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刘大投靠何雄仁二少年赌场盗枪
说得是:
孽钱归孽路,是如此来,是如此去。
贼人生贼性,是如此活,是如此死。
常自洁将车马驶进车马大店,店主是个五十左右岁的男子,他走过来问:“哪里的车?”
常自洁回答道:“青龙镇的。”
店主疑目片刻道:“几十里大路怎么来的。”
常自洁道:“船靠水,车靠路。”
店主问:“那中国人靠什么?”
常自洁道:“看你长没长中国心。”
店主向四下看了看,压低嗓子道:“什么时候装车。”
常自洁道:“货位在什么地方?”
店主道:“我马上通知送货上门。”
卞国忠设宴招待刘氏女和崔金花。卞国忠苦丧着脸道:“二位妹妹,不,你们是老祖宗行吗,吃完酒你们就走,走露了风声你们得死,我卞国忠也难活哇。”
刘氏女道:“看大表哥是老鼠的胆子。”
卞国忠一本正经地说:“胆子再大也不能玩命,一但走露了风声,这是兵马的县城,驻着一千多号日本皇军,还有三千多伪军,就怕你插翅也难逃。”
刘氏女道:“看大表哥多小气,三杯没喝就要遂客。”
卞国忠摇摇头道:“人才,你真是人才。”
崔金花笑嘻嘻地说:“大表哥,我家孩子的婶娘还有一个绝活。”
卞国忠不耐烦地说:“别说了,别说了,我听说了,神赌,赌神,三颗骰子能追魂夺命。”
崔金花道:“不妨就让你见识见识。”
他们正在说话之间,客厅门外有片空地,有三只鸽子在觅食只见刘氏女一扬手,三颗骰子脱手而出,那三只鸽子倒地而死。卞国忠赞叹不已地说:“好手段,好手段,岂难说能人都汇集云拥到共产党那儿去了吗?”
再说一辆马车又驰进车马大店,从车上跳下两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向常自洁走来,低声道:“常县长东西运来了。”
常自洁问:“六挺机枪一架电台?”
戴眼镜的人:“还有六箱子弹。”
常自洁道:“装车。”
卞国忠,刘氏女,崔金花在大门前上了常自洁的马车,常自洁炸响了马鞭驱车向城门而去。马车在城门前停下,卞国忠下了车,那几名伪军立正齐声道:“翻译官,您好。”
卞国忠道:“我的表妹是教书的,进城买了半车的书,你们以后不得阻拦。”
伪军头目道:“姑奶奶再从这儿进城,我们决不盘查。”
卞国忠道:“盘查,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盘查的,好,好,你们走吧。”
崔金花道:“大表哥,请回。”
常自洁打马驱车,这辆马车下快如云烟,在大道上行驰着。常自洁道:“嫂嫂今日你可立了大功。”
崔金花心有余悸地说:“我的心快跳出来了,这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
常自洁道:“机关枪,嫂嫂,这是一个中国人应当做的事。”
崔金花心有感慨地说:“我崔金花自有生以来做了多少不应该做的事,今天回想起来心里又是酸又是痛。”
常自洁道:“嫂嫂,人生在世上要做个什么样的人?为谁活着,简单地说如何去做人?要活着就应当为国家而活着,为人民而活着,不能只想到自己。”
刘氏女道:“为这个国家为所有的中国人去活着。”
常自洁道:“会赌博的人没有一个只想让对方去赢的赌客,他都想去赢,赢什么,是钱,还有志气,世界上就是一个赌博场,你和我都是赌徒,有的赌的是钱,我们赌得是命,把自己的命赌进去,去赶走日本人,去推翻剥削制度,让天下活着的人都幸福。”
刘氏女道:“赌得是良心,是中国人的良心,不只是钱,只为了钱去赌,他们是可怜的赌徒。”
常自洁道:“嫂嫂,你的心胸很狭窄,你恨何雄仁,只是你一个人的感情上去恨他,你为了报复何雄仁,将牛嫂从人群中扯了出来,牛嫂是无辜的,是被压迫的中国人,是我们的同胞。她不但受何雄仁的害,也受日本人的害。”
崔金花惭愧地说:“弟弟,为嫂又错了。”
刘氏女道:“嫂,今夜,我带你去见牛嫂。”
崔金花摇摇头道:“我怕,我怕见她。”
刘氏女问:“为什么,早先你恨牛嫂,偷了你的男人。”
崔金花道:“不是他偷了我的男人,是何雄仁霸占了她,还杀了他的丈夫。”
常自洁道:“嫂嫂你已经明白了世理,牛嫂是被压迫欺凌的中国妇女的典型。”
马车在路上奔驰着,车上的三个人畅所欲言……
常自洁道:“嫂嫂,你这几个月来,是你在抚养着大宝,二宝和三宝。”
崔金花推心置腹地说:“说真的,往日我恨大宝,为什么恨他,怕外姓人来分常家的家产。”
刘氏女问:“今天呢?”
崔金花道:“我又特别疼爱他。”
常自洁问:“又是为什么?”
崔金花咯咯地笑道道:“他从心里觉得他就是常自洁的儿子,大宝也许真是二锁的亲生的儿子,你们早就……我是常自洁的嫂嫂所以我这个伯母,应当当无愧哇。”
刘氏女掉下眼泪来,一头扑到崔金花的怀里,哭道:“嫂,我的好嫂嫂。”
常自洁哈哈笑道:“阴天能变晴天,歹人也能变成好人,你们认为卞国忠能有中国人的一点良心吗?”
崔金花道:“这次没有他的掩护,我们进不了县城,也出不县城。”
常自洁道:“向卞国忠这些人,说是人是高抬了他们,其实是狗,也许连狗也不是,他们已经把中国这两个字看淡了,也许误解是他的耻辱。”
刘氏女愤然道:“凡是忘记了自己的祖先,自己的生根,他不配做人,做中国人,日本人没有中国的败类为虎作伥,能打进中国吗?”
常自洁:“擒贼先擒王,除恶先除强,粉碎外帮入侵必务先彻底消灭自己国内的奸贼。”
他们说说讲讲那车去了青龙山,崔金花回到了青龙镇她自己的家,吃完了饭,王婶在收拾餐具,崔金花高声叫道:“大宝。”
大宝答应道:“伯娘,唤我做什么事。”
崔金花关切地:“你爹娘都在山上,你和二宝他们把你弟兄二人交给我和你大伯,你该上学了。”
大宝道:“陈校长当武工队去了,学校里没有老师。”
崔金花道:“那就好好的呆在家里,带着三宝,别到街上去,这几天常有日本兵出出进进,俺青龙镇有何雄仁这个坏种,他要坏俺家事,那就麻烦了。”
大宝道:“伯娘放心吧,俺娘也说了,要我和二宝听您的话,不惹你生气。”
崔金花高兴地说:“大宝越长越乖。”
正是:
美不美,同溪水;亲不亲,一家人。
都是亲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
刘大来到何雄仁的赌局,何雄仁将刘大迎进屋里。刘大和何雄仁进了屋,他们从赌厅走过进了左厢房,二人落座。
刘大道:“你我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何雄仁笑道:“依我看,早晚要走到一起来。”
刘大道:“能吗,我是大奶奶崔金花的保镖,能和主人的仇人打成火热,不怕主人会骂我是吃野屎的人吗?”
何雄仁从面前抽屉中拿出一张纸来,冷笑道:“刘老弟,你看看这个。”
刘大接过看后大喜道:“皇军的委任状。”
何雄仁道:“青龙镇的维持会改编为第三维持区队,我是区长,你是副区长,又给我增加三十条枪。”
刘大问:“皇军如何能看得起我呢。”
何雄仁道:“你是出土的一颗夜明珠。”
刘大甚是感激,他道:“我这次荣升,离开不了何兄的推荐。”
何雄仁道:“常自洁是共产党的县长,手下有百十名武工队,平常不要去惹他,你明白吗?刘氏女她们长期占据青龙山,时机不成熟,动了他没有我们的好处。”
刘大胆怯不已地说:“附近的维持会被血洗了好几个。”
何雄仁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和共产党来个不战不和最为妥当。”
崔金花的家,黄昏,大宝将二宝嘁进院子里,低声道:“二宝,你今年几岁了。”
二宝回答道:“六岁了。”
大宝问:“你听古书吗?”
二宝道:“街上常有讲古书的,听不甚懂。”
大宝道:“唐朝有个秦英,十二岁就能挂帅征西,我今年就十一岁了。”
二宝道:“明年你也能挂帅了,挂帅去打日本鬼子。”
大宝道:“二宝今夜帮我去办一件事。”
二宝问:“什么事?”
大宝神秘兮兮地说:“潜进四海赌局去盗枪,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二宝拍着自己的胸脯,高声道:“常家的后代没有几个是孬种。”
大宝高兴道:“这才是我的弟弟。”
月色明朗,星光灿烂,大宝领着二宝来到四海赌局的后院。大宝道:“二宝,这墙边有棵树,我爬上树,在树杆上系根绳子,我再从树上登上院墙,你在墙外避人的地方等着,以投石为号,我扔过一块小石头,你就将绳子扔进墙内,我便能抓住绳子翻过墙来。”
二宝有些顾虑道:“哥,要当心哇,被抓住了会要命的。”
大宝道:“我明白,不管多长时间你都不能走。”
二宝:“是”
大宝如猿猴一般爬到树上,从腰中取出一根绳子,牢牢地系在树上,他抓住绳子滑下墙去,然后将绳子扔出墙外。
大宝机警地潜进赌厅,赌厅里几张赌桌上坐着许多赌客,他们有的说有的嚷,整个赌厅里一片喧哗,赌厅里点着几盏灯,灯光被这众赌徒吸烟时的喷烟吐雾弄得昏昏暗暗,大宝看到何雄仁和刘大对面相坐打着麻将,大宝一头钻进赌桌下。何雄仁一只手摸着牌道:“刘老弟刘副区长,见笑了,我一只手慢了一些,请见谅。”
刘大道:“何兄这么说就见外了。”
大宝钻进桌下多时,轻捷如猫又钻出桌子。一晃身形快步走出了赌厅。大宝借着墙影隐住身形,快步来到后院,他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扔出墙外,片刻绳子被扔过墙来,大宝抓住绳子越墙而过,大宝跳下墙来。二宝低声问:“哥,可盗着枪吗?”
大宝低声道:“走,两把短枪。”
二宝问:“是谁的?”
大宝道:“刘大和何雄仁的枪都被卸下来。”
二宝赞叹不已地说:“哥,你真行。”
大宝道:“走回家去。”
大宝领着二宝匆匆地走在大街上。
大宝二宝兄弟二人来到家,大宝还是先攀爬墙外的树上,越过墙进了院子,放开大门,二宝也进了院子,然后一同进了家,突然二人的手被人牢牢地抓住:“给我走。”
大宝抬头看去,原来是常自清和崔金花。大宝低声道:“大伯,伯娘。”
常自清抓着大宝,崔金花抓着二宝的手被扯进后宅的屋内。
常自清和崔金花将大宝扯进屋内,大宝二宝见常自清动了怒,不敢不跪,二人跪下。
崔金花忧心忡忡地说:“形势紧急,你娘就不敢住在镇上,将你兄弟二人交付于我,出了事,我能对得起你娘吗?”
常自清严肃地问:“你两个去什么地方给我如实讲来。”
大宝从怀中取出两把短枪道:“大伯,我去四海赌局偷来了刘大和何雄仁两把短枪。”
崔金花大惊道:“刘大。”
大宝道:“何雄仁还叫他是什么刘副区长。”
常自清又惊又喜道:“两把日本造的短枪,你是怎么偷来的。”
大宝道:“何雄仁和刘大他们在打麻将,我钻进桌下,他们只顾赌了,就没有顾得桌下,他们的枪都装在枪套子里,斜挎在胚股上。”
常自清抱住大宝激动地:“孩子,勇敢的孩子。”
崔金花问:“大宝,你没说空话,刘大在和何雄仁一起打牌。”
大宝道:“伯娘,我看得清清楚楚,独眼驴还叫他是什么副区长。”
常自清道:“我听说维持会又改编了,青龙镇成立了第三维持区队。”
崔金花问:“这枪又怎么办?”
常自清道:“我连夜去青龙山找到二锁,山上的武工队正需要枪哇。”
崔金花道:“再将那个沐猴而冠的刘大报于二锁。”
大宝道:“山上的路我知道我和大伯一起去。”
崔金花道:“刘大,刘大,叛我而去,我能放过你,共产党不会放过你的。”
常自清道:“大宝,俺走吧。”
崔金花叮咛着:“路上小心。”
正是:
能师孟母三迁教,定卜燕山五桂芳。
再说四海赌局,何雄仁赌到兴处,他一连赢了两把,直乐得他眉开眼笑:“我又赢了,我又赢了……”
他一摸他掖下的枪套大吃一惊:“啊,我的枪。”
何雄仁跳起来,端起赌桌上的灯向桌下看去。
刘大问:“你在找什么?”
何雄仁大惊道:“我的枪不见了。”
刘大再摸自己的枪惊叫起来:“我的枪也不冀而飞了。”
何雄仁吼道:“集合队伍包围四海赌局,给我搜,捉拿偷枪贼。”
数十名维持会的伪兵包围了整个赌局,一众赌徒无不惊心动魄。何雄仁吼道:“褚位,谁盗了我枪,速速送还于我,如若不听我的良言相劝,休怪我何雄仁翻眼不认人。”
一众赌徒叫苦连天,纷纷道:“我没偷你的枪……”
何雄仁恼羞成怒:“一个个给我剥下衣服,搜。”
众伪军向赌徒搜身,搜一个便推到另一边:“下一个。”
刘大直急得抓耳挠腮,他向何雄仁低声道:“定是潜进了共产党。”
何雄仁头上,脸上虚汗直冒,他十分害怕道:“枪丢了,离丢命的时候也不远了。”
天亮了,常自清领着大宝进了山,他们在一个林子里找到刘氏女。大宝:“娘。”
刘氏女问:“哥,你和大宝有事吗?”
常自清道:“大宝和二宝潜进四海赌局,盗来了两支枪。”
刘氏女惊道:“太危险了。”
常自清将两支短枪交于刘氏女道:“刘大也投了日本人,当上了第三维持区队副区队长。”
刘氏女道:“这个情报很重要,我立即上报于县委和武工队,必要时将刘大干掉,此人不可留,他将是我们的劲敌。”
常自清问:“二锁呢?”
刘氏女道:“执行任务去了,哥,多谢你和嫂嫂,大宝,二宝交付于你,太辛苦你们了。”
大宝恳求着:“娘,我就十一岁了,我参加你们的队伍,当武工队。”
刘氏女道:“大宝,你还得跟你大伯回去,冒险的事情不要再干了,一定听大伯和伯娘的话,千万不要陶气。”
大宝甚是不悦地问:“你和爹什么时候回去?”
刘氏女道:“孩子,不消灭日本鬼子,我和你爹能回去吗,还有一事,哥,我不能不提防你,上次娘要是听我和二锁的话也不至于命丧日本和汉奸之手。”
常自清点点头道:“还有什么事?”
刘氏女道:“日本鬼子马上就要冬季大扫荡,你要在家中挖个藏身洞必要时都上山来吧。”
常自清道:“你嫂嫂是个守财鬼,她舍不得离开家哇。”
刘氏女担心地说:“我担心,迟早要吃亏的,回去吧,我送你们下山去。”
刘氏女将常自清手中的枪接过,这时牛嫂走来。
刘氏女道:“牛嫂,你先把大宝夺来的两支枪拿去。”
牛嫂接过枪很感慨地:“大宝有出息哇。”
常自清热情地:“牛嫂。”
牛嫂道:“大锁兄弟,独眼驴还作践老百姓吗?”
常自清道:“豺狼吃人的本性改不了。”
牛嫂咬牙切齿地:“妹妹,我们下山吧,我见到何雄仁不打他一百枪解不了我心头之恨哇。”
刘氏女道:“放心吧,他们的罪恶都写在帐本上了,人民饶不了他。”
刘氏女将常自清和大宝送下山去。
正是:
是英雄四海可为家,是懦夫甘做守家奴。
再说四海赌局,何雄仁和刘大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何雄仁忿然道:“枪丢了,生意也砸了。”
刘大道:“那天搜枪又吊打了多名赌客,他们谁还来这里赌博了?”
何雄仁气愤地说:“赌客不来了,我这个赌局也就不得不关门了。”
刘大道:“青龙镇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也是个杀机四起的是非之地,我无心在青龙镇了,崔金花,我背叛了她。”
何雄仁道:“崔金花是只老掉牙的大狸猫,怕她什么。”
刘大道:“对,刘氏女,常自洁都在山上,他们才是劲敌。”
何雄仁道:“刘老大这就是个交易,他们将两个儿子交于常自清和崔金花,只要我们不动他的亲属,共产党也是讲良心的,也不会打我们的黑枪。”
刘大道:“这就是个关键,何会长我想进趟县城。”
何雄仁问:“去找卞翻译官?”
刘大道:“身上没枪,卞翻译官,才是一棵可靠的大树,求他给我二人再搞把枪来。”
何雄仁道:“你找枪是假,投卞国忠才是真,今日飞黄腾达去,不可顾蟾蜍。”
刘大道:“早日离开青龙镇才是最好的求生之路。”
何雄仁道:“我也有这番心意,不过我没长这么长的两条腿,走吧,走吧。”
正是:
得道朝朝乐,欺道日日忧。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