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处山梁上,望着眼前滚滚南去的斩龙河,伤疤还在渗血的石起,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自己还是把融入人群中,渡过兽潮的问题想简单了。大梁国在斩龙河西岸一共有四支大军,分别以风、火、林、山命名。石起所处的位置是“林镇军”的放御范围,所有猎户都有自己的所属要塞,想混入其中很难,因为他们是以村子为单位进入要塞的,“看来只能用比较冒险的为法了”。拿定主意的石起,脸部肌肉一用力,本已快被神秘源力修复好的伤疤,又一次崩裂了开来。
那些由各大世家修建起来的堡寨也是不凡,石起选择的这个堡寨,墙上飘着“涿州”“陈”等字样的旗帜。堡寨呈不规则的圆形,,墙高十丈,方圆也有十数里。在石起来到堡前的时候,正有一队队插着同样写有“涿州”“陈”字样旗帜的车队,快速而有序地进入堡中,显然是陈家在各自坊市中的最后一批财货,正在向这个堡塞集结。商人在高额利益的驱使下,连命都会拿来赌一赌,当然不会放弃兽潮来临前,这最后的发财机会。小规模的冒险者,只要实力足够,而且向他们交纳一定的财物,各个世家堡寨还是很欢迎的。作为商人谁会拒绝这样的护院打手呢?而且在兽潮结束前他们会很忠心。
招募冒险者的地方,是在距寨门十丈远的路边,在插着“招募”的旗帜下,一队身穿铁甲的武师站在一个方桌之后,方桌上一个商人打扮的年老武师,正在对面前来应招的武者进行登记和分派。前来应招的武者并不多,只是偶尔有些三五成群的冒险小队前来,单独的冒险者就更少。但凡来应招的武者,都会交上一些财物,然后到这队人身后的不远处,举起一块四尺见方,分别刻着不同编号的巨石,走到寨门里去。那些巨石的每一块都有凹槽和凸榫,这是用来被连成一体封阻寨门用的。能把一块巨石运到堡寨内,就算符合招募标准。只交钱是没有用的,连这六七百斤的巨石都搬不动,那要你何用?在以实力说话的蛮荒,如果没有实力,钱财就是一张催命符。
在一个孤身前来的武师走近桌前时,石起也走出了藏身的树林。此时的石起头上戴着一个内衬兽皮的铁斗笠,身穿一套金线麻衣,这种“金线麻”制成的衣物,柔韧异常,是大多数冒险者最喜欢穿的,一身金线麻衣就价值20两黄金。穿在石起身上这套,是他从某个狼头人身上扒下来的,有些破旧又有不少血迹。腰上系着兼有包裹功能的板带,乌黑的金属护腕,双腿扎着兽皮绑腿,脚上是一双磨损了的兽皮短靴。这就是石起给自己设定的新角色,一个拼死从蛮荒逃出的武士,他身背一把硬弓,和硬弓交叉着背在身后的箭囊里,只剩下了三只利箭,左手紧握着带鞘的长刀,警惕的向长桌走去,似乎是依然行走在蛮荒的山林间。
他走到长桌前,默默地把两块晶骨放在了上面。坐在长桌后面年老的武师早已看到了他,轻饮了一口旁边长随端上来的茶水,扫了一眼桌上的晶骨淡淡地问道:“你是个武士?”“对”石起冰冷的答道。“能一个人走出蛮荒你不简单啊!”老者试探地问道,石起缓缓地抬起低垂的头,和这个年老的武师对视了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同样冰冷的字:“都死了。”看着他那还再渗出血丝的伤疤和因为这道伤疤而显得有些狰狞扭曲的脸,此时已经无法从他的脸来判断他的年龄了。“哦”老者了然的哦了一声,拿起一块刻着“741”的木牌递给了他。用手指了指那以所剩不多的大石,问道“知道怎么做吗?”在看见石起点头表示知道后,对他挥了挥手就继续开始喝起茶来。把身背的弓箭摘下和长刀一起在腰间收好,来到大石前的石起,左手向下一搭巨石的凸槽,右手插入大石下沿的土中,毫不费力地把大石举起,顺势抗在肩上,大步向塞中走去。
走过深有十丈的成门洞,一个同样是武士的寨兵,看这犹有余力地走出门洞的石起暗暗咋了一下舌,快步向他走来。“这边,这边”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引领到道边,指挥着他把那块大石码放好后,有点讨好的对他笑了笑。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同样刻着“741”号样的竹签,双手送到他面前,亲切地笑着说:“兄弟好本事,普通的武师也没有你走的这般轻松。我叫陈祥,是这仆兵营的老人了,兄弟怎么称呼?以后咱兄弟俩,可能少不了要在一个锅里吃饭。”石起接下了竹签,“俺叫石起”边说边摘下头上的斗笠,冲着这个叫陈祥的仆兵一笑,那张刀疤脸上泛起的笑容多少有些狰狞。看到那陈祥脸露惊容,又接着说道:“就是俺这张丑脸怕是吓到兄弟你了?”见石起并没有拒绝自己的善意拉拢,被惊退一步的陈祥马上又笑着上前一步:“石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粗柳簸萁,细柳斗,世人哪嫌男人丑?’更何况大哥你本就英武不凡。再者说了,这伤疤是男人的功勋章,大哥要是伤好了,能行那雄武之事了,到任何一家窑子去,一准把那些骚蹄子迷个死去活来。”听着陈祥说完,石起不置可否的“嘿嘿”笑了下,这笑容又把陈祥惊退了半步。扬了扬手里的竹签,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平和的语气说道:“俺还没成成兵哪?”“石大哥说笑了,以这力气那还不是一准的事。走、走、走,我领石大哥到营头那儿去,看到你这实力,营头嘴都得乐歪了”说罢引着石起向道路另一侧的一个营地走去。
在紧帖着寨墙边,是一排石屋,离其百步外同样建有另一排石屋,两层石屋中间搭有雨棚,一捆捆的箭矢、投枪、钢刀、长矛有序的码放着。“石大哥你看,这些石屋就是咱们日后的营地了,咱们武士的石屋是一溜的通铺,十几个弟兄一屋热闹着那,营头是我二叔,我和他说声,把咱哥俩分一伙,石大哥你看行不?”石起又对他狰狞的笑了笑“陈兄弟看着办就成,只怕你二叔瞧不上俺这两下了。”“哪能啊?石大哥的本事我还不知道,还有大哥可别直接叫我‘陈兄弟’这‘陈家堡’里一大半都随老爷姓陈,就像我和二叔,都是生在老爷家,长在老爷家的,你这一叫陈兄弟得有多少人答应啊!咱哥俩有缘啊!从今天起,我叫你石哥,你叫我祥子就成”一边听着陈祥的唠叨,一边向前走着,石起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他和这些“小人物”从来没有过太多接触,这还是头一次,以近乎平等的身份来和他们说话。这让他觉得很新奇,对于祥子的表现他能理解,身边有一个不逊于武师的队友和他一起战斗,能使他觉得安全的多。从他提到自家主人时的态度和自称“仆兵”上看,他对陈家有很强的归属感,对能成为陈家的家仆很自豪,这让石起多少有些不理解。但转念一想:人类是群居以存,自己不也是因为无法独立对抗这兽潮,才极力想进入一个群体中以求安身的吗?既然来了自己就要学着适应,争取能融入到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