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张子贵悬梁自尽张子仪重整家园
诗曰:
乌云翻滚,吞没苍天,谁人哭守荒湾?
人心难平,辱强凌弱人间。
无人不恨难讼诉,恨真理不于民还。
狼充雄,恶虎弄权,乾坤黑暗。
休听高谈阔论,骗谁信与否,尽是馋言。
万般仇怨,天下可有清官?
愁煞人看穿秋水,更都是那乱扯淡。
民心寒。半月如钩,几时能圆?
几句闲言说罢,再说王孝义正在这危难的当头,过路的客商们惊走了柳桃红和她一帮恶徒。
那些啇人纷纷谴责:“这是什么世道哇,光天化日下竟敢拦路抢劫,杀人越货……”
王孝义泪謝众商人:“谢谢大叔,谢谢大哥……”
那车队离去。
王孝义抱着张子富放声大哭道:“我的大哥,弟我王孝义向你保证,做人有情,结交有义,杀柳桃红为你报仇,我若食亡,天诛地灭。”
王孝义哭有甚时,看着那一轮快要落山的太阳,它在云来云去里显得浑淡无光。他咬着牙,抹着泪将车头调过头来,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再说关禁张子贵的小屋。
一名佣人推开窗户,轻声叫喊着:“二少爷,二少爷吃饭了,二少爷吃饭了……”
他一边叫喊着一边将两只分别盛着饭菜的碗放到窗台上,他向小屋内看去,张子贵无声地卷曲在棉被中。
佣人还不停地叫喊着:“二少爷,二少爷……”
那佣人喊了数声,且不闻张子贵的回应,他慌了转身向后堂屋跑去。
张百万和老夫人已经起了床,只见那佣人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老爷,老爷你快去看看二少爷。”
张百万漠不关心地:“大烟鬼子有什么好看的。”
佣人道:“我给他送饭不管怎么喊叫,就是不听他回答我,像是……”
夫人着急起来问:“像是怎么了?”
佣人:“一动不动卷曲在被窝里。”
张百万气扑扑地说:“败家之子,活着与死还有什么不同,哪辈子造的孽,养了这么一个活现世,该死的洋人,中国人又没有挖你们的祖坟,为什么要进来鸦片,就是这乃万恶无比的大烟来害我们,这乃血海之仇,我们炎皇子孙们,世世代代,一定要牢记哇。”
佣人催促着:“老爷,把小屋门开开,让我看看去。”
老夫人也道:“虎恶不食子,再说鼻子臭也不能割下来,还是去看看吧,我这几天总做恶梦。”
张百万悲然道:“你唠叨什么,这样的败家子,大烟鬼子,就是死了我也不心疼。”
张百万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把钥匙扔给那个佣人道:“看一眼就行了,千万别把他放出来,他就是死也得把大烟瘾给我戒掉。”
那佣人捡起钥匙而去。
那佣人急急忙忙地来到关押张子贵的小屋,他开了锁,推开门向小屋内走去。
佣人走进小屋,举目看去,一条棉被复盖着张子贵上半身子,露出他两条腿,赤着脚,弯曲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屋里散布着难闻的气味,佣人捂起了鼻子,又连喊了数声:“二少爷,二少爷……”
佣人自言自语道:“好好的人,好好的家,为什么要去抽大烟,烟毒烟毒,一旦染上它,败家害已,有何好处,真是生不如死,戒了吧,戒了吧,要得戒酒法,须得醒眼看醉人,千万别吸毒,二少爷你这就是吸毒的下场。”
那佣人掀开被子向张子贵看去,只见它脸色蒼白,活象个死人,他使劲地才睜开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少气无力地说:“对你老爷说,可怜可怜我吧,再给我吸上一口只一口……”
佣人道:“二少爷,老爷说了,你戒不掉大烟瘾就别出这间屋。快起来吃饭吧,吃饭才是活命之本。”
那佣人说吧将饭菜拿到张子贵的床前放在地上道:“二少爷,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淮河湾的上好土地都是亩亩上石,肥得淌油,能有三千亩良田的人家没有几户,门前拴着高头大马,店補里还做着大买卖,虽然不能日进斗金,赚来的钱用不尽使不完,房内还有娇妻,呼奴唤婢,这么好的日月,你为什么不去好好地珍惜,去享受?我为你真是喊冤叫屈,也许有钱的人该家破的时侯才会出你们这类败家子。二少爷,听穷小子我一句,戒了吧,外面的春风无限好,何必去吸这个倒楣的东西。”
佣人说罢忿然锁上门扬常而去。
张子贵又一阵烟瘾发作了,他拼命地从床上翻滚到地上,好像是在垂死前的挣扎,他绝命般地哭喊着:“爹,好心的爹,给儿我吸一口,就是一口,娘哇,我的亲娘哇……”
他那痛苦的表情真是苦不堪言……
老夫人颤抖着,揪着心来到客厅,她向坐在椅子上的张百万看着,只见他两串眼泪流到了脸上,他表现的多么懊悔和沮丧。
老夫人:“子贵太可怜了……”
张百万痛苦地说:“他娘,你可怜他,谁又来可怜我们这个家呢?他的烟瘾不彻底地戒掉,祸患无穷……”
老夫人也坐在一旁,默默地抽泣着,一双老人陪伴着流淌着伤心的清泪。
一榻小窗透进一缕月光,张子贵从痛苦的烟瘾中缓缓地醒来,他咬着牙站立起来,扶着墙向窗下走去,他双手抓着窗户棱子向外看去,一种无名的忧郁笼罩着它整个稚弱旳灵魂。
外面那黑漆漆的天幕,西天那轮圆润的月亮快要落山了,有许许多多的云涌来,月光也暗了。突然,从很远的地方刮来了风,打着响亮的唿哨,向这里刮来,使劲地摇撼着窗户棱子,拍拍地响着,从不远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猫头鹰它那如哭如泣的叫声,叫得人毛骨悚然。
张子贵仍然扶着窗户,此时此刻的他没有想象,没有幻梦,没有希望,没有憧憬,一头一脑都是空荡荡的。他一声长叹:“夜猫子,夜猫子,你在喊我上路,我也知道那里好,乃极乐世界,也许那里有堆枳如山的大烟土,也不要钱买,躺在那里,爱怎么吸就怎么吸,吸它个黑天熏地…….”
张子贵又笑了,笑得是那么苦涩,那么无奈,那么凄凉……
张子贵哭了一回叹了一番,又自言自语道:“天到二更了……”
最后张子贵咬咬牙,挥起手掌向自己的脸上打去:“张子贵,张子贵,混蛋的张子贵,要知有今天,何必有当初,该死的大烟你害了我,要是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远离你千里万里。”
张子贵想到了死,只有死才是对毒品最好的解脫。现在他反而收住了哭声,也许是他想通了,他低低地唱起一首凄惨的歌:(哭五更)
二更里来月正南,吸毒之人泪涟涟,
当年日月多好过,如今囚身房半间。
毒瘾发作多难熬,生不如死多可怜......”
张子贵在小屋里摸索寻找了良久,最后解下了腰带,吊死在门后。
外面的风刮得更大更猛了,此时此刻的张子贵再也听不到了……
第二日早上,佣人又端来了饭莱来到了小屋,其中一人开了锁,推开门喊道:“二少爷,二少爷,吃饭了。”
佣人喊叫了好长时间,小屋里还是没有回应。
佣人喃喃道:“做下人的就是跑腿的命,还得跟老爷要钥匙去。”
佣人放下饭篮子一溜烟地跑去.
张百万老人坐在客厅,阵阵烦燥,甚有痛苦和怅惘的感觉,这时又听到外面空中一串串乌鸦的叫呜。他揉了揉道:“我的眼皮跳了一两日,焉难说还有什么大祸临门?”
正在这时佣人走进来道:“老爷,开小屋的钥匙给我,二少爷……”
张百万取过钥匙道:“门就别锁了,让这个夭孽出来吧,任他自生自灭,也懒得要人照顾他,该死,天下吸鸦片的人都该死。”
佣人:“是。”
佣人接过钥匙走岀客厅。
佣人又来到关押张子贵的小屋开了锁,去推门,可是这门甚是沉重。
佣人自言自语道:“怎么推不动呢?”
那佣人尽力才推开了门。
那佣人进了小屋,向床上看了看,床上是空的,屋内也没有。
佣人自言自语道:“二少爷跑了……”
他转身看到悬吊在门上的张子贵这具尸体,他一声惊叫:“呀,二少爷。”
佣人又用手推了推,尸体已经僵硬了,大惊失色道:“不好了,二少爷死了。”
佣人退出小屋,在大院子奔跑着,惊惶地喊叫着:“来人呐,二少爷死了,二少爷死了,二少爷上吊死了……”
他向张百万的的住处跑去了,他的喊声惊动了整个院庭,许多人跑了出来,还有得人向那小屋跑去。
风尘滚滚的路,上空这块天的乌云在翻滚,空中衰鸿一声连着一声,风扑面而来,送来一团又一团的尘灰,迷着人眼,这条好像快要走到尽头的路,越加弯弯曲曲,越加坎坎坷坷,秋也要尽了,田野也是空空荡荡的,收割完庄稼,只剩下片片残叶,不时地被疾风吹起,在乱飘着。
王孝义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悲痛,赶着车向前驰去,他的心涌起一阵阵的酸楚,表现在他那双湿润的双眼,脸上还留下不干的泪痕。
一首凄凉的歌;
十月秋风蒼茫茫,黄叶落尽愁依长,
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心头凉。
忍看天下刀枪动,遍地生贼民遭秧,
内忧外患狼烟起,人无宁日泪千行……
那车缓缓地向前驰去,那马蹄少气无力地向前迈着,车上的驭手怀里抡着打马的鞭子,更是少气无力,完全沉陷进痛苦的悲伤之中。
院庭内乱哄哄的,进进出出,可是他们都板着面孔,很少有人讲话,这时从小屋里传出老夫人的哭声,虽然哭声非常悲伤却很低调无力。
还是这间小屋,只是门敞开着,屋中间停放着一张灵床,躺着一具僵尸,便是张子贵。灵床旁老夫人坐在地上,泪如雨下,低声地痛哭着,这时张百万也走进来,他没有落泪,他那张充满着非常郁闷,哀愁的脸上,甚至还刻写着无限地怨恨的气色,只要人不死永远也擦不掉抹不去。
他来到灵床前,掀去张子贵蒙面地那张草纸,张子贵口眼难闭,好像还在哀求着什么。
张百万一声长叹:“天哪,你为何这样的死去?我生养你20年,换来的是什么?让我痛心,更让我难受。有你吃的,有你喝的,你就是一辈子肩不挑担,手不提蓝,哪怕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你爹,你哥也不会让你饿死。什么人取走了你的性命?是大烟,是鸦片。那些可恨地外国人,亡我大中国,偏偏进来比毒蛇还恶毒,还厉害的烟毒。在害我中国人,子贵,子贵你是死在这些丧人性的毒枭的手里。中国人就出了张子贵这帮孬种上了当,吸了毒也丧了命。你们死的可怜,不如一条狗,大烟鬼子你们死吧,死吧,省的祸害你们的爹,你们的娘啊,还有所有的亲人……”
秋深云低,风紧落叶乱飞,王孝义赶着马车直抵张家的大门前,王孝义便将车马停了下来,他也一头栽倒在地。这个声响惊动了院子里的人,有人跑了出来,见这情形也都慌乱起来,慌忙从尘埃上扶起王孝义,连声呼唤:“王孝义,孝义……。”
还有的人看见了车上张子富的尸体,只见他血头血脸,尸体早就僵硬了。
“大少爷,大少爷…….”
其中有人道:“快去报于老爷,太太和大夫人……。”
有人向院内跑去:“大少爷也死了,大少爷也死了……。”
那佣人气急败坏地跑进小屋,一声哭道:“老爷,太太,大事不好了。”
张百万含泪道:“还有何不好?少年怕死父母,中年怕伤妻室,老来最怕死儿子,我的子贵死了,他虽然是一个大逆不道的大烟鬼子,也依然是我的骨肉,我亲生的儿子,他死了,他死了,我还又能有什么不好,还会有什么不幸哇。”
佣人支支吾吾地说:“老爷,还有一件更伤心的塌天大祸。”
张百万泪道:“还有?还有什么能比死儿子更伤心的啊……”
佣人少气无力地说:“大少爷,他,他……”
老夫人问:“你大少爷,他,怎么了?”
佣人:“大少爷也死了……”
张百万:“你们在说些什么?”
佣人向张子贵灵床左右的张百万老夫妻二人泪道:“大少爷也死了,他的尸体正被王孝义用马车运至府门前。
“子富他死了……”
张百万好比晴空霹雳,身躯前张后仰一头栽倒在地,一声哭道:“我的儿哇……”
张百万一头栽倒在地,守在一旁的老夫人,也觉得天旋地转,老夫妻双双已昏厥倒地不醒人事……
两名佣人一人抱着一个连声呼喊:“老爷,老爷……老太太,老太太,醒醒,您醒醒……”
一片哭声,一片慌乱,整个张家被哭声而笼罩大夫人刘氏如疯魔一般,披头散发哭向院外:“爹爹。爹爹……”
小金哥,银姐随在母亲的身后哭去:“爹爹,爹爹呀……”
不同人的哭声:“孩子他爹……”“爹爹,爹爹哇……”
不同人伤心流泪痛苦的表情……
众人等将张子富的尸体抬进家来,王孝义也被人搀扶着进了院子。
刘氏哭着询问道:“子富是死在何人手里?”
王孝义哭道:“天杀的柳桃红和孙二麻子在徐州南芦苇地里杀了大少爷。”
刘氏顿足捶胸怒骂道:“好个狠毒的柳桃红,来人。”
一名佣人来到问:“大奶奶有何吩咐。”
刘氏吩咐道:“你三少爷和姑娘还在蚌埠读书,你速去将他姐弟二人叫回。”
佣人:“是。”
红尘滾滾,黄沙漫漫,那佣人摧妈摇鞭风尘仆仆,奔驰在古道上。
孙二麻子和柳桃红正在饮酒,柳桃红喜气洋洋执着酒杯道:“今天杀了张子富算是出了我第一口恶气。”
孙二麻子问:“你还有几口恶气没有出口?”
柳桃红愤然道:“还有那条老狗,我不亲手杀了他,消不了我一肚子的恶气,我那一千亩良田,上百间房子,还有张子贵这一年赚的白花花的一万块大洋。”
孙二麻子道:“不管怎么说,当年张子富还救过我和哥哥的命。”
柳桃红杏眼圆睁,放下手中的酒盅怒道:“一码讲一码,他张家休了我,我恨死了他们,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不夺回属于我的财产,我柳桃红酒寝食难安。”
孙二麻子劝道:“省事饶人少祸灾,还是忘了那些不愉快的烂事吧。一年能赚它好几万,钱有你花的,消消气,俺们吃酒。”
柳桃红仍是不死心,咬牙切齿地说:“我想……”
孙二麻子:“别在想了,张子富是张家的顶梁柱,死了他张子富,张家也就塌了多半天,张子贵从此音信全无,不知死活,就怕他戒不掉这个烟瘾。”
柳桃红吼道:“他的死活我不问,顶不起梁,架起桩的窝囊废,哪有半点的阳刚男人之气。”
他们又吃起酒来。
张家正在发丧,遍飘白纸。秋风少气无力地摇摆着那几杆白色的纸旗,哭声一片,惊天动地。
正在这时执事人一声吩咐:“出棺。”
在哀乐中众人等将两棺材抬出张家。
长长的一支送葬队伍在哀乐声中从村内走出,先是那班吹鼓手走在最前面,吹鼓队的后面有两个汉子在抛撤着纸钱。一张张一片片被抛洒在空中,又被风吹的到处都是,紧接着就是两乘大大的棺材,被一众人等吃力的抬着,走在棺材前的是四岁的金哥和六岁的银姐,由两名佣人挽扶着。此时此刻更显示出可怜和悲伤。那披麻戴孝的男女随后在痛哭,给人们带来极大的哀伤,路两旁的人们列队含泪送行,所有的人没有一个高兴的面孔,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又到了秋天,那轮秋日没有强烈的光,只泛起银白的颜色,晶亮湛蓝的云浮在渺不可测的天空上,如水一般的碧澄,有不可言说的肃穆,雁阵在高空排着人字,嘹亮的衰鸣声回落在渺远的寒云里。
秋容惨淡,到处的树叶谢尽,裸露出光秃秃的枝条,显得多么萧索,原野里风寒气冷,一片荒烟,天上地下都显得是那么苍冷和凄凉。
张百万躺在床上,发出一串串咳嗽,他面黄肌瘦,老夫人将一碗药送到他的面前,泪道:“老头子,把碗里的药喝了吧!”
张百万摇摇头,这时张子仪和张子静姐弟二人来到床前,老人眼里都是泪,他道:“儿哇,你的二哥吸毒他死有应得,因为他又死你的大哥,说是柳桃红杀了你大哥,说错了,是烟,是害人的鸦片,没有它,你二哥不会去吸它,贩卖它,怎么能染上烟毒,怎么能死了袁三。我也不会把他囚禁在那间屋里,他也不会死的,我更不能将花钱娶进家门的二儿媳休出家门,她柳桃红再凶惨也不会枪杀你的大哥,因此说起这毒品,大烟,白粉,鸦片害死了你的两个哥哥哥,所以我临死前告诫你,以毒为仇,能辑不能吸,离得越远越好,鸦片鸦片是天下人的死敌,谁吸谁上瘾,谁染谁该死……”
张子仪泪道:“爹,为儿记住了。“
半个月后,张百万也含恨死去,因此张子仪和姐姐辍了学,留在家和大嫂陪伴着母亲,维持这个家。
一首悲伤的歌;《哭五更》
一更里来月正东,苦难人家放悲声,
当年日月多好过,阖家欢乐起春风。
家有不幸儿吸毒,财去人散屋也空,
家破人亡苦无数,妻离子散恨重重……
张家的客厅里。
张子仪和王孝义正在饮酒,情绪非常低沉。
张子仪;张百万之三子。
张子仪十八岁,身长八尺有余,肩宽膀阔,虎背熊腰,腰板笔直,四肢健壮。一张长方形的脸,皮肤嫰白,一双炯炯发亮的双眼,尤其是他那两道浓眉,更显得英俊,虽然还留有学生的举止,却更有凢分凌然的威风和大男人的气概。藏锋蓄锐,流露出一种机警、智慧的神采,英俊的脸上也带有一种青年人常有的无所畏惧的表情。
王孝义非常憔悴,面对张子仪,甚有愧色道:“原来是三少爷,是我无能没有把大少爷保护好,对不起大少爷,也对不起张家老老少少。”
张子仪道:“孝义兄,大哥的遇害,你不应当愧疚。孙二麻子,柳桃红他们是一伙凶恶的强盗,有刀有枪,你能够虎口余生也乃万幸,还受了伤。那次惊吓让你惹了一场大病,养了几个月。”
王孝义道:“那是不惊吓,是愧疚,你那兄长就遇害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去救他,我太无能了。”
王孝义说到此处目中流泪。
张子仪劝道:“王孝义大哥乃真君子,当先我家兄遇上歹人,您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常人所不及.我二哥从事贩卖鸦片,车手袁三尸弃数百里外的他乡,也是您同我家兄冒着生命危险,将袁三一具腐臭之尸运还袁家,解了那一节。我大哥遇难的时候,也是挺身而出还受了枪伤,依然将我大哥的遗体收还至家。如此有情有义,我张子仪深感敬佩,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张子议说到这里倒身下拜,王孝义急忙挽起道:“三少爷使不得,使不得。”
张子仪道:“你与家兄称兄道弟,情如手足,与我万万不可以少爷相称,你我乃弟兄。”
王孝义大喜道:“好,好,你我乃弟兄。”
张子仪真诚地说:“你就是我的大哥,家父与我二位兄长新亡,堂上老母年迈多病,如风中残烛,大嫂孤儿寡母,姐姐乃女流之辈,唯有子仪我年幼无知,才疏学浅,难能支撑这个家。我乃真心相请,万望大哥不要推辞,帮我料理这个家。”
王孝义急忙推脱道:“三弟,我王孝义是个识字不多的粗人,只能做活赶车使唤牲口,帮你料理那么一个大家,我无能为力,三弟你太看重我了。”
这时刘氏领着一双儿女身穿孝衣走进客厅,张子仪与王孝义急忙迎向前来。
王孝义鞠躬施礼道:“大嫂。”
刘氏急忙前来搀扶道:“孝义兄弟,使不得,使不得。”
王孝义道:“老嫂比母,小弟我在老嫂面前理当如此。”
张子仪道:“金哥,银姐,你两个听着,他就是你们的叔父,再也不是过去的赶车夫,是我们张家的管家,快于你叔父磕头。”
两个孩子双双跪下齐声道:“叔父。”
王孝义拉起两个孩子,泪如雨下,刘氏在首位坐下道:“孝义弟,你能做我们家的管家,真是蓬荜生辉,是张家人之福。”
王孝义道:“你们的心情我领了,我尽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也是对九泉下的大哥一片告慰之情。”
刘氏流着泪道:“子富啊子富,你没有看错人。”
张子仪道:“嫂子,放心吧,我与孝义哥哥不会让九泉下的爹爹和大哥失望的.”
一年之后,孙二麻子那张麻脸,冰冷铁青,没有一丝笑容,他坐在椅子上向坐在一旁的柳桃红看了看道:“你别抱怨我,人常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强中还有强中手,这一次交易,黑吃黑,贼吃贼,不但货被夺取了,大哥伤了,又死了几个弟兄。”
柳桃红埋怨起来,唠唠叨叨的说:“你们二兄弟总是艺高胆大,如果再不小心,吃亏损本还在后头了。”
孙二麻子内疚地:“都怪我一时疏忽大意,大意失了荆州。”
柳桃红斥道:“离夜走麦城也不远喽。”
孙二麻子有些不服气道:“去滁州走这批货不然你去,就看看你柳桃红有多大的能耐。”
柳桃红:“那你?”
孙二麻子说:“我为你们保驾护航。”
柳桃红沾沾自喜道:“本姑娘也不是吹嘘,我也走了几次货,真可说是万无一失。”
孙二麻子咧嘴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出于水而塞于水,后来者居上。”
柳桃红:“胆小不得将军做,就看老娘我的吧。”
孙二麻子道:“怪不得我大哥说……”
柳桃红:“你大哥説什么了,你吃醋了,小家子气成不了大事。风花雪月乃是笑谈中,能赚钱才是大本事。”
孙二麻子连声道:“我懂,我懂。”
柳桃红:“你懂个屁,你就是个典型护婆虎,生怕别人偷吃了一口,能掉肉,你想到了吗?不见银子谁去脱裤子。”
正是:
写鬼写妖,愿把笔作刀。
剌暴刺虐,愿将笔当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