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今天还开心吗?”车内,樱町爱丽斯的母亲整整自己女儿的衣服和头发,柔声问道。
“嗯!爱丽今天很开心···要不是智夫那个笨蛋惹事的话,就更开心了!”樱町爱丽斯摆弄着自己的手袋,从其中掏出一枚糖果,放入口中道。
“爱丽,糖果要少吃哦,等会儿还要吃千岁饴呢!吃多了蛀牙就不好了······对了,跟爱丽聊了那么久的孩子好像就是我们在神社门前遇到的那位是吧。”母亲有些迟疑地问道。
“嗯,就是那个男孩子。哦,对了,爱丽知道他的名字哦!惟之,玉川惟之。”爱丽含着糖,有些含混的答道。
母亲停下了整理爱丽斯头发的手,自言自语道:“玉川惟之吗?玉川?难道那位夫人真的是···不对···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孩子不应该姓玉川才对。难道那位的夫家正好也姓玉川?”
一旁的丈夫樱町研直道:“怎么了,静子,是认识的人吗?那位夫人?”
樱町静子有些犹豫地说道:“夫君你也知道,我是在东京御茶水女子学校毕业的吧。由于家学渊源,我所修习的是御茶水池坊学院的花道专业····自身专业需要加上家中长辈的叮咛,我对花道上的前辈比较关注···其实,在我这个专业为数不长的历史上,也出现过几位杰出的前辈之类的······”
“其中有一位就姓玉川是吧。”樱町研直接着说道:“就是今天看到的那位吗?”
樱町静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嗯,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由于那位前辈很有天赋,听说在校期间就取得了池坊流的师范资格,所以在校史陈列馆里也有她的照片···怎么说呢?今天看到的那位夫人于照片上的那位是非常的相像,啊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但真正的那位前辈应该已经40多岁了······而且如果嫁人的话,应该也已经改姓氏了吧。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玉川这个姓也不是什么大姓,所以······”
樱町研直点点头,略微思考了会儿,向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樱町义孝问询道:“是这样吗?我倒是也感觉玉川这个姓有点耳熟···义孝,你有什么印象吗?”然而樱町研直的耳熟,绝不是与静子那般因为花道的因缘,而是其他的途径听到的讯息。
樱町义孝不假思索地答道:“上任的秋田市市长也是姓玉川的,叫玉川亲弘。而且,据说这位玉川亲弘先生与现任某位秋田县议员关系密切。”
“现任的某位县议员指的应该是是佐竹敬宣先生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他当选县议员的时候才40岁吧,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呢!”樱町研直马上想到了当下的政治版图。
樱町义孝点点头:“是的,这位佐竹敬宣先生还是佐竹北家的第21代当主,其祖上在维新之后,叙任的是男爵的爵位。”
樱町静子叹道:“不愧是义孝君呢!这种繁杂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一旁的爱丽斯小萝莉则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几个大人谈论的是什么东西,只能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地往自己嘴里塞糖。
“当然啦,义孝可是父亲最器重的左右手呢,这种程度的东西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吧。”樱町研直也表达了自己的认可之意。其实,他还想更多地夸赞樱町义孝。但是他也知道,樱町义孝向来对这些不怎么感冒,所以也就作罢了。
樱町义孝谦虚地笑笑:“两位过誉了,在下能有现在的能力,全部都是因为得到了樱町家的栽培。如果不是家主大人收留我的话,我现在恐怕早已化作了青丘上的孤魂野鬼了呢。”
接上樱町义孝的话头,樱町研直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说起来,义孝是什么时候进入樱町家的呢?在我的记忆里,从我进入家中的那日起,义孝好像就已经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了呢,而且还是我和奈奈的老师呢!”
樱町义孝微微欠身:“老师什么的可不敢当啊,只是按照家主的意思,向奈奈小姐您和教授一些必要的东西罢了。至于我进入樱町家的时间的话,是我六岁开始的,到现在已经将近40年了呢···”
在一旁偷偷吃糖的小萝莉顿时来劲了:“哦哦哦!义孝已经在家中侍奉了快四十年了吗?嗯嗯!确实是劳苦功高啊!回去把我的赤饭和千岁饴分你吃一点,算是我爱丽斯一点点心意了!”
三人听了,都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连一直专注开着车,面无表情的司机也压着自己的声音笑了几声。小萝莉看到众人居然对自己的话发笑,小脸有些挂不住了。
看到爱丽斯脸颊发热,眼眶微红,显然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樱町义孝急忙止住了笑,一本正经地应承道:“既然是爱丽斯小姐的赏赐,那义孝就却之不恭了,到时候可不能怪义孝吃得太多哦!”
爱丽斯这才满意地颔首道:“嗯!这才对嘛!赏罚分明向来都是是樱町家的立身之本,我樱町爱丽斯当然要以身作则···对了,义孝,你们刚才说的奈奈是谁啊?是家中的人吗?还是分家的人?”
本来还在笑的几人听到爱丽斯的发问,同时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汽车运行的声音,车内顿时出现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突然降临的沉默让爱丽斯有些不不知所措,看着身边的父母,皆是一脸沉重的表情。再倾过身看看前排的樱町义孝,也是同样的表情,甚至比父母还要更痛苦一些···爱丽斯知道自己大概问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于是乖巧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再偷偷地往自己嘴里塞糖了。
良久,樱町研直终于出言打破了这难受的氛围:“义孝,那个学园的工程进展差不多也要去督察一番了吧???等会儿一起过去一趟吧!”
樱町义孝答道:“明白!不过这次由我去就行了,您还是多陪陪爱丽斯小姐吧,毕竟今天对小姐而言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啊。督察工期随时都可以去,但11月15日对每个3岁的小孩而言都只有一次,家主那边一定也能理解的。”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也需要你亲自去办,事情一多的话,即使是义孝也会分身乏术吧。”樱町研直犹豫道,显然对于樱町义孝所言陪同妻女的建议,他还是倾向于接受的,正如他所说的,三岁这年的11月15日,对于爱丽斯而言是仅有一次的特殊日子。
樱町义孝回道:“是调查‘今天遇到的母子与秋天的玉川家是否有关联’这件事吧,这个也请交给我好了,一定可以处理好的,到时候我会将调查的结果报予家主和您的。”
樱町研直半是歉意,半是感激地道:“如此,就拜托你了···三年了,那座学园也应该建的差不多了吧。义孝,麻烦你多上点心,仔细检视一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父亲那边对这件事非常在意······啊,说起来,如果是义孝的话,在这件事上应该比任何人都仔细吧······”
送樱町翔春与樱町研直两家回到家中之后,樱町义孝便动用家中的力量开始调查秋田县内的玉川家的详细信息,同时也赶往学园的建设工地检视工程。
秋田县,在扶桑律令制时代属于‘出羽国’,而出羽常常与另外一个东北国家‘陆奥国’并称‘羽奥’,是古代扶桑一等一的偏僻贫乏之地。
三天后,京都左京区,樱町家后园。樱町义孝在接受过守门人的一番检查之后,换上了专门为进入后园准备的服装,快步来到了园内。
后园是一个占地将近6万平方米的大型日式庭园,甚至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人工池塘,上面还加了一座横跨两端的朱红木桥。青苔,草甸,奇石,沙道,清流,石灯笼,矮松劲柏,繁花名木,各色日式庭园应有的元素无不完备。花木掩映间,隐约还有一座小小的茶室。
池塘上的红桥上,一位身着素色和服的老人正漫漫地往池中投掷喂鱼的饵料,眼光却看向了园内的另外一角。那一角上,好像专门开辟了一个专区,上面种满了寒椿。察觉到了有人停在了池塘边上,老人也不回头,而是开口说道:“义孝,今年的寒椿看起来也不错啊,来年,一定会开的很艳丽吧。走,跟我一起过去看看。”说完,将手中的饵料全部洒向了池中,向一直注视着的那一角走去。
一直停在池边的樱町义孝微微欠身,而后走上红桥,默默地跟在老人的身后,一同来到了那丛寒椿旁边。
寒椿的树并不高,大概只到两人的腰部,现在还没到它的花季,所以并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老人蹲下身子,仔细地翻看着这些寒椿的枝叶,看到有虫子或是病变的枝叶便直接处理掉。樱町义孝只是静默地侍立在一旁,也不打扰眼前专注的老人。
良久,老人检查完了所有的寒椿,才重新站立回身,看向了樱町义孝。看到了樱町义孝穿着入园专用服饰,老人皱皱眉:“我不是跟义重说过吗,如果是义孝的话,不需要更换衣服,他怎么还让你更换了。”
樱町义孝欠身道:“家主请不要责怪义重,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毕竟家中的法度不能随意破坏。而且,这身着装在下还是挺喜欢的。”
入园专用的服装是一套白色的日常装和服,后背有一块大幅的水墨松纹,前胸两边则是简单几笔勾勒出来的水纹与石纹,袖口则绘着一排的木瓜菱。整套服装只有黑白两色,显得有些清淡简单,白色是和服面料本来的颜色,黑色则是各种纹路的色彩。
老人哈哈一笑:“按你这个说法,爱丽那孩子岂不是一直都破坏者家中的制度,她进入这座庭园时可是从来都不换衣服的。偏偏那孩子还总是一副制度审讯官的样子,哈哈哈······”
樱町义孝也笑了:“爱丽斯小姐的话,当然要另当别论。而且以爱丽斯小姐的年纪,也更应该穿一些华美的衣服,这种衣服还是不适合她啊。”
老人笑着摇摇头,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这次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上次向您报告过的,差点与本家起冲突的那件事。”樱町义孝俯身答道。
老人点点头,表示确有印象:“哦,那家人好像是姓玉川来着吧,怎么样,调查结果如何?”
“那天遇到的那位夫人名为玉川纪子,是秋田的玉川家长女,长居京都。”樱町义孝先汇报了结果。
“哦?果然和那个玉川家有关系啊。原来是长女而不是妻子之类的身份吗?不过,既然已经有孩子了,还是姓玉川,这又是什么原因呢?”老人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太合常理之处。
在扶桑的法律中,规定实行‘夫妇同氏’制度。尽管民法中没有规定必须从夫姓,原则上说,从妻姓也是可以的。但实际上,从夫姓一直占据着主流,除入赘或是家门相差太多的情况,从妻姓的可谓是少之又少。但是,近年来,关于‘夫妻异姓’的讨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是这样的,根据调查,那位玉川纪子并没有配偶,所以一直保持着本家的姓氏。她的孩子虽然在户籍上写的是嫡子身份,但应该是领养的。”樱町义孝解释道。
“嗯,既然是前市知事的家人,那你们就派个人登门道歉一番吧,作为道歉礼品也稍微丰厚一些。”老人缓缓地说道。
樱町义孝并没有马上应承下来,而是继续说道:“还有一些情报也必须要告知您。那个玉川家与现任秋田县中的一位议员关系非同一般···现任秋田县议员佐竹敬宣的父亲佐竹贞二郎,其实是玉川家入赘过去的人。这位佐竹贞二郎原本是前秋田市知事玉川亲弘的弟弟,所以两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玉川亲弘之子,也就是那位玉川纪子的亲弟弟,所娶的妻子,也是这个佐竹北家极其亲近的分家之女,原名为佐竹笃子。”
老人略一点头:“这么说来,玉川家后面还站着佐竹家吗···佐竹家的那位我倒是听过一些。虽说佐竹敬宣只是出身于佐竹北家而不是佐竹的宗家,但能够在这种年纪就担R县议员一职,也不简单啊,据说还是下R县知事的热门人选呢,好像才42岁吧。似乎佐竹宗家还有人是国会议员对吧···哦,一个市知事,一个县议员,这位玉川纪子的家世意外地出众啊,难怪面对那种情况保持冷静和涵养······”
樱町义孝还没说完:“其实,不仅如此···这位玉川纪子对于现任秋田县议员佐竹敬宣先生而言还是极为重要的存在。据说,由于议员先生的母亲去的比较早,从小都是由大他四岁的玉川纪子带大的。虽说只是姐姐,但其实尽到的是作为母亲的责任。议员先生对此也是非常的感激,而且这位县议员先生与宗家的关系不错······”
老人静静地想了会儿:“唔,虽说是地方势力,但还是以和为贵吧。虽然地方议员权柄不是很重,但是看那个人以后有可能会当上县知事啊。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让翔春带上智夫登门道歉吧,礼物的话,能切实表达我方的歉意就行了,厚礼对他们来说可能反而是对他们的不敬呢···哈哈,怎么了,这种表情,义孝莫非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看到樱町义孝难得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老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樱町义孝有些踟蹰地说道:“其实,玉川家的那个···啊,其实也没什么。”看了看眼前的老人,樱町义孝又把话咽了回去。
老人也不再追问,毕竟,真正重要的事,义孝是从来都不会隐瞒自己的。既然他说没什么了,那就是不重要的意思。
“那就按照我刚才说的着手去办吧。”老人最终决定下了对那件事的处置,同时又问起了另一件事:“义孝,这几天你去学园工地那边了吧,那边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