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冷战整整一个学期的局面就这么被打破。放学后,孟竹筠默默无语地给肖天青当拐棍,送他回家。楼道里,肖天青松开孟竹筠的肩膀单脚一跳进了家门,然后转身在孟竹筠复杂纠结的目光中坦然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别在意,我们是哥儿们!这脚也是我换完衣服下楼的时候摔的,跟你没关系。”
门关上,孟竹筠松一口气,明亮的眼里浮起温暖的微笑。
肖天青在家休息了两天就上学了,行动和以前一模一样,孟竹筠以为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没事。直到高中,孟竹筠才知道自己错了。
孟竹筠和肖天青所在的高中是个著名的篮球运动学校。一进校,挺拔机警而又身手矫健的肖天青就毫无意外地被选拔进了校篮球队预备队,半年后破格加入校队,在很多场校际比赛中和队员们一起为校队争辉。
而孟竹筠,则因为卓越的文笔被聘为校报记者。
不能不说,孟竹筠是一个干什么都很认真、很敬业的女孩子。高二那年,虽然功课已经很紧张,但作为校报记者,她为了写一篇足够真实而又动人的校内运动的文章,还是主动申请加入了校啦啦队。
赛场内热度沸腾,孟竹筠操着小本运笔如飞。
中场休息,肖天青喝着水眯着眼看着孟竹筠穿着五彩鲜艳的表演服在赛场上热烈扭动。
高中离家不算太远,肖妈妈给肖天青买了一辆自行车,勒令肖天青每天载孟竹筠一起上学。这天回家的路上,孟竹筠很兴奋。
“哇,你们的那个9号,那个三分球投得太神了!”
“还有那个14号,抢篮板的动作简直帅呆了!”
“那个6号的那个盖帽,哇!酷毙了!”
“……”
“今天全场表现最逊的我看就是你了,跑都跑不动……”她第一次上场当啦啦队哎,就遇见谁都知道是她铁哥们的他表现奇差,真是让人不爽。
自行车忽然刹停,孟竹筠猝不及防脑袋撞在了肖天青的身上。肖天青回头恶狠狠地道:“下车!你这个衰女!”
孟竹筠怒了:“我是衰女?你敢骂我是衰女?下回再有女生追不要来求我!”
肖天青一把把她从后座上拉下来:“要不是你那衰透了了第一次大姨妈,我的脚能留下毛病吗?要不是你今天突然抽筋地跑来当啦啦队,那毛病能犯吗?下去!给我自己走回去!”
肖天青怒气冲冲地驾车要走,孟竹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冷静和力量,忽然一把拽住车后座:“等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肖天青从脚踏上跌下,跳了跳才撑住,怒道:“放手!我跟你没话好说!”
孟竹筠却不理:“你的脚到底留下了什么毛病?告诉我,要不然我今天绝不会放手!”
晕红的夕阳下,两个年轻的、争执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最终在最后一缕晚霞消散的时刻终于归于静寂。自行车缓慢而艰难地向前继续骑行,车后座上的肖天青脸黑如墨:“这是上坡,骑不动逞什么强!”
拼命地蹬着脚踏的孟竹筠汗如雨下地嘶吼:“闭嘴!再有这种事,一辈子不跟你当哥们!”
那一年的暑假,特别地热。肖天青和孟竹筠的爸爸分别在远方的两个城市奔波,难得等学校放了假,都叫老婆孩子过去旅游加团聚,也让两个孩子在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暑假里最后玩一把。肖天青很兴奋,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和妈妈的行李。可是最终却没能成行。
因为孟竹筠坚决要留在家里温习功课,所以肖妈妈考虑再三,决定让肖天青也留下。一来功课不能落下,二来孟竹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家一个假期,并且还不会做饭,两个妈妈说什么也不放心。
于是肖天青郁闷地被撇下了,肩负着照顾孟竹筠的使命。肖天青想起孟竹筠那天傍晚如母狮子般怒吼着逼迫他坐上自行车的情形,嘴撇得要掉下来。那个突然暴躁起来的衰女,饿死活该!
可是肖天青错了,在那个永生难忘的假期里,差点被饿死的不是孟竹筠,是他!
他惊愕地看着孟竹筠领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个老中医进门,二话不说给他一顿推拿按摩、针扎火燎,从此便被禁令整个假期不得用此脚沾地、下楼,做任何活动。
然后孟竹筠就在他的瞠目结舌中拎着她的睡衣睡袍、钱包钥匙、被子枕头等等让任何一个青春勃发的男子惊悚的东西,搬进了他家。
肖天青惊吓莫名:“孟竹筠,你要干嘛?”
孟竹筠一本正经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我们是哥儿们!”
肖天青已经英伟起来的身躯兔子般地往后躲:“喂!你好歹是个女人!”
孟竹筠忽然诡笑:“我好像记得,某人幼儿园的时候就送了我一个特别的礼物来着?哎呀既然那个东西已经不属于某人了,那他到底是男还是女哩?”
肖天青撞墙!原来她记得……
从那天以后,肖天青的房门钥匙就被没收了,并从此24小时处于严密监视之中。准确地说,是他的那只有着旧伤的脚腕24小时处于严密监视之中。不许下楼,不许走路,要上厕所要吃饭睡觉挪地方?好,请用单脚跳的!
鉴于一切一切的苦楚都是为了彻底除了腕伤的根儿,肖天青只好忍了。独独让他难忍的是孟竹筠的厨艺。
她坚决禁止他双足站立,他又不可能坐在凳子上炒菜做饭,于是十几年来在孟妈妈、肖妈妈和肖天青三位大厨照顾下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孟竹筠小姐勇敢而又坚决地披挂上阵了。
肖天青单脚跳着,手忙脚乱地从砧板边救下了她的手指,从燃烧的菜油边救下了她的长发,从一地碎瓷中救出她白皙的脚趾,整个假期精神紧张的程度和频度之高让他从此之后对于其他的考验一律无视,以至于一年后高考时别人大呼紧张他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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