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11点多,张霖从云城西部汽车站返回住处,来回奔波一天,行程近千公里,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张霖将疲惫的身体重重砸在床上,没过一会就传出轻轻的呼噜声。
出于生物钟的习惯性身体机能,第二天六点张霖准时醒来,略微洗漱整理之后,给公司人事部的同事打电话请假,又跟部门领导招呼一声,这些做完时间已经来到上午8点。张霖背上双肩包,又马不停蹄赶往云城北部汽车客运站,搭乘旬邑县的客车匆匆回家。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舟车劳顿,张霖从城乡客车上走下来,只见远处一片葱绿,大片大片的农田呈阶梯状连绵而去,清风吹拂下,绿色的浪花翻滚而来,夹杂着仿若青草一般的幽香,令张霖贪婪的吸了几口。
“这就是我的家!”张霖低声说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别人难以理解的情绪,有骄傲,有感慨,有追忆,有无奈,有痛苦……
村子的大路连通着公路,在村路与公路相连的地方,有一个占地数十亩的制药厂,此时正值工作时间,阵阵机械摩擦操作的声音从厂内传来,高高耸立的烟囱更是黑烟滚滚,随风而去,一股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闻之欲呕。
制药厂是污染性很大的工厂,它排放的污水能污染水源,烟囱里浓浓黑烟也会使得空气质量下降,张霖家就在制药厂后门一百米处,经常受制药厂污水黑烟的毒害,张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但是现在,这种令他厌恶的气味,竟是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沿着村路行走,经过制药厂正门,朝着村子方向走了50多米,张霖站在制药厂后门踟蹰不前。一条土路从农田之中贯通出来,连接着村路,在这条土路100多米远的地方,一座两层小楼孤零零的存在着。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视线中逐渐清晰的小楼,那样熟悉,那样亲切,但张霖却是很害怕走过去,很恐惧靠近它。他不知道他在害怕恐惧着什么,回家,这不就是他末世三年最大的心愿吗?
100米的距离,张霖走的很慢,他一步一步,每一步走的很沉重,他似乎是要把自己的脚印永远的留在这条通往家的路上。可惜,世界上没有比腿更长的路,这条路通往的家终归是走到了尽头。
门前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膝盖深的河水之下,铺着一层长满了水草青苔的石头,在阳光照射下河水莹莹闪光。小河之上搭着一座石桥,也许是因为年月久远,石桥的表面斑驳,水泥的颜色已经显得深沉。
踏上石桥,桥下流水潺潺,张霖不觉有些醉了,一种来自心灵的宁静洗去了他无穷无尽的喧嚣与尘垢。
哐当。
就在这时候,家门突然开了,一个头上裹着花花绿绿的头巾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她皮肤黝黑,浑身上下流露着农家妇女的淳朴,张霖的眼睛慢慢模糊,因为他看见母亲的眼角竟是生出了一道道深深的鱼尾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偷走了母亲的芳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开始老了。
“妈!”张霖哽咽着喊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张霖却牢牢忍着不让它流下,他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脆弱。
“小霖,你怎么回来了?”母亲也看到了张霖,她黑黑的脸上并没有丝毫见到儿子的喜悦,反而是紧绷着脸,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扑面而来。
张霖脸色一凛,瞬间想明白了母亲脸色阴沉的原因,顿时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妈,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可不是跳班回来的,更不是被公司炒鱿鱼了,今年公司有三天的带薪年假,我这是回家休假来了。”
听到张霖的解释,妈妈沉重的脸色微微舒缓,在她眼底却是快速闪过一道欣喜的神光,母亲走过来拉住张霖的手往家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他爹,你儿子回来了。”
闻言,张霖满头黑线,我难道就不是你儿子吗?对于母亲说的这种话,张霖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张霖重活一世,对以前的一切还有些陌生和恍惚。
张霖的爸爸是个瘦弱的庄稼人,有一头天生的卷发,有一双跟张霖一样凹陷下去,显得十分深邃的眼睛,确切来说应该是张霖的眼睛遗传自父亲。父亲张天成听见妈妈的大喊顿时从家里走了出来,他深邃的目光看了张霖一眼,语气威严而肃然:“今天才星期二,你不上班回来干什么?”
“儿子休年假不回家,还能去哪儿?收起你这幅审犯人的模样,咱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小霖啊,你回去休息一下,妈一会给你做好吃的。”母亲瞪了父亲一眼,拉着张霖柔声说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双肩包放在床上,张霖走出房间来到客厅里。父亲张天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是一部抗战片,对于父母的喜爱,张霖真心无话可说,他这个年纪对这种神剧真心无爱。
“爸,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张霖说道。
父亲点点头,没说一句话,甚至连视线都没移动一下,一直盯着电视。父亲的模样给张霖一种莫大的压力,这就是父亲,高大如山,厚重如岳。
“爸,我想借你那把古剑用一下。”张霖胸怀忐忑的说道。
“古剑?”父亲眉头一挑,眼睛终于看向张霖,张霖感觉父亲的目光锐利如刀,竟让他有种畏惧的情绪。看到父亲这样的表情,张霖暗暗后悔,古剑是父亲年轻分家时候,从分来的山地里挖出来的,有人说是古剑,是文物,父亲也曾经去过管理文物的单位询问,可惜没有人能鉴定得出这把古剑的来历年月,只说它是一把寻常古剑,人家也没有要求上缴,很大方的送给了父亲。
庄稼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就连父亲也不例外,他一直认为这把古剑是老天对张家的赏赐,竟是在屋里搭了一个供桌,把古剑当神仙来祭拜供奉。父亲从来不在家里供奉天地君亲师,更不供奉祖辈先人,破天荒在家里供奉一把古剑,这在当时村里也是一番笑谈,可惜父亲浑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可以说毫不夸张的说,古剑就是父亲的命根子,有时候父亲对待古剑比对张霖还好,这让张霖都暗暗嫉妒古剑。现在张霖开口讨要古剑,这不亚于用刀捅父亲的心窝子,父亲能同意才有鬼了。
“你要它干什么?”父亲淡淡的问道。
“咦,这语气不对啊,好像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张霖双眼一亮,隐约感觉这事说得通,别人不知道这把古剑的厉害,张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前世他贸然回家寻找父母,不仅没有救了父母,还连累初恋为救他惨死,后来他辗转回到村子,无意间在家里找到了这把古剑。
这把古剑可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只是普通古剑,而是一把神兵利器,切金断玉如同等闲,末世三年张霖经历过好几次凶险,都是在古剑帮助下才化险为夷。
末世来临,一把趁手的兵器必不可少,至于枪械等**,张霖并不喜欢,一来是子弹有限,一旦末世降临很难补充。二来是张霖没有购买的渠道,他不可想引起有关方面的关注。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准备向父亲讨要古剑,毕竟这种冷兵器才是最适合张霖的武器。
“我……”张霖欲言又止,他不可能告诉父母真相,就算说出来真相,末世这种虚无缥缈的虚言妄语谁会信,恐怕父母都不信,还会以为自己傻了,而且张霖也不想父母有太多的心理负担,这一切就让自己来承担吧。
“爸,我没什么原因,我就是想要这把古剑。”张霖坚决的说到。
父亲没有说话,就在张霖忐忑不安、希望之火快要熄灭的时候,父亲终于开口了:“我把供桌搬到我的房间里了。”说完,父亲转身走出客厅。
张霖向着父亲的背影深深鞠躬,而后快步走向父亲的房间。在父亲房间的一角,有淡淡烟雾缭绕,在烟雾深处,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横立在供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张霖的错觉,他隐约看到这把古剑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张霖走上前,一把将古剑从供桌上拿起,铿地一声,古剑出鞘,宛若一汪秋水,寒光四射,一阵劲风扩散开来,隐约伴随着清越的剑鸣。张霖好奇的打量着古剑的本体,只见古剑长约三尺三寸,剑脊棱角分明,如同一条黑线自剑柄延伸至剑锋,在剑脊两侧剑体上铭刻着四方形的奇特花纹,这些花纹造型古朴呈现暗沉色,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两片剑刃雪亮,薄如蝉翼。
张霖轻轻旋转剑柄,只见两道寒光乍现,雪亮森寒,竟是将空气切割出低沉的呼啸之声。张霖眼睛里精光四溢,拥有摩挲着古剑的剑体,轻轻说道:“既然你生来无名,那就叫你无名剑,前世你我相伴,今世也要一起纵横天下,再创末世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