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皱了下眉,回头看去,正见从人群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方才那个有些神秘的人。
捕头对这人没什么好气,“哼”了一声:“不是自杀是什么?他杀?”
那人拱手赞道:“捕头英明!”
捕头见那人似是在调侃自己,再加上本来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当下怒道:“好,那你就说说为什么是他杀,要是说不出来,我就将你带回衙门,关你个三天三夜!”
一旁的姬木婉撇撇嘴,对唐涵羽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唐涵羽摇摇头道:“此人颇不简单,婉妹妹,切不可以貌取人。”一边的凌潇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姬木婉诧异地又看了那人一眼,道:“这人好像没有修为吧?”
岳云溪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继续看下去。
那人笑了笑,道:“不才也正有几句要跟大家说说,多谢捕头大人成全。”说罢,转过身来,指着死者尸体道:“要问我如何看出他不是自杀的,大家先看死者,死者颈上正中到两边有一道均匀的伤口,几乎不左不右正在中间,伤口深一寸,可见颈上伤口为致命伤,捕头,您说对吗?”他边说还边做持刀割喉的动作。
捕头双手交叉胸前,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听那人问他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人见捕头点头,蹲下指着死掉落在者尸体右侧的凶器说道:“死者自刎后由于痛苦,下意识双手捂住了伤口,这时自然弃了凶器,然后死者忍着极大的痛苦走到离自刎处几步外的猴笼旁边,放上了一张遗书……”
“慢着!”捕头喊道:“怎么可能是自刎之后再去放的遗书?自刎后还有那个力气?”
那人好像愣了一下,道:“对啊,死者哪有走到猴笼旁的力气,所以这遗书应该是自刎之前放置的……但是说不过去啊。”
捕头眉头一挑,道:“哦?哪里说不过去?”
那人解释道:“捕头大人您看,这遗书上滴有血迹,如果不是自刎后放置的,不可能在上面有血迹吧?”
捕头迟疑道:“有可能是……自刎时溅落在遗书上面……”说着说着捕头就没了声音。
那人接着道:“看来捕头大人也想到了,因为自刎时喷出的血液拥有很快的速度,如果溅在纸上的那血迹应该是细长成线的形状才对,但这遗书上的血迹却是呈现从中心向周围散放的形状,这明显是从正上方滴落下来的。”
“但是也可能是死者自刎时是在猴笼旁,手捂着伤口时从上面滴落下来的吧?”许久没说话的老先生带着疑惑开了口。
那人看了老先生一眼,笑道:“还是老先生严谨啊,那好,就假设如老先生所言,死者是在猴笼旁放下遗书再自刎,然后左手捂住了伤口,跌跌撞撞走到现在的位置,又弃了刀右手捂住伤口……唔,死者确实是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捂住伤口的,如此说来,死者是用右手持刀自刎而死的,对吧?”
捕头不语,老先生迟疑了一下,道:“看现在刀掉落的位置是的。”
“哈”那人拍了拍手:“可是一个左撇子干嘛要用右手去拿刀?”
捕头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左撇子?”
那人指着死者的衣袖道:“死者右手衣袖要比左手衣袖干净一些。”
捕头愣了一下,道:“就凭这个?”
“大人”一直沉默着的何三娘道:“欧源确实是左撇子。”
捕头看了一下自信笑着的那人,不语。
那老先生又问道:“阁下为何说死者是用右手自刎的?也可能是倒下之前偶然掉在身体右侧吧?”
那人道:“老先生问得好,当然,也是有这种情况存在,如果死者在自刎时用力过猛,确实会有身体因余力旋转一圈或者几圈的可能,在当中丢下了凶器也未尝不可——虽然可能性很小。可诸位请细看这伤口,不偏不正,几乎将死者脖子的前半面割了个遍,而其实人在自刎的时候,伤口都是偏左或者偏右一些的,想要自己完成这样的伤口,几乎是不可能的。”
众人皆是设身处地想象了一下用左右手如何持刀划开这样的伤口,发现确实困难,一下子议论纷纷。
捕头早已改变了对这人的看法,小心地问道:“这么说,是他杀了?”
那人点了点头。
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捕头示意两个捕快维持秩序后,问道:“先生能判断凶手是谁吗?”
那人摇头道:“暂时不能,但也不难,不过我需问杂耍团几个问题。”
捕头抱拳道:“先生请便!”
那人走到张恒面前,问道:“张小哥,你们看院的这条狗很凶吗?”
张恒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嗯嗯,这狗是白大哥养的,已经跟了我们三四年了,平时凶得很,除了我,三娘,白大哥别人根本不敢接近它,就连对欧源有时候它还要叫几声,我们养它也只是为了看院子,为了安全一直拴着链子。”
那人接着问道:“为什么还要对欧源吠叫呢?欧源曾经得罪过它?”
张恒回答道:“这倒不是,只是因为欧源其实是几个月前才加入我们的,这狗跟欧源相处时间短,所以每次欧源一个人接近它的时候,它都会叫几声。”
那人又问:“那今天你们表演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狗吠?”
张恒回想了一下,又问了一下白老八,何三娘,这才确定道:“没有。”
那人点点头,转向何三娘:“姑娘可否讲一下今天的情况?”
何三娘思索了一下,道:“今天早上一直有雨,耽误了出演的时间,好容易雨停了,白大哥就招呼大家去干活,但是欧源在房间里不出来说是感了风寒,等到他出场的时候再出去……”
那人打断何三娘说:“是谁去通知欧源的?”
何三娘有点吃惊道:“是……张恒。”
张恒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冷汗直冒,赶紧拉住捕头的衣袖,喊道:“捕头大人,不是我不是我杀的啊!”
捕头看了看那人的神色,嫌道:“又没说是你杀的,你慌什么?”
张恒“哦哦”了两声,但还是满头大汗,后面的人群已经翻了天,连姬木婉都说道:“就他这个样子还能杀人?怕是人没杀到自己就被吓死了。”
那人不理会后面的闹剧,问道:“当时欧源是如何回答的?是他自己回答的吗?”
还没等何三娘说话,张恒就抢答道:“是是是,是欧源亲口回答的,不过他没开门,我也没见到他,只、只听到他的声音。”何三娘也点点头。
那人“嗯”了一下,又去问白老八:“白老哥,你们杂耍团一直都是在东市营生的吗?”
白老八规规矩矩地答道:“鄙团其实之前是在西市谋生,直到一个月前因房租到期才搬来东市的。”
那人又问:“那一个月前欧源身上是否有什么事情发生?”
白老八想了一会,还没来及说就被张恒抢先:“一个月前不知怎的欧源似乎是发了一笔财,整天大鱼大肉,出手阔绰了不少,就连搬来这间院子的租金也是他帮忙交了一部分。”
那人微微沉思了一会,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走到捕头面前,耳语吩咐了几句,那捕头点点头,招手跟两名捕快小声说了点什么,两名捕快得令跑入院子内各人房间。
捕头这时候问那人:“先生现在?”
那人笑了笑,道:“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捕头大人有什么想要问的尽管说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人单单是问了几句话看样子就要把凶手找出来了?
那捕头问道:“那……凶手是?”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一开始就问最后的问题,真是无趣啊。”随即抬起右手指向一人,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