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王朝马汉等人一入夜之后,就各自去盯着名单上的人。
皇甫楠站在黑板前,看着几个死者的画像,若有所思的模样。
“在想什么?”公孙策走至她身旁,托皇甫楠的福,从前一直只能用蜡烛的屋中,此时光亮得如同白昼,因为皇甫楠第一次晚上到开封府办事的时候,对一屋的昏暗十分怨念,后来就不知道她从哪儿摸出了一颗夜明珠出来,放在屋子里。
皇甫楠没有回头,双手背负在身后,头微仰着,那束发的水绿色发带就垂在她身后。
“我在想,这几人是否死有余辜。”
公孙策:“不论是否死有余辜,这都是他们的命。”
皇甫楠闻言,微微一笑,转身与公孙策相对而立,“公孙,我们去一趟悦来客栈吧。”她至今都没看过案发现场呢。
公孙策微微颔首,“我正有此意。今个儿白天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分析了一下位置,可白天与晚上总是有差别。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或许也有什么事情,是我忽视了的。”
公孙策与皇甫楠二人去悦来客栈的时候,并未带任何衙役。皇甫楠出门的时候,顺手抄起她搁在门口的弓箭,虽然她不认为有什么危险,但还是有备无患比较好。
公孙策看了一眼她握在手中的弓箭,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是把好弓,展护卫真是有心了。”
皇甫楠点头,神情十分坦然地说道:“他对谁都很有心,那时候你在杭州被人刺了一个大窟窿的时候,他心中十分自责。”
公孙策:“……”
皇甫楠:“说起来,展护卫的逆鳞一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开封府算是其一。”
公孙策:“……”
他侧头,脸色古怪地望了皇甫楠一眼,很想正色问她真的没看出来他的意图吗?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说话最忌欲说不说,那种憋着的滋味就甭提了,但公孙策偏偏就憋住了。身为朋友也好同僚也罢,公孙策自认是了解皇甫楠的。
包大人闲时会打趣几句,说展昭的路还远着呢,皇甫似乎天生对情字不开窍。
公孙策却觉得,皇甫楠或许并不是不开窍,而是看得太透。人间有万千温情,男女之间的情爱不过其中一种,有人言情深必寿,可见情字伤人。他认识皇甫楠以来,与她谈天论地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谈,但每次无意中说起那些风花雪月的时候,她总是嘴边挂着微微笑,那微微的笑容没有任何的讽刺意味,但眸中也没有任何向往,那模样好似是看着尔等在万丈软红绫中翻滚,而她却独身事外的感觉。
公孙策觉得在这种时候,他只要心知肚明展昭的心思就够了,若是多事挑明了,说不准还将皇甫楠吓得缩回去,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正在将箭筒背在后背的皇甫楠见公孙策没反应,回头瞅了他一眼,“还不走吗?”
公孙策猛然回神,“走,当然走!”
月黑风高夜,最适合做坏事。
当皇甫楠和公孙策到了悦来客栈的命案现场时,唯一的感觉就是这般。大概是因为才发生了命案,因此整个悦来客栈并没什么人,皇甫楠和公孙策两人走在廊道上,一阵风吹过,廊道上的油灯火光摇曳,愣是弄出了几分鬼气森然的感觉。
皇甫楠站定在廊道上,看向前方的围墙。
公孙策说:“那围墙旁的房间,便是冯大人丧命之处。”
高高的围墙,围墙之下种植着一排花草,房间离围墙还有丈余远。皇甫楠缓步走过去,推门而入,房中的东西被勒令维持原状,因此床上凌乱的被铺上血迹斑斑。
她看着那凌乱的被铺,秀眉微扬。
公孙策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皇甫楠转头,脸色古怪地看向公孙策,说道:“我忽然在想,为什么这些死者生前虽然没有受到折磨,但为什么也没有呼救?不论是被勒死还是闷死或是捅死,他们难道都不约而同地睡死了吗?”
这个案子虽然移交给了开封府,可前面几个死者的案发现场都不是他们在场,也不知道当时在场的人是怎么分析的?有没有因为这些人是达官贵人,所以为了顾及他们的名声而隐藏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公孙策一愣。
皇甫楠皱着眉头,三思之后,斟酌了一下言辞,与公孙策说道:“你觉得他们在死之前……唔,有没有那个……”
公孙策的目光落在血迹斑斑的床上,觉得跟皇甫楠讨论这个问题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但转念一想,都是为了破案,更何况包兴都不知道搜刮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书给皇甫楠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与她讨论的。
这么一想,原本还有些放不开的公孙策登时释然,他走过去,说道:“应该有。”
皇甫楠伸手,似乎是想要碰触那些被铺,但手停在半空,脸上神色十分挣扎,最后还是将手收了回来,那只收回去的手摩挲着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弓箭,说道:“你查过房中的熏香?”
公孙策点头,“熏香乃是助兴之物,并无安神入眠之效。”
皇甫楠:“人在极度兴奋之后,会比平常更加疲惫,但你也说了熏香只助兴之物,并无安神之效,但那些死者为何都不约而同地睡死了?”
公孙策看向皇甫楠,“你怀疑他们被下药?”
皇甫楠点头。
公孙策摇头,“几名死者虽不能说可以在朝中呼风唤雨,但也算是有一席之地,防人之心比起你我不知强多少倍,要对他们下药并不容易。”
皇甫楠眨了眨眼,小心问道:“但若是凶手体内藏药,这些色迷心窍的家伙要怎么防呢?”
公孙策听到皇甫楠的话,不小心岔了气,一时之间咳了起来,那咳得叫一个撕心裂肺。
皇甫楠见状,食指在唇上点了点,神情十分无辜。她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
公孙策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一手扶着旁边的床柱,苦笑着说道:“皇甫,你下回能让我心中有点准备吗?”
她每次都这样语出惊人,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皇甫楠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公孙策扶额,忍不住嘀咕:“或许该让大人去管管包兴了,他都是扫了些什么书回来给你看。”
皇甫楠一时没听清楚,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公孙策叹息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没说什么,我说你适才说的确实有可能。”
皇甫楠点了点头,继续推测:“若我是凶手,当我得手之后,便起来将床上睡死的男人直接一刀了结,现场并没有任何凶器,这说明他将刀带走了。你看被铺上的血迹,有一些是喷出来的痕迹,这说明他一刀下去之后,便将刀拔了出来。”皇甫楠站在床前,比划着,“凶手应该是站在这个位置,地上并无滴下的血迹,他站在此处将刀上的血迹擦干净了,你说当时现场留下了一条白色的手帕,那应该是他擦刀用的。”
公孙策点头,“那手帕的布料有些特殊,我已经让人去查手帕到底出自何处了。”
皇甫楠转身,一边走一边分析,“我将人杀了之后,因为武功不高,所以我会担心事迹败露,在整理好之后,就若无其事地离开。”她踏出房门,看向廊道,“当时夜深人静,若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定会引起看门的店小二的注意,所以我会选择跃过围墙离去。”
她说着,走至围墙前,眉头微蹙。
公孙策走至她身旁,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低喃着,看了一下周围,她听展昭说过,习武之人,不管轻功多好,都需要有借力点。这堵围墙这么高,大概是不可能一跃而过的。
皇甫楠正想要找凶手会选择的借力点在哪儿,或者说借力的时候会不会留下痕迹。
忽然,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有什么人,不小心将落在地上的枯枝踩断了。
“什么人?!”皇甫楠手中弓箭瞬间举起,弓中之剑对准前方。
公孙策脸色一变,转身看过去,只见前方阴影中,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那里。
“我并不想伤你,走出来。”皇甫楠一边说着,一边分神踢了踢公孙策。这个院子离前方比较远,大概是喊破了喉咙掌柜也听不见的。
公孙策眉头微皱,他当然明白皇甫楠的意思,可她当真以为自己拿着的箭术不错,便能与这些人比了吗?
皇甫楠弓箭瞄准对方,“我再说一遍,出来。别让我说第三遍。”说着,这次毫不客气,重重地在公孙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公孙策知道此时不走,如果对方身手了得,他留下来也是塞牙缝的。趁着皇甫楠可以牵制对方的时候,他还是赶紧去搬救兵。于是他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来人。
对方见状,冷哼一声,身体腾空而起,皇甫楠眼睛微眯,手中的满弓一松,弓中之箭便飞了出去,那个在半空中的人闷哼了一声,就直直往下掉。
皇甫楠正要过去,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刀风,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脖子就挨了一手刀,她闷哼了一声,整个人顿时失去知觉。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