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不知何时已收回玉笛,此时的他已盘腿悬在与仕女图同样高度的地方闭目运功,听到赤葑的话,他徐徐睁眼,清亮的双眸中纤尘不染,对上赤葑询问的眼神,他温声回道:“道友速去速回,洛邑可撑半日。”
“足矣。”赤葑颔首。
洛邑重新阖上双眸,默念口诀,双手结印举在胸前,点点灵光自他周身溢出,自他左右手心各自冲出两道灵光,在靠近紫檀木塌的上方停住,随着他两手的不断动作,两股灵光渐渐拧成一股。照的暗室明亮通透。
洛邑宽大的素色道袍忽而猎猎作响无风自动,那些依旧盘绕在空中与狄覃等缠斗在一起的花瓣皆似失了活力般纷纷坠地,赤葑却在此时陡然跃至仕女图前,凌空立在紫檀木塌上,她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点在额间,唇瓣轻启默念几句术语。
仕女图前依然与黄色光圈缠斗在一起的赤火银针忽而赤红色火焰大作,随着光圈色泽的减弱,那股停在半空中的灵力忽而电光火石般冲向那副仕女图,径直落在了那朵异常明艳的魏紫花蕊上!
令所有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朵魏紫牡丹紫红色的花瓣在灵光的冲击下竟然层层绽开,自花蕊处缓缓延伸,竟是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入口通道!
就在众人望着这一幕发愣的空当,却见一道纤弱的身影一闪便自那入口处不见了,还未惊诧就见又有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跳入那入口通道。
洛邑睁眼时恰好看到那两抹本不该进入的身影,他结印的手微顿,继而无声叹了一声,撤去灵力闭目调息起来,随着他灵力的撤去,那道入口通道也渐渐消失,那副仕女图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暗室内的众人默然了片刻,祁果率先叫道:“啊啊……啊,怎么办!主公他……不知里面是何光景,二哥他一人能否护得了主公安危,”他握紧手中长剑在暗室不怎么大的空间内来回踱步,不过片刻又忍不住焦躁道:“不知七妹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可都要安然无恙的出来啊,唉,都怪我学艺不精,要是当初跟着二师傅学术法时能勤勉些,方才或许也能随二哥一起进去保护主公了,可是……”
“闭嘴!”一声低沉的怒喝传来,祁果乖乖闭了嘴,除了主公,他最敬重的人便是大哥了,可是大哥为什么要凶人家,人家只不过是有些自责而已嘛,虽心下不断腹诽,祁果却只能抱着自己的剑蹲在墙角画圈圈去了……
齐莞云木着脸缓缓滑落在地,此时的她已无暇顾及地板上四处沾染的血污暗渍,只觉浑身寒凉刺骨,她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般重的伤,她差点就死在了这里,可是他……他却丝毫不顾及她的安危,就这么随那贱人走了。
齐莞云贝齿狠狠扣紧下唇,她定要那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瓷白色瓶子,她收敛了神色抬头看去,是一身朴素棉布衣衫打扮,容貌却异常俊美艳丽的青年男子,是那个据说不喜与人来往的大理寺少卿。
齐莞云微觉诧异,她与这人本不相熟,他这是何意,正当她心下思索该如何妥当应对时,就见这容貌过于阴柔的男子牵起嘴角扯出一抹看起来不怎么和善的轻笑,“齐小姐还是先治伤为好。”
齐莞云接过白瓷瓶,柔声开口,“多谢大人,大人之恩莞云铭记在心。”
痕坲狭长的丹凤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他淡淡道了句,“小姐不必客气。”便转身走了。
齐莞云拔掉瓶口的木塞,鼻尖嗅到一阵药香,这是极好的治外伤灵药,便是千金也难换一瓶,就是她们府上也不见得能寻到此药,她神色逐渐郑重起来,这痕坲虽然衣着朴素简单,却能将这样的稀罕灵药随手赠人,说明此人深而不露不似表面那般不通世故,若将此人争取到齐家定会令爹爹如虎添翼,到那时……他还会如今日这般轻视她么。
狄覃冷峻着一张黑脸,浓眉紧锁盯着仕女图,琥珀色的眸子异常坚定。
赤葑进入花蕊处的入口后,只觉一股花香扑鼻而来,却不似暗室内攻击他们的姚黄释放出来的毒香,却是分外清香逸人。
抬眼看去,眼前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园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姹紫嫣红的牡丹,最多的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缠绕在一处的魏紫和姚黄。
满园牡丹的庭院中间赫然立着一棵参天古树,倒是很醒目。
赤葑无暇欣赏这些名贵花种,脚下轻点就要向那庭院正中的古树飞去,却在起身时又刹住身形,转身皱眉看向出现在身后的二人,与其中身形更高大些的那人对视片刻后,她收敛了神色垂目恭敬道:“王爷。”
慕容湗轻嗯一声,越过她径直进入园内,跟在他身后的祁信与她擦身而过时顿了一下,终未置一词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赤葑看着他二人步入庭院深处的背影,不免也有一丝好奇,这二人明明凡体肉胎,却是如何毫发未损的进入此处秘境?
忽而想到什么她眉头一紧,再不做拖延,飞身朝那古树急速掠去,眨眼间便钻入古树枝叶繁茂的树丛间没了踪影。
站在一簇欧碧前的慕容湗抬头朝那碧绿的树丛间扫了一眼,哼了一声,“越发没了规矩。”
祁信沉默了会儿,终忍不住低声道:“主公,属下是否需要尾随一探究竟?”
回答他的是主公蓦然扬起的一截袍摆。
待他二人落到赤葑方才站过的树枝上时,才发现这枝丫繁茂的树丛间竟然隐着一座木屋。
慕容湗黑如子夜的长眸扫了一圈儿木屋后,他抬脚向那类似于门的椭圆形洞口走去。
祁信赶上前弯腰揭开那掩在木门洞口的绿叶枝条,有些忐忑的看向自家主公,慕容湗看着那只到自己腰际的洞口,眸色愈发幽深难辨,只停了一息他便俯身……钻了进去。
祁信眼中点点光芒微闪,主公连弯腰钻洞的动作都这么威严高贵!呃……这应该是祁果那家伙的思维才是,果真是近朱者赤。祁信摇了摇头,恢复一贯的肃然,弯腰……进洞。
慕容湗直起身,饶是他也被眼前的一幕怔愣了一下。
这木屋中竟是布置的分外奢华雅致,含香玉铺就而成的地板,角落散落着的红木箱中堆满了奇珍异宝,这些东西便是在帝王家也属罕见。
只是令慕容湗怔愣的却不是这稀奇的宝物,而是这屋中除了红木箱外唯一的存在,一张几乎占满了整个木屋的大水缸。
确实是水缸,用碧玉垒就的半丈高水缸。
水缸的壁面薄而透,依稀可以看见里边儿的景致,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在水缸里游来游去似乎在追逐着什么,海藻似的乌发随着她的动作在水中荡漾,慕容湗长眸微眯,唇微微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