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范遥等人早已吃完晚饭。方才抽空在后厨,范遥已是告诉小妮妮和小胖子那四人的跟脚,并嘱咐二人小心一些,不要惹恼了仙人。
四人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唯唯诺诺,过得许久发现那四位仙人貌似和自己也没甚区别。
特别是那几人总是面带笑意的时不时打量自己等人,偶尔目光交汇,那边也会颔首示意。
不知不觉间,几人的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
于是乎柜台上就并排趴着四个小脑袋,在那瞻仰仙人风采。
小妮妮咬了一口鸡腿,问道:“高大姐,这就是你说的仙人?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没等高老大说话,小胖子往嘴里塞了一口酱牛肉,含糊不清道:“我看应该是,你看那酒都喝了二十多坛了,那穿黑衣服的手一挥,桌子上就多了四坛酒,应该是仙术了。
你说他们一人怎么也喝五坛酒了,怎么都不醉呢?那酒怕不是幻术吧?”说完紧张兮兮的看向范遥。
范遥急忙掏出剩下的银子,使劲咬了一口,咯得范遥牙这个疼,然后向小胖子低声说道:“是真的。”
四人不约而同松口气,实在是怕这意外之财凭空飞走。
高玉琪拿着银子出去后,也没手软,除了几个小菜还有杜阳辰嘱咐的炒花生米之外,还给自己等人买了一只烧鸡,和一大块酱牛肉。
四人吃的不亦乐乎,满嘴流油。
就这样估计还得剩下十多两银子,四人方才合计良久,除去还给棺材铺子何掌柜的,还得有十两左右,看来过年的时候一人一件新衣服之外,还能添上一双新鞋。剩下的存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小姑娘妮妮在那雀跃不已,小胖子却说众人见识短,摇头晃脑说道:“想当年我没离家出走,在京城过年时,长辈给的压岁钱那都是一张张的银票,最少的都有百两之多。
银票!银票你们见过没?”
还要接着往下说时,高老大冷冷说道:“过年时新衣服新鞋没你的份,你刘少爷锦衣华服的穿习惯了,我这粗布麻履的你刘少爷穿不惯。”
范遥在一旁也说道:“我看一天四碗馄饨也不用吃了,怕腻到你刘大少爷的胃。”
胖子一看情况不妙急忙哀求道:“别的啊,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理应同舟共济。高大姐、范大哥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范遥和高玉琪对视一笑,都没理小胖子。
小胖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求饶不已。小妮妮吃着鸡腿白了一眼小胖子,真是智商堪忧啊。
这边范遥、高玉琪胳膊肘支在柜台上,手托着腮,看得良久。
高玉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着头向小妮妮低声问道:“妮妮,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也能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就是仙人,你愿意吗?”
小姑娘啃了一口鸡腿,看着那正在觥筹交错的四人,刚要说话,只见那白衣女子站起身来,提着整整一坛酒,仰天说道:“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十年磨一剑,霜寒不曾试。酒歌伴我度今宵,直待晨辉映金樽!”
说罢便捧着酒坛对着樱桃小口悬空倒下,淡黄色的酒水如同瀑布一般向着白衣女子的嘴中流去,酒水飞洒,有的顺着嘴角淌在衣襟之上,不见狼狈反倒更显得英姿勃发,卓尔不群。
顷刻之间,一坛酒已是喝光,萧歆瑶放下酒坛,脸上顾盼生辉,看见另外几人呆呆的看着自己顿觉羞涩。
萧歆瑶自幼在师门长大,心地善良谦让随和,师父长老那是宠爱非凡。
在那几次龌蹉事后,萧歆瑶顾及同门情谊诸多忍让,表面不显,其实内心悲苦。后来只能故作冷漠,生人勿近。
近日与杜阳辰等人结识,其三人光明磊落胸襟坦荡。心性相附之下,顿时引为好友,几坛好酒下肚之后心潮澎湃,难免性情流露。
萧歆瑶放纵之后略显羞涩却毫不后悔,只因内心心结具已解开。
我辈修士自当快意恩仇,以后若那些人还行那龌蹉之事,你一剑刺来我便十剑百剑还将回去。
还有那外派修士,当时自己忍让,无非是怕引起门派纠纷打扰师父闭关,过些时日如无意外,当可破化神大境,到时候返回馥离国好好算一算那些陈年旧账。
想到这,萧歆瑶神态飞扬、白衣飘飘、绯红双颊,眉目顿起纹澜。
小姑娘妮妮呆呆的看着,心里觉得那白衣女子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好看,嘴里喃喃说道:“要是像这位白衣姐姐那样,倒也是可以的。高姐姐,我觉得你以后会和那白衣姐姐一样耶。”
范遥觉得好笑,用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说道:“别做梦了,那是仙人啊!咱们今天能看见就实属三生有幸了,快吃你的鸡腿吧。”
小姑娘低头躲过范遥的魔抓,不乐意道:“又不是我要说的,是高大姐问我的嘛。”
高玉琪看看范遥,摇头说道:“我才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小胖子这时吃光了牛肉,也把头凑过来说道:“高老大说的对,我也觉得现在挺好的,天天还有馄饨吃。”
萧歆瑶等人何等修为,听得之后都觉得好笑。
这时杜阳辰又拿出一只碗,倒了一碗酒后招呼范遥等人道:“小掌柜的,承蒙你等盛情款待,来来来,我这有美酒一碗,赠与你们每人一口。不是我小气,而是你等年纪太小不可多喝。”
范遥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具是没有动弹。
赵苑竹哈哈大笑道:“小掌柜的你也太过小心了,想我几人要是加害你等,还用得着如此下作手段?这碗酒就是你们所谓的仙人所酿,喝上一小口能强身健体、益处多多啊!”
他嘴里说的小掌柜,眼睛却是看向高老大、小胖子、妮妮等人。
范遥等人还是不敢有所动作,高老大左顾右盼之间,目光扫过白衣女子,却见白衣女子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高玉琪犹豫一下便大步向前走去,范遥伸手去拦也已是来不及。
走到四人之前伸手就拿起酒碗,只闻得酒香阵阵,直欲教人一饮而尽。
高玉琪端起酒碗,心里默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刚要喝尽碗中之酒,却见黑衣青年伸手按住高玉琪的手臂说道:“记住,就喝一小口,不要多喝。喝多了你现在的身子抵受不住的。”
言语柔和,目光看着高玉琪尽显宠溺。
殊不知这番景象看在小姑娘妮妮的眼里,这黑衣青年像极了小时候娘亲讲的故事里的狼外婆。
当下小白兔瞪大眼睛看着杜阳辰大喊道:“坏人,不许欺负我高大姐。”
情急之下,也不叫高大哥了。
吴柳琴看的目光异彩涟涟,笑道:“小姑娘目光如炬,我喜欢。”
一语双关,实是已经定下了小姑娘以后的归属。
此次寻得三位修道天才,吴柳琴居功至伟,杜阳辰与赵苑竹自不会与她相争。
高玉琪已是不在犹豫,张嘴就喝了一口碗中之酒。
一口酒下肚,只觉得齿颊留香,身体里却是暖暖洋洋的,一股热流环绕周身,偶尔几个地方还有一阵阵麻酥之感。
高老大静立片刻,见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就转身向着范遥等人点点头。
萧歆瑶、杜阳辰几人相视一笑,尽是在不言之中。
要知道月华露这种仙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得起的。
有修道资质的人喝下去无异于灵丹妙药,益处多多。倘若没有资质的人喝下去,却犹如夺命的毒药,酒中蕴含的灵力无处宣泄只能是爆体而亡。
小胖子看着高玉琪问道:“高老大,这酒好喝吗?”
高玉琪想了想道:“我没喝过酒,如若这便是酒的话,那是极好喝的。刚喝进去的时候身子里感觉怪怪的,现在倒是暖融融的很舒服。”
高玉琪这种事上不敢马虎,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小胖子一听高老大说酒好喝,那还了得?急急忙忙跑过来,接过高老大手里的酒碗,张嘴就是一口。
一口酒下肚,小胖子先是脸色潮红,继而身上腾起一股雾气。
小胖子吧嗒吧嗒嘴,一脸的回味无穷,看着高老大说道:“不愧是神仙酒,可比我爷爷窖里珍藏的酒好喝多了。”说完眼含期待的看着杜阳辰。
杜阳辰哈哈大笑道:“现在知道这酒的好处了?可是不能再喝了,这一小口够你消化几日了。”
小胖子恋恋不舍的放下酒碗,转身向回走去嘴里叨咕着:“小气鬼!”
范遥牵着妮妮的小手缓步向前,走到桌子旁刚要拿起酒碗。
却见那黑衣青年伸手拦道:“且慢,刚才这小姑娘居然敢凶我,简直是不识好人心,小姑娘就你先喝。”
小妮妮一把端起酒碗,气咻咻道:“喝就喝,当我怕你啊?”
范遥此时已知这酒有益无害,便也由得小姑娘去了。
小姑娘张起小嘴,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顷刻间双颊升起一抹酡红,两只大眼睛朦朦胧胧的,小身子晃了晃,又打了个酒嗝,煞是可爱。
小姑娘把酒碗递给范遥,向着杜阳辰喊道:“你教小姑娘喝酒,你就是坏人!”
杜阳辰哭笑不得,萧歆瑶等人却是哈哈大笑。
范遥接过酒碗就要喝,杜阳辰刚要伸手阻拦,却被赵苑竹按下。
赵苑竹缓步走到范遥身边,微笑说道:“就喝一小口,不要多喝。”
范遥心里觉得奇怪却也没敢多问,也是张嘴喝了一小口。
只觉得这酒入口绵软,在喉咙处就有热流涌起,热流直来到小腹,顺着小腹想要扩散而去,左突右撞却没有门路,眼看热流越积越大,小腹竟如针扎一般开始作痛。
范遥大惊,刚要开口大喊,却见赵苑竹伸出右手在范遥小腹处轻轻一拍,左手大拇指在范遥后背处接连按了几下。
范遥这时感觉小腹处的热流仿佛找到出口,直奔着四肢百骸而去,范遥顿时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又过片刻身上竟是微微发汗。
赵苑竹见范遥已无大碍,也不理杜阳辰等人费解的眼神返回到座位之中。
范遥挥了挥胳膊,又踢了踢腿,只觉得身上多了不少力气,想来高老大他们也肯定如此。
心中不禁叹道:“果然是仙人酿的仙酒啊,果然不凡。”
兄妹四人回到柜台处,继续看那几位神仙在那拼酒,却已是不敢在胡乱说话。
只有小胖子在那看着地上的空酒坛子,心里盼着哪位神仙酒品不好,坛子里兴许还能剩下不少。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夜深人静,杜阳辰正待再拿几坛好酒之时,萧歆瑶却是伸手拦下,赵苑竹也伸手指了指柜子这边,杜阳辰转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只见那小掌柜和那叫高老大的伙计早已睡眼朦胧,还强打精神支撑着。
那小姑娘头靠着小胖子的肩膀,而小胖子的头靠在柜子上,齁声四起二人早已睡着了。
四人起身走到范遥跟前,具是歉然一笑。
杜阳辰说道:“小掌柜的,不好意思啊,今日实在是喝得高兴忘了时间,现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几人便不再打扰,就此告辞。”说完四个人就向铺子外走去。
走到铺子门口宫装女子又转头笑道:“小掌柜的、还有那个小伙计我们后会有期。”
范遥和高玉琪连声说:“不敢不敢,客官慢走。”
范遥和高老大把四人送到铺子口,直到看不见那几人的身影,不约而同长出了一口气。
回过身,范遥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高老大叫醒小胖子,几个人关好铺子,便向镇北的家里走去。
小胖子迷迷糊糊的跟在范遥和高老大身后,实在是没睡醒。
范遥也没叫醒小妮妮,直接轻手轻脚的把她背在身上。
走在半路上,小姑娘皱着鼻子醒来,又在范遥身上嗅了嗅,不满道:“范遥,你身上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难闻?”
范遥也早已发觉,刚才出得铺子冷风一吹,身上就发出一阵阵的酸臭味道,思前想后也只能是喝了那口酒的缘故了。没有办法,只好把小姑娘给高老大抱着。
回到家里,高玉琪抱着小妮妮去了主屋,范遥与小胖子来到厢房,小胖子也不脱衣服,把身子抛进床上就呼呼大睡。
范遥烧了些热水,在屋子里脱去衣衫,只见身上灰蒙蒙的如同涂上了一层泥垢,味道自是难闻至极。
范遥擦拭完身子,换过了衣服躺在床上,想起今日种种若有所思,直到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