让松本开门叫自己进来,绝对是故意的,那个混蛋。
心里虽然恼着赤司,不过等梨衣进了客厅就没心思恼他了,一双眼睛微微瞪大的在看见躺在沙发上的那个人身前玻璃桌上乱七八糟摆放的酒瓶,心底原本打算好想要说的安慰话,在一瞬间转化为了怒气。
“赤司征十郎。”
梨衣很少用全名叫赤司,而往往她会这样直呼赤司名字的时候,就是她正处在盛怒的时候。
松本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大厅,梨衣也没去在意,她此时此刻一颗心就落在了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的那个人身上,其实如果她可以留意一下悄悄离开的松本,一定会注意到他唇边露出的一丝诡异微笑。
——天时地利人和,少爷,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沙发上的人,睡梦突然被人惊醒,好看的眉头轻皱,他缓缓睁开了那双瑰丽的眼眸,还没有看清楚什么东西,只感觉到眼前一黑,他下意识的抬眸望去,就是梨衣盛怒的脸,眉眼舒缓,”梨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清冷而带着不曾有过的慵懒,梨衣微微眯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揉着额角从沙发上坐起来的赤司,伸手指着桌上那看着就很碍眼的酒瓶,“先不管我为什么会这里,赤司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都说盛怒中的女人理智是不存在的,所以梨衣没有看见赤司在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清明,更没有想到,既然赤司睡在这里,为什么松本还会去开门请自己进来,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骄傲的男人,为什么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做出酗酒消愁这件事,他难道不知道酒喝多了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吗?
赤司神情漠然的扫了一眼那些酒瓶,也不多说,“你想到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你......”不痒不痛的一句话,让梨衣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咙口,令她一阵胸闷,只感觉太阳穴胀痛,她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尽量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去卧室里睡,不要睡在客厅,就算是夏天,着凉也不是闹着玩的,我去给你找解酒的东西,不接受反驳,现在立刻马上去卧室。”
最后几句话说的极有气势,竟也让素来习惯了发号施令的赤司真的乖乖听话的起身打算回去卧室,梨衣也趁着机会离开客厅打算去找厨房,不过临走的时候,她听见赤司对她说,“这栋别墅是临时搬进来的,所以像醒酒类的东西都没有,所以,梨衣,还是别忙活了。”
梨衣一听,转过身,看着站在通往二楼楼梯口的赤司,“这些你就别管了,快点回卧室去,不许下来,给我好好休息。”
她说完,满意的看着赤司上楼,然后转身去找松本去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她还不会出去买吗?也正好把东西都买齐了,当然要顺便把别墅里还剩的酒拿出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