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及时享乐主义之所以在人间如此盛行,正是因为在残酷的时间面前,人类显得渺小和无力。但同样的东西,却是某个种群的烦恼也说不定。
这一点已经充分体现在了绯樱祈的身上,对于血族成长的缓慢,他感到很是无奈,真的很难接受这么多年自己依然还是个豆丁……
每天都是睡觉吃饭喝血,母亲和姐姐陪伴身边,有时参加夜之宴会,有时玛利亚会来拜访,其他时间则大多窝在别墅里,每一天每一天,都是无所事事,绯樱祈觉得自己都快睡成树袋熊了……
他早已经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他不知道在这栋古堡里生活了多久,或许是三百年,又或许是四百年?
正在绯樱祈陷入了无限的迷茫思考中时,距离其寝室很是遥远的玄关处的门铃响了三下。侍女们打开大门,一抹紫色的倩影走了进来。
红玛利亚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一边想着今年冬天还真是冷,一边轻车熟路地向绯樱祈的卧室走去。虽然每次来绯樱宅的间隔时间都有些长,但她早就熟记了这里的一切,这个地方有对她非常重要的人在,或者说那个人已经成为她存在于此的全部意义。
当红玛利亚推开寝室的门,就看见绯樱祈整个人都陷进沙发,一副“我睡着了别来打扰”的慵懒模样。
红玛利亚叹了口气,轻声唤道:“祈哥哥~”
绯樱祈睁开了眼睛,斜斜地向门口瞄了一眼,伸了个懒腰,坐正了身子,右手抬起向左肩拍了拍。被红玛利亚抱在怀里的雪白的猫头鹰立刻就飞上了绯樱祈的肩头亲昵地蹭着对方的脸。
见惯这种场景的红玛利亚轻轻笑出了声。“你看,祈哥哥,小白可想你了,昨天还跟我哭诉主人都不去看它肯定是不要它了呢。”
“真的吗?不会又是你编来逗我的吧?”绯樱祈已经知道了红玛利亚可以和鸟类沟通的事情了,算是对方原先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隐藏能力吧。
红玛利亚突然起身,向房间门口走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又郑重地关上了大门。
绯樱祈在等到红玛利亚关好门后,左手拿出一根细长的微型器皿,右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迷你小酒杯,将器皿打开,把其中血红粘稠的血液倒进了小酒杯中,顿时一股浓郁的血香弥漫在偌大的金碧辉煌的房间内。
原本安静趴在绯樱祈肩头的猫头鹰深黑的眼中一抹红光浮现,它抖了抖翅膀,准备迎接一场盛宴。
绯樱祈将小酒杯放在了身边的小几上,白色的猫头鹰立刻蹦上了几面,小心地靠近酒杯,然后用它尖利的喙一口一口地啄着酒杯里的液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绯樱闲那边呆了几个小时的红玛利亚起身离开,接着又回到了绯樱祈的房间里,就看见了一副主仆亲热图。
这样的情景每过几十年便要上演一次,现在正在绯樱祈肩头蹭着对方的白色猫头鹰并不是起初送给红玛利亚的小白的后代,就是小白本人。咳,本鸟……而小白之所以能长久地陪伴红玛利亚以至于时间也不能带走它的生命的秘密就在于……绯樱家的血。
每过几十年,红玛利亚都会定期来拜访绯樱宅,并带上一只白色的猫头鹰,也就是小白。将小白送到绯樱祈的寝室后,她就会离开这里,去绯樱闲的卧室呆上几个钟头。而这段时间就是绯樱祈将自己的血喂给小白并和其温情的时间。
之所以这样的举动没有引起大的骚乱,完全归功于绯樱祈给自己卧室设置的结界的强大稳固,隔绝了一切气味的传播,毕竟血族对血的味道尤为敏感。
绯樱祈用自己的血喂小白的事只有红玛利亚和绯樱闲两个人知道。闲曾经极力反对这个胡闹的决定,自己的弟弟竟然要用自己宝贵的血液去喂一只畜生?!可是绯樱祈却淡淡地说:“因为我喜欢它,不想它离开,更重要的是玛利亚离不开它。”
自从红玛利亚发现自己可以和鸟类交流,第一个和她成为了朋友而且还是祈哥哥送给她的小白十分受她的喜爱,可以说红玛利亚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小白对红玛利亚意义重大,在每一个孤独的夜晚都是小白在陪伴她,给她勇气和力量。
绯樱祈希望小白可以一直地陪伴着玛利亚,所以才决定用自己的血喂养小白。劝不了弟弟的绯樱闲只好作罢,帮着他们隐瞒这件事,每到这个时候都特地调开弟弟房间周围的守卫侍从,还调侃弟弟:“要是元老院那些老东西知道他们费尽心力想要的东西都喂给一只猫头鹰肯定要气炸了吧。”绯樱祈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元老院的野心和贪婪根本就是人尽皆知。
好在红玛利亚本就是在血族界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小透明,几十年一次的拜访也只让人觉得是亲戚间正常的走动,她身边养了很多不同种类的鸟,其中白色的猫头鹰也很多,别人只认为红家的女儿喜欢养鸟,并没有任何血族注意到小白的特别之处。
几百年间,绯樱闲的未婚夫玖兰李土起初频繁拜访绯樱宅,每次一到这个时候闲的脸色总是格外冰冷。在玖兰李土多次逗弄之后,绯樱祈已经从一开始的避而不见变成了现在的无视状态。
绯樱祈算是发现了,玖兰李土就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你反应越是激烈他就越有成就感。绯樱祈索性不再搭理李土,果然这祖宗几次之后便觉得无趣了,虽然停止了逗弄调戏,但对方偶尔投射来的“意味深远”的的眼神还是让绯樱祈觉得怪别扭的。
玖兰李土的弟弟玖兰悠也曾拜访过一次绯樱宅,其言辞间大致表示了对于令兄频繁打扰的抱歉等,然后在绯樱姐弟一个冰冷一个淡然的目光中拖走了自家“顽劣”的兄贵大人。绯樱祈怎么看怎么觉得玖兰悠才比较像哥哥……
几百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玖兰悠坐上了本该属于玖兰李土的位子,成为了玖兰家的家主,并与他的妹妹玖兰树里结婚等等……玖兰李土在弟弟结婚后,就几乎再也没有踏足绯樱宅了,绯樱祈倒是自在多了。
彼时,绯樱宅一派和谐……
远在另一边的一条家里,元老院现任掌权人一翁在自家的书房中笔直地站着,房间没有开灯,很是黑暗,在一翁前方的座椅上有一个人影,那人的面貌被阴影遮掩看不真切,只有浑厚慵懒的话语声回荡在空旷的室内。
“你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大人,随时可以按照计划实行。”一翁的语气很是恭敬。
“非常好……那么,开始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眼中掠过一缕凶狠,随即消失不见,他站起身,下一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内,只有余音的回荡。
“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是,李土大人……”一翁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在听到敲门声后,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整理了下着装,坐上刚才男人坐的椅子,说了句“进来”。
“一翁大人,我们已经进行了调查,绯樱家的少爷的能力主要是布置结界和治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我们不会构成威胁。”来人恭敬地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一翁朝对方摆了摆手。
“是。”随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一翁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很是低沉地喃喃:“纯血的力量,纯血的力量!纯血种的血液……就快了,就快要成功了,很快……就会到手了……”
窗外的月色阴暗,有什么惊人的阴谋酝酿着……
绯樱祈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夕阳还残留着一丝余辉。望了眼墙上的挂钟,用床单擦了擦额头惊出的冷汗。梦里他被“死者”们包围,他用枪一阵扫射,然后他看见了抱着妻子怨恨地望着他的尤力,转过头,他看见哈娜牵着艾向他挥手,然后慢慢走远,他想叫她们别走,却迈不开步子,喊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们消失在黑暗中……
都已经几百年过去了,怎么又梦到前世了……绯樱祈微微皱眉,他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绯樱祈下了床准备去找母亲求安慰。就在这时,房间内的警报器突然想起,刺耳的长鸣让他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就立刻冲出了房门,询问侍女到底怎么了。
这些侍女也是从levelb中选出的精英,但此时却都慌作了一团,有个侍女见少爷出来了便稳住心神,哭哭啼啼地说:“宅子里…四处都在爆炸,不知道怎么了,大火蔓延得很快,请少爷快些离开这里,去…去安全的地方……少爷!”
侍女才刚说完就看到绯樱祈向火势凶猛的地方冲去,不禁失声叫道,奈何绯樱祈已经不见踪影。而此时艰难地在熊熊烈火中奔跑的绯樱祈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要找到母亲和姐姐,她们的房间都在里面!
绯樱祈完全不担心母亲和姐姐会被一场火灾伤害,但是他从刚才就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越来越强烈。拜托了,你们千万别有事……
“母亲!母……”绯樱祈冲进母亲的房间,待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后呆得说不出话。房内的火势并不十分猛烈,但母亲却倒在了地上,心脏的位置上插了一把锋利的长刀,伤口处不断地流着鲜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母亲显然已经受伤有一会儿了,蔓延至四周的鲜血有的已经凝固,甚至向门边蔓延。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母亲…母亲……”绯樱祈跪在母亲身边,小心地将母亲抬起抱在怀里,声音嘶哑地喊着,祈求对方的回应。
他看见母亲微微动了下嘴唇,迅速地俯身下去询问。“母亲你说什么……”
“元……老…院……猎人……”女人艰难地发出了几个音节后就再也撑不住了,身体化为灵子消散在了空气里。
“母亲…?母亲!”绯樱祈的怀抱瞬间空了,他用力地攥紧了拳,泪水一滴滴地敲打在地面上。元老院,猎人……猎人协会?是元老院觊觎绯樱家的力量所以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竟然还联合了猎人协会……
悲伤过后是强烈的愤怒,但绯樱祈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姐姐……对了,姐姐呢,不会也……绯樱祈正努力抑制悲伤,突然转过头,视线凌厉地望向门口,厉声道:“谁?!”
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绯樱祈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灰色长发的人。他记得这个人,黑主灰阎,号称最强的吸血鬼猎人。猎人协会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绯樱祈冷笑。
一方是血族的幼儿,另一方是拥有抗血族武器的优秀吸血鬼猎人,并且其中一个还是拥有血族因子的厉害人物。最后的结果,绯樱祈还是输了。
“十牙,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黑主灰阎收起了武器,喃喃道。
“他们是吸血鬼。”夜刈十牙没有回头,语气冷酷。
就因为是吸血鬼吗……黑主灰阎沉默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快得仿佛不曾存在……