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十九年,六月十五日正午。
太阳焦灼着大地,像是要把这方大地烤化一般,在北楚最南端的一个小县城里,避暑而走的人们,或躲在家中不肯出门,或三三两两的聚在茶棚下,喝着凉茶,说着闲话,就连平时热热闹闹的商贩们,也都纷纷收了摊,这让本来就不算大的小县城显得极为安静平和。
在西风县城门外十多里的地方,连绵着五座山,五山合名西风山,相对于山下的灼热,此时的西风山上却绿树成荫,微风吹来,隐在阵阵树涛中的西风寨显得格外清爽。
然而,山寨也只是看起来静谧,但它有时候也会有些聒噪的声音。
“老大,老大,不好了,老大!”一声声追命似的呼叫,从山寨门口一直蔓延到山寨最深处,贯穿着山寨中每个人的耳膜。
而此人口中的老大却并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山匪,而是此时靠在躺椅上,吹着阵阵山风,正舒服的打着盹儿的一个美人儿。
说起这位美人儿,整个山寨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具体来历,只知道是大概两年前李二狗从山下绑来的,说是要给大当家的当压寨夫人的,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大家张罗着大当家办喜事的时候,这位美人儿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给大家都下了药,那种上吐下泻,奇痒难当的日子,大家足足受了三天,最后无奈,大当家的忍辱与美人长谈了一番,从此,美人便成了这西风寨的老大。
被李二狗吵醒的慕容栖拧了拧眉:“什么事?”
“老大……”李二狗一脸菜色,他怎么就忘了,老大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还好,还好,老大现在看起来好像没生气。
“嗯?”
“老大,刚刚山下的线人来报,官府,正……正在带兵要剿灭咱们西风寨,还说……说……”
“说什么?”
“还说老大长的不错,要抓去好好的给他们享受享受……”李二狗说完看也不敢看自家老大。
“切!”美人老大慕容栖听得李二狗的话冷嗤了一声,“又是这一套,他们就不能换个说辞吗?就那么一群废物,能上得来我西风山吗?”
这……谁说不是呢?可是老大,您重点关心的不应该是他们要抓您下山去享受吗?
“到哪了?”慕容栖细长的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到山脚下了!”
“走!去看看。”说着,慕容栖“噌”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不让他们见识一下老娘的厉害,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听了慕容栖的话李二狗暗暗抹了把汗,“老大,您不是说,要把咱们山寨都给教养成一群翩翩公子,名门闺秀吗?这怎么说话又老娘老娘的了?”
“哎,这就要指望你们了,你们一个个都变成翩翩公子,然后一个个娶了大家闺秀不就行了,你老大我是没希望了,毕竟儿子都会跑了我都还没把自己嫁出去确实是有点不像话了,李二狗,前几天听你说咱们城里来了几个俊美的公子?”
“是啊,老大,前几天二狗子下山给老大买鱼的时候,就见了两位公子,诶呀,那两个公子长的啊,可真是比咱们城里的那些女人还要美上几分呢。”李二狗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抹口水,不是他对男人感兴趣,实在是那男的长的,有点过分的美了,尤其是看起来有点冷漠的的那位。
慕容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李二狗抹口水的动作冷嗤了一声:“瞅你那点出息,改天咱下山,就把那俊美的公子绑上来当了压寨相公,也是时候该给我家慕容小宝找个爹了,上次来信他还说让我去接他的时候带上他爹呢。”
“老大,这能行吗?我看那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啊,咱们西风寨得罪得起吗?二狗觉得,还是李屠户家的那个大公子比较适合做压榨相公。”现在想起那个俊美公子周身的气势,李二狗都还有点微微肝颤呢,绑来做压寨相公?李二狗估计,天下之大,也只有自家老大敢说这话了。
“有啥不能行的?没听过一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吗?”慕容栖一边往前走,一边教导着李二狗,这李二狗,啥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咱们做山匪的嘛,就要有点做山匪的气质!”
“可是……”
“可是个屁啊,这有什么好可是的啊?难道是你觉得你老大我的相貌配不上那公子?”
“那不是!”李二狗忙摇头否定,他怎么会说自家老大配不上呢?还别说,就自家老大的相貌,配上那公子,那绝对是郎才女貌天下无双。
“那你还啰嗦,就没见过你这么娘们唧唧的男人。”
“老大……”李二狗委屈的撇了撇嘴,“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可都喜欢文静的女子,老大您这经常动不动就骂人……”
“卧槽,李二狗,骂人怎么了?骂人也是一种磊落的表现你知道吗?总比表面对你笑背地里捅你刀子要强多了吧?”
“可……”
见李二狗还要继续啰嗦,慕容栖白了他一眼,“再啰嗦我就把后院阿花许给你!”
“不是,老大,我是想说您骂人的时候那简直是太有气质了。”李二狗义正言辞毫不脸红的改了态度。
慕容栖笑嘻嘻的拍了拍李二狗的肩膀:“很不错嘛,二狗子,节操几两银子卖掉的啊?”
“哪里哪里,都是老大教导的好!”
两人边说边走,没一会儿就到了西风寨门口。
以前西风寨之所以能存在,不过是官匪勾结,山寨每年给官府缴纳一定的银两,官府对山寨的所作所为存在视而不见,而现在,很明显,西风寨已经不再受官府的控制了,如此,官府如何能容得下。
站在山寨门口,慕容栖看着一众训练有素,井然有序的山匪们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看来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原本一群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的山匪,短短几个月时间,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哪了他们?”慕容栖清冷地问道。
这时正在前边指挥众人的一个一身白衣的温润青年回过头,看到来人,眼神微闪了一下,后又恢复了正常:“马上进入陷阱区了。”
“嗯。”说完慕容栖便坐在了李二狗命人随后搬来的躺椅上。
不过盏茶功夫,山下就响起了喧嚣打斗声,片刻后又归于宁静。
“这些官兵也太不禁打了吧!”慕容栖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站到山寨门口往远处看了看。
“老大,您那陷阱机关的,别说是这些衙门里的那些老弱病残了,就算是上过战场的也不好闯啊。”李二狗不失时机的拍着马屁。
“军师,留几个有用的好好问问他们,这官府是又抽什么风呢?,其他的全都把皮扒了,扔山下去吧。”
被唤作军师的白衣青年回头对着慕容栖轻轻点了点头。
眼看着平时稳重惯了的军师居然也点头,李二狗急了,“老大,这皮不能扒丫,这要是真扒了皮,咱们可就成了朝廷的钦犯了。”
走在前边的慕容栖听到李二狗的话停下脚步,回身就敲了一下李二狗的头,“你以为我傻啊?你这脑袋里成天装的只有浆糊吗?我说扒皮是什么意思?军师告诉他!”
“扒衣服。”白衣青年回道。
“听到了吗二狗子?这就是学问,学问,懂不懂?以后啊,没事了就多跟军师学习学习,知道吗?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往山下跑,说出去你是我西风寨的人,我都觉得丢人!”
李二狗脸红了红,“老大,我往山下跑您不是准了的吗?”
“……以后不准了,每天去跟军师学读书吧!”
“老大……”李二狗欲哭无泪,让他读书?他宁愿娶后院的阿花。
慕容栖带着李二狗越走越远,而此时山寨门口的大树上,却有一个人,正在望着慕容栖的背影出神,如果李二狗在的话,他一定会认出此人正是他刚才跟慕容栖说起的那个比女人还要美的男子。
“我说爷,这热闹也看完了,该回了吧?”同样坐在树上的林之熙,用脚踢了踢旁边出神的沐月泽,看了一番好戏后,他心情明显很愉悦,可,怎么看着身旁的人周身气压好像越来越低了啊?
“怎么?还没看够?这姑娘是不错,比京城那些成天闷在深闺里的死木头鲜活多了,不过,这么凶的女人要是娶回去,只是想想都会觉得可怕。”见沐月泽依然没有反应,林之熙无趣的撇了撇嘴“说吧,你今天拉我来这里看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啊?说是单纯为了看戏我可不信。”
沐月泽一挑眉,终于回过头来看了眼林之熙,“如果我说,我只是来看戏的呢?”
“我信吗?”
“信不信由你!”沐月泽说完便懒散的躺在了树上,还不知从哪里捞出来一本书打开来遮在了脸上,挡住了从树叶中漏下来的细细碎碎的光。
“嗤,您大老远从京城跑到这西风县,又从西风县城跑到这西风寨,您说您只是为了看戏,爷,您这话哄三岁小孩子都不好用啊!”林之熙鄙视的看了眼躺着的男人,没辙,从小一起长大,他比谁都清楚,看来这位爷是真不想说了。
“莫不是,你中毒那次的事,让你产生了阴影,开始喜欢这个类型的了?”林之熙思索了半天,也只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原本也只是随便说说的,却没想到,他一说完,就感觉旁边人的身体明显一僵,“哈哈,不是吧,真被我说中了?真有阴影了?”
“扑通!”话刚落,林之熙就觉得一阵劲风袭来,然后自己就掉到了地上,看着自己衣服上明显的脚印林之熙咬牙,“要不是老子武功不如你,老子现在就灭了你!”
树上的人缓缓地坐起了身子,微睁的眼中寒光乍现。
“你这样可不行,得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不是说清虚阁这两年有不少弟子下山了吗,等回去……啊!”树下的林之熙话还没说完,一本书又砸到了脸上。
“沐月泽!你要是把本公子这张英俊的脸毁了,你就等着瞧吧!”说完再一抬头,树上哪还有什么人影,林公子也只好悻悻得从地上爬了起来哼哼两声,施展轻功往山下追去。
此时,已经走进山寨的慕容栖猛的一回头,看向山下随风而动的树林。
“老大,怎么了?”看到自家老大的异样,二狗子马上狗腿的问道。
慕容栖微微皱眉,随后摇了摇头,“二当家的快回来了吧?”
“快了,今儿下午不到明儿一早准到。”
“也不知道小宝长成什么样了。”
“老大是想小宝公子了?”
“嗯。”
二狗子看着慕容栖忽然黯然不少的神色,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少有的闭上嘴,随着自家老大默默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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