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扬没吭声的意思是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更没说什么时候去,所以真没给陆玖月面子,直到十一点才姗姗来迟。其实也不怪艾扬拽,他是真拽。耗子晚饭后在宿舍可劲儿地磨,人艾扬愣是顶着“辣手爆菊花”的尊号在反恐世界耀武扬威。
耗子满地打滚,痛哭流涕:“您老什么时候出门?”
“辣手爆菊花”头也不回:“宿舍失火的时候。”
耗子在阳台用打火机点废纸的时候艾大爷才极有涵养地发话:“过去吃宵夜吧。”
“终于来了,就等你切蛋糕呢!”一道喜出望外的鲜灵女声,然后一抹鲜红倩影突破众星拱月的包围圈直冲过来,如同盛放的玫瑰一样艳丽到嚣张的陆玖月在艾扬面前成了初绽的小雏菊,一把鼻涕一把泪,喜极而泣:“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耗子一下子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妈呀这都什么女人啊,根本不是人了,是女神。大红绸缎紧身裙的将玲珑标致的身材裹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本来艳俗的鲜红唇色在她脸上勾画出致命的诱惑,飞翘的睫毛上一抹肆意张扬的玫红眼影——这个女人就是一团滚烫的火,流动的岩浆,耗子光看着就觉得自己被烧着了,热辣辣的。
艾扬大冰山的眼里也烧起了一簇火,火光里映着岳朗人搂住一小男生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身影。
无视寿星女给足面子的恭候大驾,三步做两步径直到角落把那小男生一把扯开,教务主任似的横眉竖目:“离这混蛋远点,姚立翔。”
姚立翔吓了一小跳,然后挤眉弄眼地大惊小怪:“哎哟哟这谁啊?我还以为我家亲爱的,醋劲这么大,不怕那边那位伤心?”
“去!”还担心这小子给岳朗人那人模狗样蒙了眼睛,看样子还没勾搭上。管他呢,艾扬头一甩,结果叫岳大帅哥很顺手地抄住了,“这么久不见,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你欠操?”直接爆粗,也不在乎众目睽睽之下自毁出尘脱俗的冰山形象,反正从没觉得自己多高尚,不相关的人爱幻灭就幻灭去。
岳朗人从来不是好脾气,艾扬不给面子还不给里子,青筋暴突了,幸而当晚的主人陆玖月还有点场面控制能力,一手劈开一个,“看在我生日的份上,消停会儿行不?别给我难看!”
“这不是你自找的!”撂下话,艾扬头一甩就拽着看好戏的耗子奔自助餐桌去了,他还没忘今晚为什么来的,补充血糖呗。
耗子第一次没饿虎扑羊地吃个脑满肠肥,脑子里还凝固着方才三人对持的场面,稍微了解内情就知道那是怎一个剪不断理还乱。艾扬跟陆玖月,艾扬跟岳狼狗……这三光呆一块儿就跟铸了个结界似的,让旁人想插足也毫无余地的一体感与疏离感……
忽然胸口一股闷滞,一股不吐不快又憋屈着的不痛快,期待一晚上的美食佳肴就在眼前却没啥胃口,周围来得一些陆美人的女性朋友也失去了……少许的吸引力……
耗子不可抑止地又陷入纠结当中,这次第究竟是为毛?
这小子又抽哪门子风?艾扬好心夹个鸡屁股给耗子,却见他一傻子似愣着,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这儿吃了就回去,甭想留肚子吃蛋糕!”
蛋糕?陆玖月的生日蛋糕!
对了!耗子醍醐灌顶,一拍手掌。
怎能给忘了,这里头有个关键人物呐,陆玖月大美人呐。艾扬也好岳朗人也好,落花有意也罢流水无情也罢,都纠结一块儿,看趋势还得纠结一辈子,怎叫人不嫉妒得直上火?!
想明白,豁然开朗了,胃口也上来了,忙叫唤:“不嘛,这儿吃完再等到十二点嘛,不吃蛋糕不给陆同学面子。”
“德性!爱吃你吃个够,反正我一会儿走!宿舍我反锁,你自个找地儿睡去!”
“啊……”陆美人的生日蛋糕和舒舒服服的狗窝,艾扬哟,为毛你总给我痛苦的抉择?
耗子一如既往地哀叫连连。
陆玖月的这场派对不像个生日聚会,倒更接近于联谊派对的意味。好几个院系的俊男美女齐聚一堂,更不意外地看到了毕业留校的辅导员与研究生老师谈笑宴宴,而陆玖月身旁站着个着带了金丝眼镜的男子……靠,金丝眼镜也来了。
这么多人要应付,陆玖月花蝴蝶似地到处转,有心扑到艾扬冰山这边,无奈总是半途让狂蜂浪蝶拦截,省了耗子瞪眼羡艳艾扬甩美人的功夫。
没多久,离十二点还有大半小时,艾扬不雅打起饱嗝,有了撤退的意思。刚挪步,人群一阵欢呼,陆玖月一句“明天大家还有课”招呼大家提早吃蛋糕。
“陆同学切蛋糕了。”耗子怕艾扬选择性失明兼失聪,故意提醒。
艾扬就是故作姿态的大牌,脚步径直往门口去迈。陆玖月哪儿放过他,盈盈款款地过来把五指纤纤手指插到艾扬的手肘里,低声软语:“给我面子,求你了!”
耗子实在扛不住四面八方“给脸不要脸”的仇恨目光,把自个儿五根鼠爪子也插到艾扬另一边手肘,“都这时候,您老人家就当补补血糖吧,我也求你了!”
“哼!不稀罕!”艾大爷这方挪动了尊脚。
“是,是,不稀罕。”男左女右小心陪笑着把大爷架到蛋糕前,别人不晓得还以为今儿他生日。
岳大帅哥不甘寂寞了,硬仗着身材优势挤到艾扬另一边,使劲掐了鼠脖子把人拎后面去了。狼人与耗子瞬间替换完成。
这三站一起那个叫做风景如画美不胜收,现场口水流了一地。人微言轻的耗子同学就在哎哟喂呀的哀叫声中被一群色狼花痴挤出蛋糕圈子。
妈的岳狼狗!耗子瞪眼,气结。这时候姚立翔跟幽灵似从身后窜出来,阴阳古怪道:“左拥右抱男女兼收,我家艾艾就是好福气。”
“谁你家的?”耗子酸不溜丢地说。
姚立翔黑白大眼扑朔扑朔,挤到耗子眼皮底下:“不是我家的是你家的?”眼睛瞪得圆滚滚,不放过耗子一丝变化。
耗子立马心一慌,也不晓得慌个什么劲儿,眼睛左闪右避不敢直视,被刺探的不自在,赶紧脸一撇就推开姚立翔,瞬间神勇起来抡起胳膊硬是挤到密不透风的人堆里头,“吃蛋糕吃蛋糕!”
姚立翔扯开嗓子叫唤:“你就装吧你!”
我装?我装什么装?莫名其妙!
挤到最前头,一桌之隔的艾扬一身白色休闲装,站在玫瑰红的绝代美人和人模狗样男的中间,脸上挂着些厌恶与不耐,但在这一群姹紫嫣红的男女中却颇有着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艾扬也看到了耗子,把陆美人捧到他面前的蛋糕借花敬佛推给岳狼狗,说了句“我饱了”就从两人间退出来。
耗子不知怎的,对陆大美人亲自递到手里的蛋糕没了感恩戴德的心情,舔了上头的一层奶油就放下来找到钢琴边呆坐的艾扬。
“累了的话我们就回去吧。”耗子说。
艾扬斜瞥一眼,有些诧异这奴才也学会体贴主子了。沉默了一会儿,低了头,旋转着手中的果汁,说:“去年的生日,我放了她鸽子……说了今年陪她过的……那时候我跟姓岳的已经在一起,但是她还不知道,以为自己是我的唯一……”
店里的半明半暗的橙黄灯光打在他的头发上,流泻出一道忧伤的高光,沿着纤细而洁白的脖子而下,充满骨感的脊背铺上一层名为旧情的哑光,揉入物是人非的惆然色彩。
耗子的心被一种柔软的东西狠狠击中,像是化骨绵掌,抚触的瞬间就化了骨气、化了思绪、化了一切抵触的棱棱角角。
回头一想,晚上十点钟已经不省人事的人,这么晚了还撑在这里,为的怎会是一般交情。谁都以为你无情——就连自己也这么想,谁知他高傲背后的矜持和挣扎。即便无情,仍惦记当初的承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洁癖,性格上不容妥协的洁癖。真是别扭的家伙。
那……“你有没有答应过那岳狼狗什么?”有些个在意。
艾扬的惆怅阴霾一扫而光,铁口直断:“我跟他谁也不欠谁!”
耗子有些小得意,还故意问:“他就这么讨厌?”
“垃圾还有分可回收和不可回收的,他就是不可回收的可弃废材,扔了还污染大气。”
“那是那是!”艾扬的毒嘴里出来的话第一次这么中听,耗子心花怒放。
“那么现在咱回去吧。”天可怜见的都打哈欠了明天能起来吗?
艾扬抬起头来冲耗子柔柔一笑,春光灿烂,“生日派对不能没礼物,礼数还是要做足的。你让让。”
两人空手来的,哪儿的礼物?耗子听话退到一旁,就见艾扬揭开钢琴盖子,纤纤十指像蝴蝶落到花瓣上一般轻巧按在黑白琴键上,略偏了头,仿佛聆听空气中来自远方的吟唱,小臂微摆,一曲《献给爱丽丝》就在轻舞飞扬的指尖起落、指挥家一样舞动的手臂摇摆中轻轻流泻出来,恬静中带着丝丝淡淡的忧伤和爱意顷刻充盈这个空间。
所有的喧闹都被按了停止的控制键,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同望着已然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演奏者……
耗子已然不能动弹……心中被击中的那一方柔软在那灯光、那曲韵、那抹嘴角的含笑中酥软、下陷、融化……再发酵成为一种浑身不能自已的颤栗,并且让心感受到隐隐的疼痛……鲜明可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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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收到鼠鼠的礼物,都是大爱的好东东哦。为了感谢亲爱的鼠鼠,多更几个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