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拉了墨焰一直到乾达婆与苏摩两人退出去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墨焰被她拉着只得坐在床头,帝释天便得寸进尺地歪了歪身子,把头枕在了她腿上。
墨焰身上的冷香对帝释天的吸引素来强烈,她过往虽然霸道近些时候倒也十分体恤墨焰的感觉,只此刻人还混沌便不怎么考虑冒犯的问题了。她一手还拽着人家的衣袖,斜在床上侧身享受这膝枕。两人身体接触可谓亲密,公主的身体僵了一僵,终究还是没有把她推开。
蒹虚是名副其实的良医,这烈药对症,帝释天喝了也不过几刻神智便清明了不少。事实上,在墨焰扶她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当时实在无法思考,一切只凭本能反应而已。
当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拢在她的脖颈上时,她便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紧紧的攥住了。当那声音在对她述说着什么的时候,她只觉得连灵魂要听从调遣。她无法拒绝她,想要亲近她,更想永不与她分离。
等帝释天的脑子渐渐能转起来,便也意识到了自己如今与墨焰是什么状况。
公主身形纤细颀长,腿自然也是修长笔直的。她人瘦,大腿枕起来却十分柔软。帝释天侧着脑袋,脸实打实地挨着墨焰的腿。那有些清凉的体温似乎透过了衣裙传达到了她的脸上,合着清淡的冷香让帝释天方才刚清醒了一些的脑袋似乎又晕眩了起来。
她实在是享受现在的亲近,故而虽然神志渐渐清明却仍只是不动声色的眯着眼。房内一时安静得只能够听得到呼吸的声音。
墨焰似乎没有发现腿上的人已不在混沌状态,只是安静的坐着。她侧坐在床头,位置坐得极少,身体又挺得笔直,一点儿也没挨到床栏上。帝释天枕着她的腿,她的手也只是放在身侧,是颇累人的姿势。她似乎在尽量减少与帝释天的接触,看起来很有几分紧绷与僵硬。
帝释天又歇息了一会儿,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她这一能正常思考,虽然不舍却又不想墨焰再受累,便微微动了动脑袋。
墨焰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帝释天原本是想先装着渐渐清醒的模样,结果正要开口便感觉自己的头被一双手往边上推了一把。她身上还没多少力气,那手力道虽然不大却十分坚定,一下就将她那毛茸茸的脑袋推到了床上。
帝释天轻轻哼了一声,虽然无力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又拉住了准备起身的墨焰。
“大人若已无事,墨焰就告退了。”公主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却没有去挣脱对方的手。
帝释天有气无力答非所问的道:“焰儿,你愿意来见我,真是让我好开心。”
她这番话说得欣喜又透着卑微,加上苍白的面色与从下向上望去的视线,尤显得楚楚可怜。帝释大人睡了三日虽然也有人打理,那一头原本柔顺的白色长发却也不免显出了些许凌乱,故而这可怜之外便又添了几分病美人的风情。
墨焰似乎不想看她,一直撇着头,声音很是镇定:“墨焰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已。”
她此刻不止是袖子,而是整只手臂都被帝释天拉抱着。而帝释天反正早已不要脸了,也不在乎自己此刻行为是不是过分轻浮。在她看来,只要墨焰没有身体力行的拒绝,那么嘴上无论如何说不行都是可行的。
“即便如此,我也很高兴了。”帝释天侧着身体,目光恳切,声音又虚软,很有几分柔弱的样子。“焰儿,你不要再生气了。冷图茗与我没有半分关系,我也从不曾将她当作是你过。”
她这大病未愈想的却还是之前的事,唯恐墨焰不听自己的解释,如今旧事重提是想早日将这误会解除了。
“我心中只有你,谁也无法代替。”
墨焰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恼,微微皱了眉终于看向了帝释天。“你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才将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
帝释天一听便觉得不好,怕墨焰觉得自己又耍了什么心机,连忙争辩道:“怎么会,我也不是那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更何况,也舍不得你担心我的。我不是故意不好好养身体的,只是真的太久没见着你了……对,这一定就是相思成疾呢!”
她满口胡说八道,听得墨焰更是眉头紧蹙。“谁会担心你,你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公主虽然说得不留情免,帝释天听了反而高兴。一个自然是因为话题被她引开了,第二个就是她如今只怕墨焰不与自己说话,其他任何不好听的都当她口是心非。
她心中高兴,嘴上便又放·浪了一些。“怎的就不相干了?你九月便要嫁给我,我自然要好好活着的。”
一说到这婚约,墨焰的脸色好似又差了几分。她沉了沉眼眸,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帝释天颇学会了察言观色,此刻见她沉默,眸中却多了许多过往不曾有的情绪,已不完全是冰封的模样,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定然也是舍不得我的,今后一定按时吃药,养好身体。”
墨焰似乎已经看惯了她的自说自话,冷着眼并不回应。帝释天好像也已习惯了自己的独角戏,拉着墨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聊解相思。她虽然身体还虚着,可连昏睡了三日此时就不很困,团了团身子几乎全挨到了墨焰的身边。
她越靠越近,公主终于显出了几分不自在,往外挪了一挪。她原本便坐在边缘,这样一挪更只是堪堪的挨着了,帝释天见她如此连紧道:“哎呀焰儿,你再出去就要掉地上了,坐进来一些嘛。”
墨焰忍了许久此时大约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边站起身一边道:“如今已是不早,还望大人放墨焰回去。”
帝释天还拉着她的手臂,人都被拖起来了一些,她却好似全无所觉,很不要脸的道:“既然已经夜深了就在这里歇吧,这原就是你的卧室,我们俩都是女孩儿,也没什么的。”
她这时倒不提自己要强抢人家公主当自己王妃的事了,还说什么都是女孩,当真是无赖至极。便不说当初如何,当今仙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股子风气,同性之恋可谓备受推崇。不说两个男子做一块儿,便是两个女子牵个手也是要传出风流佳事的。
更何况帝释天对墨焰那心思早已六界皆知,二人九月便要成亲了,此刻宿在一块儿能不让人想入非非么?
墨焰似乎也有些生起气来,毫不留情地挣脱了她的手。帝释天“哎呦”了一声,跌到了床上。她虽然生来金贵却绝非吃不得苦,更不是忍不了疼的。只她如今知道在墨焰面前就得惨兮兮的才有好处,这就很装腔作势了一番,苦哈哈的望着她。
墨焰果然不急着走了,站在床边看她,却是一副看透了的嘲讽神情。
帝释天也不觉得尴尬,又显出几分吃力般地支起身体,看着她道:“你若是不愿宿在这,那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她如今却真是心中怎么想口中便怎么说了,过了那些个别扭的日子,经历了墨焰离开的时间,帝释天再也不愿因任何事与她闹不愉快。
“我已有两个月没见过你了,你也那么久没出过门,就当聊聊天好不好?”
她曾经自持身份也霸道惯了,开始时不愿承认自己钟情墨焰,后面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后便又强求她的感情。她俩的事便不用别人说,她也明白错的究竟是谁。
可她也明白,自己是绝不可能会放弃的。这件事终究是要委屈墨焰。若是换了别人,即便再委屈帝释天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她委屈的却偏偏是自己最爱的人。
她爱她,本该爱护成全她,却因此而强迫于她。帝释天知道自己注定要伤害爱的人,只因她更爱自己。
帝释天对墨焰不止有爱,更有愧疚。她越是深陷,便越发愧疚。那愧疚至此早已演变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稍稍动一动便要硌得她生疼。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仍旧是帝释天使着手段在控制着墨焰。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再不是过往那个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帝释天了。
她在墨焰面前,也再没有可笑的自尊。
帝释天说完便只是直白的望着墨焰,对方却再次移开了目光。她不愿面对帝释天的态度太明显了,帝释天也知道她是去意已决,心中难免苦涩,轻叹了一声道:“焰儿,你别恼我,我真的是太想你了。”
她说了一句又觉得这般丧气不行,连忙换了轻松的语调道:“好吧,今晚确实不早了,就先放你回去。不过,明日你一定要再来看我。”
墨焰再不废话,转身便走,半分也没有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